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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落雁庄 ...

  •   我还有知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眼前四个粉雕玉琢的丫头皱眉盯着我看。喂,看什么?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来喂鱼?
      刚想说话,喉咙一阵疼痛,好象火烧。
      小姐,你醒了?其中一个小心的问。
      我心里好笑。睁着那么大的眼睛,你以为我是睡着的吗?四周环顾一下,倒很干净,也很奢华。
      "我在哪里?"
      "小姐醒了!"第一个丫鬟不理我的话,只顾着告诉其他几个。
      "这是哪里?"我耐着性子再问一次。
      "快去叫主人!"
      好好好,很好。我忍。
      眨眼的工夫,门开了,我懒懒的靠在床上,有一丝微亮的光照进。
      "恩,死不了。"来的是个男子,戴了面具,大咧咧的坐下,抓了我的手把脉。
      "给她服药,"他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有说不出的东西萦绕。
      三次是我的极限。"我在哪里?"
      "落雁庄"他倒大方,坐在我身边,像在观赏什么。
      有名字的,那就好。我依旧闭上眼睛。现在的我,早不用在乎什么。危险、报仇、主公,还有,金世遗,古之华,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我听见他笑了起来。还是沉不住气的人。游戏规则是谁先开口谁被制,游荡了那么久,怎么也会有点经验之谈。
      "你,真是奇怪的人。"
      我闲心的分析他的声音,有几分冷清,有几分杀气。微微抬头看他,额前有几许碎发,很恰好的挡住眼帘。
      "就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救你?"
      "那你是谁,为什么救我?"顺着他的话问,正好省下我不少力气。
      他不恼不火的笑笑,"我是落雁公子。至于为什么救你--"他拖长了声音,"厉姑娘自己应该明白。"
      哟,认识我。我也笑,笑得不留痕迹。"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秘籍早被我烧了。"
      他摇摇头,"我可不要那什么秘籍,我是向你要个人。"
      这可新鲜了,要人?我哪来的人给你?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上路,要说谁和我最近,想来想去,或许就只剩下--他了吧?思及此,我的心突的一沉。
      他似乎很满意我终于领悟,稍点点头。"我想,扣了金世遗的妻子在这里,他应该很快会找来吧?"
      "我是生是死,对他们而言毫无关系。或者,你杀了我,倒是成全了他们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谈及这个问题我都可以面不改色了?是终于学乖了吧,看得透彻,所以反而豁达。
      "我可不这么想。"他凑近我,有气息吹到我的耳上,带着不明不白的暧昧。我想避开,被他洞察了先机,一把握住我的手。我对他怒目而视,他无所谓的耸肩。" 你是昏迷了太久,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江湖上早已把你们的事传了个遍,传说金世遗本来准备带了你漂流海外的。可惜呀,天不随人愿,遇上大风浪。"他凑得更近了些,我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睛。有些灰,有些流彩,有些诱惑。能有这样眼睛的人,不会难看。"而且传说他在海上找了你一个月,未果后大动肝气,自己把 自己伤得不轻。"他看好戏似的笑了起来,"你猜,他现在在哪,在想什么?"
      受伤?金世遗,也会为了我,受伤?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没好气了回答:"在邙山。"
      "你倒大方。"他移开了些,"要是我,爱的人到另一个人身边,定会天涯海角的追回来。"
      我强撑起身子,有一阵的晕旋。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金世遗,那是上一世的我,而现在,我已经忘记。"
      突然一阵咳,我捂得住嘴,捂不住血。有些殷红在掌心蔓延开来。
      他倒心疼似的抽了口气,忙忙的扶住我,"自己身子不好就不要动气。"
      这一下,我怔楞了。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他旁若无人的用手抵住我的后脑,力度恰好得我转动不得。接过丫鬟递上的药水,不由分说的就喂我喝。
      苦。我皱着鼻,斜眼看见旁边几个丫头艳羡的目光。你们以为这药是那么好喝的?实在羡慕的话,不如同我换换。
      "这些是补药,你身子弱,我一次不能给你喝得太多。"他放下碗,满意的看我把嘴里残留的全部咽下。
      "你找金世遗来做什么?"喝了药,迷糊的是味觉。脑袋,可还清醒着。
      "要他写休书。"
      "恩?"
      "然后娶你作我落雁庄的女主人。"
      "恩?恩?恩?"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看谈,他事不关己般的对我笑笑。
      "怎么,激动得不会说话了吗?"
      "我没有心情和人开玩笑。"
      "你觉得我这话像是玩笑吗?"
      我极不情愿的审视他,无奈面具掩了脸,看不清楚下面的表情。不过,我能想象,定是笑到脱牙。
      沉默,沉默。然后用极冷的声音问他:"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恩?"换他不懂。他不懂?怕是明白的。
      "都以为我厉胜男是个想嫁想疯了的可怜妖女?就连不认识的人,只要说娶我,我都会感激涕零?"我强忍了心头那悸动,厉声道:"你想错了。"
      他不语,好象第一次见我那般,仔细的打量。末了,叹口气,"你,就非要把人都想得如此不堪吗?"
      我扭过头,不想看他。身上还穿着那一抹白,有几点红色的,像梅一样展开的图案,是我当日流的血。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从上而下,为我整好了衣摆。:"你一定是很爱了白色,否则,怎会在大喜的日子穿出来。"
      我冷哼一声,"穿着,不代表喜欢。我只是在为自己送葬。"
      他又是一楞,盯着我的背影。我觉得他目光如织的在我身后穿梭,好象在探究什么。
      只是,还有什么可探究的呢?我这生人最傻的事都已经做尽了,剩下的,只足够给人嘲弄。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可怜,还是想看看我到底还能可怜到哪一步?我没有力气再去多想。
      听着他的脚步极轻的出门,到了门边,忽又停下。
      "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再做件嫁衣,让你当个自己喜欢的新娘。"
      我想也不想,用了最后的力气,抓住床头的茶杯掷去。声音碎得满地都是,混合了一丝飘忽得近于虚无的叹息。

      这晚的梦,冷清得有点孤单。我觉得我已不再是我,成了个旁观的人,从上到下,看着那个叫火焰岛的地方。
      火焰岛?是了,我记得的。这一生所有的笑都被我耗费在那里了。
      依稀是有两个人顺着海浪而退,笑得很开怀,我几乎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扯动着心口一阵闷痛。我听见其中一个,用极清亮的声音喊着:"世遗哥哥,我在这里。"
      世遗哥哥。世遗哥哥。世遗哥哥。..............................
      我皱着眉,跟着她念。这个名字,前世,好象包着蜜的毒,明明知道吃了会痛,会死,会痛得生不如死,还是傻傻的吃了,好象绝世的灵药。午夜梦回,低念着它,感觉那四个字在舌尖跳动,就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些被委屈的,被非难的,要生要死的,都不再重要了。以为终于有人愿意为我停下脚步,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关心也会受宠若惊的珍藏了去,当作稀世的宝贝,害怕被人拿走。
      只是,只是,天意弄人。原来我所有珍惜的,喜欢的,看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在别人眼里,都不过是个笑话。我想,如果我当初没有一时好心为他吸了毒,没有一 时意气,用那什劳子作弄他,不曾留意。只一心安安稳稳的当我的杀手,报仇,杀人,最后被杀。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堪?我看着她,她笑得正欢。
      原来,我笑起来没有心机的样子也是可以和她比的。只是,我是妖女呵,妖女又有什么资格和仙女争?
      想得头,连同整个的人都开始痛。在云间失了平衡,我翻腾的坠下,一直坠过了那十几年前的大火,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那些人,那些事,然后一直摔回床上。
      月光正冷。
      我坐起,喘着粗气,每一下都好象用尽了浑身的力。金世遗,你真是到现在,也不肯放过我吗?就连做梦,也会梦见的人,我不是已经离开很久,饮过轮回的苦茶了吗?何以,何以,还要让我记得?
      喝了几天的药,嘴里苦得快要生出烟来。那个什么什么落雁公子的,被我当天一阵抢白,倒像怕了似的,人间蒸发。这样也好,我乐得清闲。
      随手抓了一个床边伺候的丫鬟,逼她将那人救我的经过详细说出。才知道原来那天金世遗和载我的木筏一起被浪卷进了海里,他们游船经过,那么恰好的救我上岸。这落雁公子会的是江湖绝技:只袖弥天,还楞是把我碎尽的骨头都拼接了回来。这年头,多管闲事的人还真是不少。
      至于和我同掉进水里的那人,仁至义尽,回到他想回的地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早已不再奢求。
      挣扎了下床,旁边的丫鬟伸手要搀,被我冷眼吓回。心里暗笑一阵,我就当真是那么恐怖的人吗?
      一双脚触地,冰凉的感觉直上,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起,我这身子脆弱得躺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起色了?
      "小姐,公子说过您的身子不好,不能随便起来的......"话到末尾,声如蚊蝇。我只当自己耳背。扶了墙,一走一惊心。可还是要走啊,难道要我一生都赖在这高床软枕上不成?
      好容易到了窗边,推开雕花刻草的精致木框,有股寒风吹过,我精神为之一爽。恩,我果然是适合在冰雪里行走的人。房里窝得太久,连身上都有了讨厌的霉味,我相当不喜欢。
      院子很是宽敞,有一路小径通往□□,想来该是个花园。果然是有钱的公子,连个歇息的凉亭都是普通人家房子的三倍。
      我挪至门边,开了门。身后几个紧跟着的女孩微微抖了下。
      "冷的话就别跟着了,反正我也走不了。"
      "可是公子说小姐需要人照料,我们怕小姐......"其中一个斟酌着词句,小心谨慎的说。
      "比起我,你们恐怕更需要照料。更何况,你们公子的本意是叫你们监视着我,别让我跑了吧?"冷哼一声,我赤足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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