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苹果醋遇上二锅头》江北土著

4、主任是只变色龙

　　许念瑶再次醒来，是被手机上的音乐铃声给闹醒的。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她手忙脚乱地爬起了床。
　　昨晚看了一个晚上的专业资料，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头绪。她驾轻就熟地点开了自己的邮箱，两天前发出的一份简历，依旧是没有回音。
　　许念瑶朝脸上连泼了好几回冷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黑眼圈明显但是精神还不错的女人，笑了笑。

　　在上班前的最后一分钟，许念瑶顺利地打了卡，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开头还不错，许念瑶心想，会是个圆满的日子吧。
　　许念瑶打开了电脑，调出了“医用冷链储存箱”，开始整理资料。

　　“许念瑶许律师，孙主任找你。”
　　主任办公室的秘书来到她面前，用指节扣了扣她的办公桌。
　　被叫到名字的许念瑶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起身走向主任办公室。

　　轻轻地敲了敲门，许念瑶推开了栗色的木门。
　　孙成的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小山高的案卷看着就头疼，那只脏兮兮的烟灰缸依旧是引人注目。绿色的貔貅摆设张着嘴呆呆地立在那里，双目无神。

　　“姐夫，你找我？”
　　“现在不是私人时间，我们公事公办。”
　　孙成斜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微眯着眼睛。
　　“好，孙主任。”
　　看着孙主任面无表情的脸，许念瑶心里有点忐忑，姐夫这端着的口气，看样子来者不善。

　　“刚刚赵泓来过了，说你的那份医用冷链的初稿写得不错，再接再厉。”
　　这听来是个好消息啊，许念瑶不安的心落了落。

　　“瑶瑶啊，我向来对你的本事没有任何怀疑，这也是当初你姐跟我一提，我立马答应让你跟着我干的原因。你要知道，只有家里人才不会管你惹了多大的祸，接纳你。所以，吃里扒外的事儿，不能干。”孙成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自顾自地说着。

　　许念瑶紧抿着嘴唇，脸却唰地一下白了。就说呢，那份简历投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回音都没有？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晓得接下来的话。

　　“我以为，经历了一年前的事儿，你能够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有些套路，别说是你，你姐夫我还有些招架不住。”顿了顿，孙成停下来看了看许念瑶。
　　许念瑶紧紧地捏着双手，孙成话里藏针，虽不能致她千疮百孔，总归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一份简历，也不至于吃里扒外这么难听吧。

　　孙成很满意自己的话造成的影响，接下去说道：
　　“你呢，放心，姐夫也不是个气量小的人，我人脉广，见识也比你多，到时候看中什么好机会，会告诉你的。”

　　“孙主任，我知道了。”
　　许念瑶不得不低头，毕竟是亲戚，冲撞了失了体面，总是不好的。
　　“哎——”孙成摇摇头，摆摆手，“还孙主任，孙主任的，自家人生分了，还是叫姐夫吧。”

　　“姐夫，要没什么其他事儿，我就去忙了……”
　　“等等——”孙成示意她坐下，许念瑶也没敢起身，“记得赵泓的案子，要好好跟进，别的人，我还不太放心。”
　　“我知道的。”
　　孙成忽然间的一颗甜枣，许念瑶只能说是堪堪地接住。

　　“再等一下。”
　　孙成抬起粗壮的手臂，望了一眼腕表，一脸地歉意，“瑶瑶啊，今天晚上我有个饭局，你姐也没空，我想你能不能……”
　　“接一下乐乐是吧，没问题的，我下了班就过去。”
　　帮忙照顾侄子，许念瑶也不是头回了，基本上她都能随叫随到，家里头看她独身一人，自动将其划为“无所事事”的那一类了。

　　“不是，今天要提前一点，大概三点钟的样子，乐乐学校有个什么亲子会。”
　　“这个，姐夫，我手头的活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话音未落，孙成立马见缝插针地打断：“这个你放心，我给你批假，一句话的事情。”

　　这给不给假根本就没关系，可是该是她的活儿，还是她的，又不会因为下班的早晚而减少，否则也不用天天熬夜了。
　　许念瑶看着孙成毋庸置疑的口吻，基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看在家里人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

　　回到办公桌前，许念瑶已经没有了兴致，心里头烦乱得很，索性踅身去茶水间，冲杯咖啡压压惊。

　　“师姐，你在里面吗？”
　　许念瑶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冲走进来的帅哥扬起了笑脸。
　　“又偷懒？”
　　这位帅哥是她的同门师弟周嘉琛，跑到国外镀了一层金，回来后竟然投档到了这个小小的律所，混得嘛，用他自己的话说，如鱼得水。

　　“你不也是嘛？”
　　推开茶水间的玻璃门，两人并肩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师姐，”周嘉琛偏头看许念瑶十分美好的侧颜，压低了声音，“瑶……师姐，孙主任早上看起来很高兴，看来你这一单应该不少吧？”
　　“是不少。”许念瑶摆弄着杯子，“可是和以前没法比啊。”
　　“这话怎么说？”
　　“以前是个正儿八经的律师，现在是个苦力。”
　　“他不是你姐夫吗？”
　　“是啊，就是因为是姐夫，有些话才不好当面说。索性谁都不认识，还好办一点。”许念瑶紧锁着眉头，这个世道，她有些看不懂。

　　周嘉琛微笑着，看着这个从大学开始，就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师姐，你就一直甘心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所里吗？面对这样的上司？干着你向来都很厌恶的溜须拍马？”
　　“跳槽啊？”许念瑶轻抿了一口咖啡。
　　周嘉琛因为太直白，一愣：“是……是啊。”
　　“得，别提了，要不是我先前动了这心思，今天还不至于被拐弯抹角地一顿损。”许念瑶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尴尬的场景，城市套路是真深啊……
　　她追忆着学生时代那段意气风发的日子，就像是海市蜃楼。

　　原来师姐是想要跳槽的啊，周嘉琛没有料到，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了解到许念瑶的想法，心里很是激动。
　　“师姐，我说像你这样专业的跳槽，可不能像是个新手那样广撒网，那还不如不跳。”
　　许念瑶闻言，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照你这么说，我的确是属于不应该跳的那一种人。”
　　周嘉琛觉得她自说自话地就把自己对号入座的习惯有些可爱：“也不是，关键是，得找好下家。像你，就得找跟你姐夫没什么瓜葛的下家。”

　　这不还是等于没说嘛。
　　许念瑶暗自嗤笑了一声：“现在的问题就是，我到哪里去找这下家，你越说越没谱了。”
　　“关系啊——”周嘉琛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论关系，我还得找我姐夫呢。哪里来什么关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周嘉琛眉头皱得跟个老头似的，拼命指着自己。这说话怎么这么吃力。

　　“我就说呢。”许念瑶脑筋这才转过来，“你的硬件，自身门槛比我可高多了，怎么会屈尊到这么一家事务所。合着是来策反的。”
　　什么策反？要不是这里有师姐你，我是根本没眼看这家事务所的好吗。
　　周嘉琛腹议着。

　　“说吧，你有什么路子？”
　　“天华，知道不？”
　　许念瑶一口咖啡呛在了喉咙里，一时间，眉眼揪成了一团。
　　天华，是个外资所，接的都是些涉外的案子，金额动辄六位数。在许念瑶的心里，天华是被列为做梦都想进的TOP3。这一吓，心脏差点没承受得住。

　　“师姐，你看怎么样？”周嘉琛看着许念瑶惊呆了的样子，他帮忙顺着背，心里有些得意。
　　“怎么这天华，在你嘴里，听起来就跟菜场买菜似的，想进就能进？”
　　“哪儿那么容易？”周嘉琛不像是吹牛，“但是由我引荐，对于师姐来说，只差一块敲门砖。”
　　“敲门砖？什么意思？”许念瑶的心思活络了不少，这个诱惑是真的大，大得惊人。

　　“师姐，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了一份案卷材料。他想，有这个念头就是好事，这回许念瑶一定会动心的。
　　许念瑶结果黑色的文件夹，果然，她的目光锁在了案卷上的标题里“文诚软件股份有限公司”上。
　　“怎么样？师姐？代理吗？”周嘉琛目光火热，这是许念瑶生命里的一道坎儿，她绊倒的地方，“我敢保证，就这个案子，你代理成功了，连门都不用敲，直接进所。”

　　许念瑶定了定神，喝干了最后一滴咖啡，捏瘪了杯子，扔进了垃圾桶。她绝对，不想和当年那个伪君子坐在一起，那种胆大包天和不择手段，许念瑶望而生畏。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算了，我要回去做事了，回聊。”
　　许念瑶快步穿过了茶水间。
　　“师姐？你真的跌倒了，就不想爬起来了吗……”
　　然而许念瑶加快了步伐。

　　周嘉琛沉默地目送她消失在办公室，半晌，轻笑出声。
　　像只鸵鸟一样，可还是让他着迷……

　　“这个案子，她一定会接的。”
　　周嘉琛回到办公室，把案卷锁在了中间的抽屉里，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

　　许念瑶14：40到了学校门口，然而校门还没有开，她只好在小学旁的小卖部里头逛逛。
　　许念瑶扫了一眼里头挂着的花里胡哨的杂志，一眼就看到了一本封面上大大的“水逆”。
　　“老板，多少钱？”
　　“十块。”
　　许念瑶掏了10块钱扔给了老板，哗啦啦地随手翻了翻手里的杂志。

　　自从文诚软件公司那件案子之后，杨凌就整天在她耳边唠叨，说什么她现在正处于水逆期，诸事不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水逆到底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