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苹果醋遇上二锅头》江北土著

12、示弱

　　沈钧有条不紊地把纱布和云南白药收拾好，顺便把许念瑶塞药的柜子也理了一下。
　　许念瑶的药柜和她的房间一样，外表看上去还蛮像个样子，可实际上仔细翻翻，真的是乱七八糟。

　　放口罩的盒子里还塞着各种各样的眼药水和液体创口贴；酒精棉花开了两瓶，都已经干了；柜子的最角落里，甚至还塞着两片……卫生巾。
　　沈钧已经有些无语了，他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但这已经乱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最后，他强忍着收拾之魂，只是颇为无奈的扔了四五盒已经过期的感冒药。

　　回来时，只见这个不拘小节的女人，正“岁月静好”地坐着。
　　许念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脑袋，像一只有些慵懒的猫，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慢悠悠地看着沈钧：

　　“你说……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该给你……多少钱呢？”
　　“嗯？”
　　沈钧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种坚持以金钱还人情的做法，向来都是遭到戏谑的，这么配合的人还从来没见过。
　　“这我真不会算，你帮我算算。”许念瑶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其实许念瑶也并没有开玩笑，用金钱来还人情，真的是再方便不过了。自己生活里多少的烂摊子都源于这还不完的人情？
　　如果真的事事都能这样顺利的一刀两断，那才叫快意人生。但这对于许念瑶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如今，遇到了沈钧这样的人才，应该说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奇葩”，终于能够尝试一下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滋味，哪怕就算是过一把瘾，何乐而不为？

　　沈钧闷头算了半天，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呵——”
　　许念瑶促狭地看着沈钧，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没吃饭？”
　　“嗯。”
　　“是没抢过孙永乐吗？”
　　“嗯？”
　　沈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事实上，他还真是没有抢过那个小胖子，许念瑶之前准备的吃得都被他拈啊拈的，风卷残云一般地扫完了。
　　只是，这黑历史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一顿饭能抵不？”
　　“没试过。”
　　沈钧很诚实，他的确没试过，以前的他，还人情债向来都是谢绝金钱以外的其他形式，因为实在麻烦。

　　“那就算能吧！”
　　许念瑶立马拍板，就这么定了。

　　沈钧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看来又发现了许念瑶新的一面。
　　“你的脚不太方便，歇着吧。”
　　他边说边卷起袖子。

　　看这架势，好像还是个有经验的煮夫。也是，毕竟手这么巧，饭怎么可能烧不起来？
　　然而，事实还真的不是如此。

　　“在隔壁经常做饭吗？”
　　“不，点外卖。”
　　哈？
　　“这么说，你不会做饭？”
　　许念瑶震惊了，搞了半天，原来不会做饭，那他刚刚那么积极做什么。

　　“我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只要你教，我就会了。“
　　许念瑶心里暗暗地发笑，面上却学沈钧一样一本正经。

　　“嗯，那好吧，鉴于今天我有伤在身，就我说你做。冰箱里好像还有块牛排。你拿出来，先解冻。“
　　煎牛排的难度适中，比煮方便面难，却比家庭主妇真正的煮煮炖炖容易多了。
　　应该难不倒这个天才的学习狂人吧。

　　沈钧扶着许念瑶慢悠悠地来到了饭厅前的桌子坐下，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厨房的动静。
　　沈钧乖乖地进去，从冰箱里拿出了冷冻的牛排，取出橄榄油、黑胡椒准备就绪。
　　“这样就好了吗？”

　　“你得系一条围裙，免得油溅到了衣服上。”
　　许念瑶突然看了看自己脚上没有打结的纱布，想到了一个说出口都觉得荒唐的问题。

　　“我手脏了，你帮我系一下。”
　　“来吧，我帮你。”
　　许念瑶看着沈钧如常的神色，一瞬间竟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沈钧弯下腰，许念瑶顺利地把围裙挂在了他修长的脖子上，双手顺势把绳子翻进了他黑色的衬衫领子里。
　　两人靠得很近。
　　许念瑶闻到了沈钧头发的味道，也是一种淡淡的，像是柠檬草的干爽清香味道。
　　他的头发很软，蓬蓬的。
　　“转过去。”
　　许念瑶把腰间的两根捋到了背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双臂隐隐地环住他的腰，还真是精瘦精瘦的。

　　“好了。”
　　这次不用她吩咐，沈钧自觉地钻进了厨房。

　　许念瑶在厨房外面半认真半调侃地问道：
　　“电磁炉会用吗？”
　　“会。”
　　“那锅铲、牛排夹，会吗？”
　　“会。”
　　“把油倒进锅里，牛排放在油的上面，每五分钟翻一下，翻两下开小火，用筷子试试硬度，你自己感觉一下，两面都煎好。就可以起锅了。“

　　厨房的油烟机轰隆隆地像打雷一样，许念瑶也不知道沈钧听清楚了没有。
　　看他忙忙碌碌的很自信的背影，许念瑶决定，要是沈钧圆满完成了煎牛排这项考验，她一定对其刮目相看。
　　许念瑶心不在焉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耳朵却时刻注意探听厨房的动静。

　　然而，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什么不对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许念瑶立刻向厨房里看过去。
　　厨房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着了一样，烟雾弥漫。
　　“沈钧、沈钧……”
　　“在……咳咳……在这里……”

　　许念瑶单腿跳进了厨房，当机立断地关了火，抓起平底锅柄，连同里头那个已经黑不溜秋的牛排一起扔进了水池里，打开了水龙头。
　　一气呵成的漂亮动作！
　　这回轮到沈钧看直了眼。

　　“可我明明是按照你提供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完成的……”
　　沈钧想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厨房里的罪魁祸首已经就地伏法，许念瑶转身收拾心情帮助某人找出失败的原因。
　　“倒油了？
　　“倒了，先倒油，再放牛排，再翻面。你说的顺序就是这样子的。“
　　“那好吧。烟大概是什么时候起的呢？”
　　“牛排还没放进去的时候就有烟了。”

　　“什么？“许念瑶从客厅的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的火开得太大了，把油都快点着了。你你告诉我，你电磁炉温度调的是多少瓦？”

　　“两千一。最大功率。”
　　许念瑶挫败地苦笑了。
　　拿三百度的高温加热橄榄油……这种事情，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
　　沈钧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等着，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沈钧羞赧地跟在了身后。

　　许念瑶的拿手好戏也不过是碗方便面。
　　折腾了很久，沈钧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微笑着示意对方先说。

　　女士优先，许念瑶先开口了。
　　“今天这人情该怎么算？我晓得，这碗方便面9块5，然后呢？我那被轰炸的厨房还有那块上好的牛排呢？”
　　“我……算算。”
　　沈钧低下了头，拿起手机，又开始敲敲打打。
　　许念瑶漫不经心地那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
　　“嗯……有些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好算的，你看，我跟你也不算很熟，这人情账就已经搞得一团乱了，要是熟人，岂不是更麻烦？所以啊……我劝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帮了我忙，又炸了我厨房，就算清了。差不多就行了。”

　　这一长串话，也不知道沈钧听没听到，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喂，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许念瑶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沈钧这才抬起了头：
　　“一碗方便面没有9块5，你算错了。看来，还是不能采用金钱以外的形式来抵债。”

　　感情许念瑶的有感而发，沈钧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咯？”
　　许念瑶气绝。
　　“不能说全是，我得负三分之二的责任。”

　　好吧，连责任比都已经算出来了，天才，天才！
　　她没再搭理还在飞速计算的沈钧，而是赌气一般地拿起了那本之前被沈钧嫌弃的杂志，“哗哗哗”地翻得起劲。
　　这么大动静，沈钧不注意也难。
　　许念瑶手里，不就是之前课上她偷看的那本书吗？

　　“不是告诉过你这上面说的是错的吗？”
　　许念瑶歪在沙发上，默默地翻到了印有自己生日日期的地方。

　　“我反正就觉得你说得不对。你看，杂志上都有，满满一页的分析，我的生日日期也在上面的。”
　　许念瑶闭上了眼睛等待男人长篇大论的摆事实讲道理。

　　“好吧。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过了许久，许念瑶睁开了眼睛，她听到沈钧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以后，都听你的。”

　　“那这账也就算了吧。”
　　“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