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傲慢与偏爱》病青山

2、第二章

　　经过那日在多罗贝勒府的接触，王耀对新生意伙伴亚瑟.柯克兰印象挺好的。至少对方看起来彬彬有礼，又深谙东方人的社交之道。可是那日的良好印象似乎却在后来几次的相处中有所改变了。

　　这天，王耀带着元宝出门与几个染料房的老板掌柜谈生意，因这几个人都好听曲儿，老戏迷，于是王耀便把约定的地点定在了梨园戏楼。刚一走进那戏楼，便于那乌压压的长袍马褂，清一色的东方人面孔中瞧见了一个极其另类的人——那便是黄头发，白皮肤，一身西装革履，胸口佩戴着一朵红玫瑰的柯克兰先生。

　　跟随在王耀身边的元宝也一眼就瞧见了那英吉利人，他小声地在王耀身边嘀咕道，“怎么这英吉利人也来听曲儿？他听得懂吗？”

　　“休得无礼。”少年远远地望着坐在二楼雕木栏杆旁的黑色身影，动了动暗淡而无血色的嘴唇，轻声训斥元宝道。

　　既然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了，看见了对方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于是王耀在元宝的搀扶下向着亚瑟所在地方走去。

　　“柯克兰先生也喜欢听曲儿？”

　　雅座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戏的亚瑟忽然鼻尖嗅到了一股淡若幽兰的清香，他记得那个王家少年的衣袍上就是这股味道，正当他要回头一探究竟时，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

　　“王耀先生！”对于能这里遇见王耀，亚瑟有几分惊喜有几分意外，他原本还打算过两天去登门拜访这位新朋友呢。“啊，这个呀，事实上我是很喜欢京剧的曲调的，不过他们唱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听懂了。”亚瑟站起了身来，继续说道。

　　少年本不算矮的，可是一站在这高大的洋人面前，却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似的。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亚瑟笑着说道，“作为外邦人，柯克兰先生汉语能说得这么好已经很了不起了。”

　　“哪里哪里，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还需要王耀先生多多指教。”

　　亚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恰当的成语来，引得王耀噗呲一笑。

　　“还知道九牛一毛，若是再在大/清/国住上一阵子，估计柯克兰先生都快成为中/国通了。”

　　两人又说些了别的后，王耀在心底估摸着其他几位染料房老板都快来了，便向亚瑟告辞了，说是不耽搁他听戏了。然而就在王耀带着元宝转身离开时，亚瑟却突然又叫住了他。

　　穿着月牙白暗纹长袍，裹着狐裘的少年一脸疑惑地回过头，他那因病而略带散漫慵懒的眼睛却在这一回眸中显得无比迷人，就像是趴在壁炉上还没睡醒的猫咪。对，没错，就是猫咪！亚瑟忽然想明白了，王耀身上那股时近时远，如迷雾般飘忽的气质真的很像那些时而高冷时而乖呢的猫咪。

　　“怎么了？柯克兰先生？”少年开口问道。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亚瑟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从衣襟上取下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递到了王耀的面前。

　　面对这一举动，少年有些不解。他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他在想，是否这也是英吉利人的礼仪？如果是，那他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惹对方生气？

　　“漂亮的花朵配漂亮的人。”

　　王耀瞥了一眼身旁的元宝，因为元宝以前是跟在王老爷子身边做事的，也接触过洋人，所以王耀想让元宝提醒一下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然而一旁的元宝也被亚瑟这一举动给惊呆了，哪里还有空档思考别的。

　　奴才靠不住，没办法，王耀只好忍住内心的尴尬，迟疑地问道，“这是何意？”

　　看出了少年的尴尬与谨慎，亚瑟脸上的笑意反倒是更深了，他微微佝偻下身子，一边将那朵玫瑰别在少年的衣襟前，一边轻声温柔说道，“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是说，你和这花很配，所以就把这花送给你了。”

　　即便如此，身为一个传统中国人，王耀还是有些尴尬，他心想，英吉利人怎么尽喜欢搞这些鬼名堂？

　　等亚瑟将花别好后，王耀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便快速离开了。

　　然而让王耀深感英吉利风气实在太开放，有伤风化，应当引入中/国的四书五经改善英吉利风气的却之后在亚瑟所组织的宴会上所见所闻的事。

　　是这样的，亚瑟一行英吉利人来到大/清/国做生意，为了能够一切顺利，也学了中国人那一套，饭桌上好办事——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宴请了许多富商大贾。王耀便是其中的一个。

　　像这种宴席酒会之类的，多半是要喝酒的，而以王耀这副身子，根本不能沾一丁点酒。所以以往有这种邀请，王耀都以回了礼但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而没去。

　　而这次，原本王耀也是不打算去的，可是亚瑟.柯克兰却说王家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如果王耀不来，这实在是不给他面子啊。

　　听到这话，王耀默不作声，但心里想的是，没听说过英吉利人比中国人还讲究面子的，怎么听怎么怪。

　　亚瑟自然是知道王耀在担心什么，便说道，“如果有人向王耀先生敬酒，我帮你喝怎么样？”

　　对方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王耀又岂能不退让，于是少年犹豫了一下，便答应道，“好吧。”

　　这天，王耀如约而至地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如意楼。他刚下轿撵便看见亚瑟站在门口迎接他今天的客人。只见长歌坊的谢老板带着他的年轻小妾一同前来赴宴，亚瑟先是与谢老板握了握手，然后居然轻轻地抬起那姑娘的手背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不远处的王耀看见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刺眼睛，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那是别人家的女人！

　　一旁的元宝发觉了自家少爷的异常，他顺着少爷的目光望去，并不在意地说道，“嗨，少爷，那叫吻手礼，洋人们都兴这个！虽然我也觉得有点不雅，怎么能随便亲呢！”

　　听元宝这么一说，王耀缓缓说道，“看来这洋人的东西也不全是好的，我看他们的文化礼仪就需要改进！”

　　洋人请客吃饭自然是少不了洋玩意儿，比如难得一见的西式歌舞。

　　洋人舞女们都衣着暴露，那胳膊，那胸脯，那大腿，啧——

　　众人一致叫好，兴趣盎然，也就只有王耀微微蹙眉，视若无睹。

　　简直太伤风败俗了！王耀如此想到。

　　立侍在身后的元宝立马宽慰道，“洋人都这样的，少爷且放宽心，看多了就习惯了。”

　　偏偏就在这时，东道主亚瑟端着酒杯一脸微醺地凑到王耀身边，问道，“王老板怎么兴趣寡然的样子？是觉得她们跳得不够好吗？”

　　出于礼节，王耀看着亚瑟的眼睛回答道，“没有，我觉得我有更加了解了你们英吉利了。”

　　一听这话，亚瑟笑了笑，他在王耀旁边坐下说道，“不不不，这些只是皮毛，根本无法真正了解我们大不列颠！”

　　“哦？”王耀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来说说，真正的英吉利是怎样的？”

　　亚瑟饮了一口他们自己带来的红酒后，眯了眯眼睛说道，“在英国的时候，我们的聚会可以连开三天三夜。”

　　精力过剩。王耀在心里如此说道。

　　“我们会有百来号人的乐团在一一旁伴奏，小提琴的悠扬，大提琴的低沉，钢琴的绵长，手风琴的颤音，女士个个精心打扮，穿着大裙摆的衣裙和喜欢的男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啧，奢靡放/荡。王耀又在心里评判道。

　　“如果在聚会上遇见喜欢的人，便恰好可以借此机会和那人深入接触。”

　　轻佻无礼。王耀默默在心里说道。

　　“女王举办的舞会声势规模会更加浩大，所有人无一不以能参加女王的舞会为荣。”

　　举国上下都是这个风气，有这时间，多读几本书也好。王耀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想到。

　　“如果有机会王老板能去大不列颠看看的话，我敢担保，你一定会迷上那个自由的国度。”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会难受得吐血而亡。王耀又如此在心里想道。

　　说话间，亚瑟又是好几杯酒下肚。面容苍白的少年用手绢捂嘴轻咳了几声后，抬起头说道，“既然东西方文化差异如此大，那么柯克兰先生如何看待大清的文化呢？”

　　“very interesting！”有点微醺的亚瑟脱口而出一句英文。

　　“哈？”

　　而后反应过来的亚瑟连忙解释说道，“我的意思说，还不错，很有趣。”

　　“但是我怎么觉得是相反的意思呢？”王耀盯着亚瑟的表情说道。

　　“没有，我是说真的！”亚瑟突然认真地说道。

　　是的，这里的确非常有趣。因为这里有黄金，还有可爱的人。

　　少年一边用筷子挑了一点菜放进碗里，一边回应道，“也是，大清国的礼仪文化还是很值得你们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