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翠山庄》夏宸心

8、沁雪之息

　　黑扇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没有走动，目光仿佛透过了那抹妖冶的红色，看到了儿时几个兄弟们一起在比武场上切磋武功，互相学习的场景，心中泛起了酸涩的感觉，何时起，那个众人呵护备至的小弟弟成为了如此孤寂、冷血的人，冷到令人恐惧。黑扇心底又回想起了悠烨那冷酷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这次见到悠烨，他是矛盾复杂的，他是花园树下与众人玩耍的小弟弟，但他也是鼎翠至高的权利拥有者，鼎翠的庄主。他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之中。

　　悠烨把蜡烛吹灭，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到处少许液体，静静修炼起来。
　　第二天清晨，悠烨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满意的笑容。
　　每当遇到烦心事时，悠烨就会把心神归一，静心修习内功，直到复杂的情绪归于宁静。转头看见黑扇还在房中，悠烨不由皱眉，“他怎么……昨晚我实在是失态，怎么会向他说出自己的苦楚呢？”瞧见黑扇脸色有些不对，气息微弱，悠烨一惊，“难道他中了沁雪之毒？这沁雪也真是天下第一剧毒，单单是我的气息，武功高强的黑扇就如此虚弱，恐怕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悠烨将瓷瓶中的沁雪汁液倒入碗中，用水搅拌开，用内力直接加热到沸腾，送到黑扇唇边，“黑扇，快把它喝下去，不然你就没命了！你中了沁雪毒，快喝啊！”悠烨见黑扇没有什么反应，心中更是焦急，以他此刻的反应来看，怕是毒快攻入心脉了，到时悠烨这“以毒攻毒”的方法也无效了。
　　黑扇混混沌沌的说着：“小烨你这是什么武功，我只是在你的身边静坐休息而以，怎会中毒？莫不是你练就了沁雪之息？”
　　悠烨点点头，“黑扇，快别说了，先把药喝了。”悠烨把药凑到黑扇嘴边，慢慢喂着黑扇喝完了药，黑扇禁不住又吐出一口血，就这样一口口把体内的沁雪毒都逼出来。黑扇神色慌张，紧紧抓住悠烨的右手，“小烨你不知道练这种武功一旦控制不住毒素会遭到反噬吗？你怎么选择练这么……这么危险的内功？你……你太大意了！”
　　悠烨笑笑，“黑扇你不用着急，这种武功已经被我改进了，不会遭到反噬的，你不必担心。只是你，怎么能在我练功时离我这么近呢？你难道发现不了你中毒吗？现在我用别的剧毒控制住了沁雪毒素的入侵，可是却没有完全把沁雪毒素逼出来，还在你体内又种下了另一个隐患。”悠烨苦笑一声，“现在看来只有等紫仪回来，你才有希望了。若是紫仪也……我只好用你当实验品，亲自用沁雪之息为你解毒了。可是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你，能相信我吗？”
　　“为何不能，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烨。”黑扇靠在床边，脸色十分苍白，说起话来显得很吃力。

　　太阳渐渐爬上了山头，悠烨在密室中焦急的等待着紫仪的到来。他相信只有紫仪才有办法解沁雪剧毒了，他不愿拿黑扇性命当作对自己多年苦练功力的验证。现在只有紫仪才能知道可以解毒的方法了吧！悠烨走出密室，身形一跃跳出枯井外，坐在井边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顿时生出几许惆怅。
　　悠烨喃喃的说：“不知是多久的事了。”他仿佛又看见了几个兄弟在一起练武，在大树下玩耍的情景。悠烨不禁绽开了微笑。
　　手的翠笛有着清凉的质感，慢慢抚摸着翠笛的纹路，悠烨的心平静下来。手执翠笛，又吹起了那收悉的歌谣，“杨柳低垂，清风抚慰，春天时节，烟雨霏霏；春江月夜，烟波浩淼，湖水荡漾，小娃嬉笑。”
　　悠烨沉浸于这种美好的世界中，静静享受着属于他的一份宁静时光……

　　赶路的晨儿忽然听到了那凄美的笛声，“这不是那天在湖边听到的曲子吗？婉转悠扬，伤感却不失其中的韵味。难道烨哥哥也来了吗？”
　　晨儿从马车中探出身子，“若轩哥哥，听到了吗？”
　　若轩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听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啊？”若轩屏息静听，隐约听到了熟悉的曲调，“好熟悉的曲子，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
　　“你难道忘了吗？那天在念夕湖心的烨哥哥啊，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晨儿不满的举起鞭子向若轩抽去，若轩身形略微一偏，回手抓住了鞭子，“晨儿，你不能这样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哼！你的武功高强，怎能利用武功来教训我这个弱女子啊。”
　　“弱女子？罗凌晨儿，你还是弱女子？”
　　“宇文若轩，你可要冷静啊。保持镇定。”
　　“我今天就不镇定了，谁让你不分好坏的就拿鞭子抽我。”

　　“小姐，若轩公子，不要闹了，我们马上就到了泾川城中，这里是武林盛典的集结地，武功高强的人肯定不少，你们最好收敛一下，武林人士不是那么好惹的。这里十分危险。我们尽量不要接触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地位的人，这样很容易卷入斗争当中。”走在前面的李归十分严肃的跟晨儿、若轩说道。
　　晨儿与若轩也很清楚，这次虽然是受罗凌将军的命令而来，但是真正的执行者是李归，李归原来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自然知道行走江湖的秘诀，所以一路上二人都十分听话，毕竟遇到危险时还要靠李归保护他们啊。

　　“小姐，你说的人是否就是那个红衣公子呢？”李归向晨儿询问道。
　　晨儿点点头，“就是那个长得好美丽的哥哥，李归叔叔，你可知道他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那个哥哥看上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
　　“小姐，有时候不能光看别人的外表而断定他们的内心，希望小姐小心，我觉得，此人不简单啊。我至今都看不出他到底会不会武功，只是凭他的一种气息，给我的感觉就十分恐怖，所以还是少交往为妙。”李归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一行人缓缓走入泾川城中，李归立即感到了一股久违的江湖气息，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姐，我们先找一间客栈住下，然后我去分驻地登记，记住不要乱跑，就呆在房中。”
　　“哦。”晨儿无奈的答道。

　　李归安排好晨儿，便匆匆赶往分驻地。
　　走到门口，李归恭敬的递上名帖，“临安将军府，李云双，还望家主一见。”
　　家仆收好名帖，笑嘻嘻的说：“李云双，真不好意思，家主昨天就因为白云宫宫主易阳的事赶去清霞山庄了，所以现在家主无法接见云双兄了。现在驻地管事的是朱冉家主的弟弟朱溱，请进，请进。”
　　家仆把李归迎到会客厅中，悄悄退出去了。
　　上首的一位男子站起来抱拳说道：“在下朱溱，云双兄有礼了。请坐。”
　　李归做到下首席左边，“朱溱兄，这是信物，请过目。”李归递上的信物也是玄系信物。
　　朱溱并没有仔细检查，只是略微看了一下，就还给了李归。
　　朱溱叹了口气，“原来云双兄也是玄系的人。”
　　李归十分迷惑，“我是不是玄系有什么关系？”
　　“你怕是刚到城中吧。”朱溱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在下刚到城中就赶来分驻地这儿了。”
　　朱溱面露悲痛之色，“怪不得云双兄不知情啊。你可知白云宫宫主易阳？”
　　“嗯，易阳宫主的剑法武林无人可比。当年连连挫败八大派高手，被人称为剑神后又一人呢。”
　　“是啊，这样武功高强的易阳宫主，却被人一招杀死了，而且体内还有毒。”
　　李归惊异道：“一招！江湖上能做到此的只有……”
　　“对，我们原来也怀疑是鼎翠山庄所为，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是他们干的。”朱溱神情激动，“想必云双兄也深知鼎翠杀人的规矩，不留尸首，只余红骨。可是这次易阳宫主的尸身却留下了，而且留得蹊跷。”
　　“有何可疑之处呢？”
　　“经过检查，易阳宫主是自杀而亡。但是身上却有许多刀伤，有经验的人不难看出那是凶手在迷惑众人的视线故意制造的痕迹。我们还发现易阳宫主的身上有一封信，那信被凶手撕去了最为关键的部分！”
　　李归心下疑惑，“那信剩下的内容都在讲什么？”
　　“都在讲一个人，赤衣公子郑思显。”
　　“赤衣公子？郑思显？不过就是个武功平平的小辈而已。”李归很不以为然。
　　朱溱一手重重的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郑思显在几天前已来到泾川城中，使大哥亲自接待的。而且，平时爱独来独往的思显公子，破例带了两个人。”朱溱看着李归，平静的说道：“一个叫绝，一个叫紫仪。”
　　“什么？鼎翠的人？”李归激动的一下站起来，眼神中充斥着愤怒、杀意。“他们在哪儿？”
　　朱溱冷笑一声，“他们还敢呆在这儿吗？早就消失了。当初哥哥会见思显公子时，他的心情很平静，不像是受人威胁的。思显公子说是他父亲派来的人，但当我们的人去洛阳调查时，郑思显的父亲已经被人给杀死了。下人们说当初思显公子来泾川时，他的父亲找他单独谈过。至于什么内容，我们可不得而知了。而且在那天，易阳宫主居住的客栈中，还迎来了另外一人，黑扇予魂。”
　　“这，当初盛典就定在清霞山庄召开，怎么思显公子还要来泾川呢？还有当初消失的人太怪异了，赤衣公子郑思显，紫仪，凌绝，还有黑扇予魂，这些人为什么要消失？呆在这里不是最好的方法吗？给自己找个证据可是简单的很啊。还有易阳宫主留下的信里提到的思显公子，这些人会拿思显公子怎么办？凶手显然不是这些人，那又是谁？为什么又与鼎翠扯上关系了？”李归连接提出一大串疑问。“不过，我觉得此事虽不是鼎翠所为，但也与鼎翠有极大关系。”
　　朱溱看着李归，眼神中露主赞赏的神色，“是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消失的赤衣公子郑思显了，他身上一定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才让这些人手下留情。”
　　李归反问道：“会不会是他们被凶手抓走了？”
　　“有可能吧。但要抓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得到什么层次，我心中只有鼎翠之主悠烨有这个能力了。”

　　“副家主，洛阳有信鸽来了。”一位下人捧着一只通体洁白的信鸽走进来。“哦？莫不是大哥有什么消息不成？这几天为这案子实在伤脑筋啊！”朱溱接过纸条，粗略的扫了一遍，蹙起眉头，“怎么会是这样没有根据的结果？唉！”看罢，走到烛台边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朱溱挤出一个微笑，“云双兄，我有急事，你先回客栈歇息吧，有事的话，可以来分驻地，我会尽量解决的，我先走了。”
　　“好，我就告辞了，路上在好好聊吧。”李归施展轻功，一路不停的回到客栈。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个郑思显为何会失踪呢？赤衣公子郑思显，究竟是何许人也？
　　李归坐在房间中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茶，他一向不挑剔茶的好坏，只要有茶就行。他在思考着有关郑思显的问题。半晌，脑海中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李归苦涩的笑了一下，“一个爱穿红衣的人就难倒我了。”
　　脑中忽然闪现出那天在湖边的红色身影，“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李归想起在城外听到的笛声，凭着自己辨识方向的能力，慢慢摸索着前进，去寻找那个神秘的人。

　　密室中，紫仪、凌绝成功完成了任务返回复命。
　　紫仪小心翼翼的从贴身的荷包中拿出一粒碧绿色药丸，又从簪子中取出白色的药丸。剥去封蜡，将其中液体混合，喂黑扇服下。
　　“庄主，这沁雪丹共二十颗，你为了黑扇却用鼎翠圣药，这……”紫仪对悠烨的做法很不满意。
　　悠烨没有回答紫仪，静静看着昏迷不醒的黑扇，问道：“他好些了吗？”
　　“好了，用了圣药再没有解毒那我就别当雨轩门主了。他只需调息半个时辰即可。”紫仪坐在床边的小榻上，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庄主，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绝对可以放心的。
　　“嗯，绝你呢？”
　　凌绝上前一步，躬身道：“他们武功还是太差，已经用紫仪的噬魂散清除干净了，这是令牌。”
　　悠烨把令牌收好，吩咐道：“紫仪，你让那三个手下就在外面候着吧，现在，我们需要去见一个人，我感觉的到，他快来了。”
　　紫仪笑着问道：“是谁啊？让我们鼎翠的庄主去亲自迎接？”
　　悠烨看着地下的月光，轻轻走过去关闭了密室的入口，“将军府李归。”说着，一跃而上，紫仪和凌绝相视一眼，也跟着悠烨的身影跃上去。

　　李归努力回想着笛声的来源，慢慢摸索到一个小院子里。“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李归侧耳倾听着，终于发现了在后院有几个杂乱的气息。
　　当李归来到后院旁时，身形一顿，顿时傻了眼。眼前，悠烨一身红色暗金长袍，紫仪与凌绝则是穿着淡紫色的长裙和黑色劲装。
　　李归故作放松，冷笑一声，“没想到啊。你果真是鼎翠庄主悠烨，这两位应该是雨轩紫仪、杀手凌绝吧！”
　　悠烨挑眉问道：“怎么？你今日前来就是要重新认识我们的？你难道不知道见到我们要做到死的准备吗？”
　　“哦？怪不得我当初觉得你身上有种神秘的气息，想必是隐藏了身上的杀气吧！你这个武林的恶魔，今日我虽杀不死你，也要让你重伤！杀害易阳宫主难道不是你的成果吗？”
　　“看来你对我们鼎翠的怨恨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呢！你打不过庄主的，凌绝足以铲除你。”紫仪沉声说道。
　　这是从枯井中又跃出一人，走到悠烨身边，躬身行礼道：“谢庄主赐药。黑扇已无大碍。”
　　悠烨冲黑扇笑了笑，“坐这儿看戏吧。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李归听到黑扇的名字，心下诧异，“想不到黑扇予魂也是你鼎翠的人。那毫无疑问，易阳宫主定是你所杀。我们来时的那段曲子也是你有心吹奏的吧！为的就是引我来吗？想不到我李归还是蛮有价值的，值得庄主亲自迎接。”
　　“不，你没有这等分量。你的死，将会把武林推向我想要的环境中。你也算得上是一张王牌了。所以，有这么多人送你。”悠烨微笑着说道。
　　李归看着悠烨邪魅的面容，心底一阵颤粟，“上吧。”
　　悠烨积蓄掌力，轻飘飘的推出一掌。
　　李归见状耻笑道：“鼎翠庄主就这等武功吗？”便正面迎上去，准备破开那一掌。耳边听得悠烨声音，“真是找死。”李归心中觉得诡异，刚要躲闪，身子好似千斤重，一步也挪不开了，忽觉内息紊乱，真气竟生生散开。紧接着体内的血脉中冲进一股寒气慢慢冻主了血穴道，李归不甘的说：“这是什么功法？怎会有这种效果？”
　　黑扇看着悠烨尽轻轻一掌就将武功高强的李归置死，不免诧异，“庄主，这是什么武功？”
　　悠烨笑笑，“怎么，你尝试过了还不知道？不过，这才是真正的沁雪之息。”
　　“沁雪之息……沁雪……之……息。”李归不甘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