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翠山庄》夏宸心

6、计划初成

　　“爹爹，我回来了。”晨儿欢快的跑进书房。
　　看见爹爹正恭敬地与一位华衣男子说着什么。楠木镂雕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盛朝地图，华衣男子侧着头指着地图上江南的位置，对爹爹说：“这是个重要的战略点，一定不能放弃，我们的计划就在此一举了。”
　　“是，臣下知道。”
　　罗凌将军看见自己心爱的宝贝女儿站在书房门口，笑着走过去，拉起晨儿的手走到华衣男子面前，“这是景公子，晨儿你怎能擅自闯进爹爹的书房呢？我与景公子正商谈大事，你这样太失礼了。”
　　晨儿眨眨眼睛，调皮的说道：“女儿知道爹爹劳苦，所以才擅闯进来啊。不然，爹爹何时能休息一下呢？”随即转过身去，向身后的景公子行礼道：“小女冒犯了，还望景公子见谅，不要笑话爹爹教女无方才好。”
　　华衣男子笑着走到罗凌将军面前，“没想到将军还有如此聪慧的女儿。我听闻将军的女儿还是京城第一才女呢。今日有幸一会，果然令我刮目相看。”
　　罗凌将军面上颇为自豪，语气中却不失恭敬，“这是小女好学。自小教她的姑姑，先生们，都对晨儿的聪颖赞叹不绝。我自是一届武夫，所以希望子女是多才之人。”
　　景逸看见绯色衣裙的晨儿，有一瞬的错觉，他想起了五年前的宸心就是如此站在自己面前，那样的美好与美丽。可是现今却已物是人非了，宫里头的那位只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根本不是五年前他见到的活泼少女。
　　窗外吹进的微风吹开了晨儿额前的发丝，那象征着少女时代的发带束住肩上的青丝，明丽的笑容如花般绽放。

　　景逸坐在将军府后花园的石凳上，细细欣赏着晨儿宛如天籁的琴声。不是现今仕族女子间流行弹唱的《春舞霜娇》，也不是宫中那一味求华丽的庆典之声。
　　一曲《春江醉》，丝丝飘入了他的心中。景逸眯起眼睛细细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不像后宫众多美丽的妃嫔，也不是坊间妖娆的女子，而是那种最纯净的、细腻的、诗画般自然的女子。
　　一根水晶钗斜插入发鬓中，耳垂上的紫色耳环垂下两条流苏。晨儿把自己的感情全部融于了曲中，一曲完毕。抬头看见景逸赞赏的眼神，晨儿笑着走到景逸旁边，“想必景公子也对音律颇有研究吧！晨儿还请公子弹一曲，也好让小女借鉴学习。”
　　景逸微微抿了一口茶，目光碰上晨儿，“你把将军支走，就为听我弹琴吗？”
　　“公子说笑了。何谓目的，何谓无目的，怕是公子也说不清吧。”晨儿笑着说道：“就像出门偶遇的朋友，事情的计划往往就在事情本身中发展着，不是人细心盘算可以得到的。”晨儿略略停顿了一下，“想必公子定是皇室之人吧。”
　　景逸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一早就猜到晨儿会如此说，“在下也没有要瞒着姑娘的意思。”
　　“公子既身为皇室中人，必有很多烦恼吧！晨儿也没必要知道公子的身份，但此时既是知己，晨儿还是希望公子有时可以放下心中的重担，好好享受一下。刚才初见公子时，晨儿发现公子眉头常常紧蹙，所以才以琴声抚慰公子疲劳的心。”晨儿微微俯身，“晨儿告退了。”
　　景逸优雅的品着香茗，回想着晨儿的话，嘴角漫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鼎翠山庄
　　悠烨接到紫玉密报：各门派决定于一个月后在洛阳昆仑名下山庄开展武林盟主的选拔。此次主要目的是为几日前武林高手惨遭鼎翠杀害的事报仇雪恨。决定推选出武林人公认的盟主，由盟主带领大家去攻打鼎翠。以重新树立盛朝武林威望。
　　事关重大，还望庄主早日定夺。
　　紫玉上。

　　“看见了吗？”悠烨把密报放在凌绝、紫仪二人面前。
　　凌绝紧捏着拳头，狠狠的说：“武林的这帮人，庄主已是放他们一马了，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紫仪细细回想着整个事件，“庄主，我总觉得这次的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好像有谁故意要把武林的目光放在我们鼎翠身上。从我们那次出庄开始，武林人为何得知我们要出庄？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是知道庄主在场的。”
　　悠烨点头道：“你也觉得有些蹊跷了吧！他们这次究竟是为何呢？我们鼎翠虽声名在外，却极少与盛朝武林这帮人打交道，他们为何如此做？不是有些张扬了吗？”
　　“绝，你怎么看？”
　　“我觉得定是有人要借此引我们显出真面目。暴露目标，才好下手，就是这个道理。”凌绝神情严肃，他同悠烨、紫仪一样，视鼎翠山庄如自己的家，他绝不允许山庄受到任何伤害。
　　“事到如今，我认为还是亲自走一趟才好。庄中的人无事绝不出庄，那能泄密的只有杀手门下的四堂和我雨轩门下的五楼了。”紫仪目光转向悠烨，“庄主，我们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你我三人武功，就算是武林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进行围攻，也不在话下的。而我鼎翠其他人去，毕竟怕泄露身份，偷偷摸摸反而引人怀疑了。”
　　“嗯，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去，反而奈何不了我们。此去虽无性命之忧，但还是不可大意。知道吗？”悠烨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引我们出来的，究竟是何人呢？”
　　“不管是什么人，我们鼎翠都不能受到伤害！”凌绝眼神中充盈着杀气，神色凝重，“庄主，我们不能如此莽撞。还请庄主下令，命无极门在沿途保护，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无极、紫玉二门皆是我鼎翠……”
　　“没这个必要，有人保护反而引人注目。想引出我们的人定是心思极缜密的，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看着敌人慎于防范，定知道你我计划，反而不妙。”悠烨打断了紫仪的话，坚定地说道：“且紫玉、无极二门是我鼎翠的最高机密，岂能让那人这样瞧了去？如此……也太便宜他了。”悠烨目光骤然变冷，在心底深深拿定了主意，这次就顺水推舟，送他个人情吧！

　　回到沁雪园中，悠烨小心取下沁雪花的瓣蕊，放于一个透明的瓦罐中，挤出沁雪的汁液混在罐中捣碎。悠烨顺势坐在园中的一棵大树下，树冠浓密茂盛，遮住了悠烨此时的面容。他一手取出罐中的汁液放在掌心，随后一手渐渐用功力化开掌心液体。使液体的精纯气息融于血脉之中。
　　悠烨修习的是内家功力。沁雪本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宝物，鼎翠山庄中也仅仅是他的沁雪园中有几株。此花花瓣雪白，每到太阳初升之时，便从花瓣中沁出点点白色汁液，故名为“沁雪”。此花最为悠烨所钟爱，他爱的不是它纯洁的外表，而是它本身就是天下的第一毒物，根本无解药可循。引此花瓣蕊，又挤出汁液练功，恐怕只有悠烨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才会不要命的尝试下去。
　　修习这种内功，悠烨也是从鼎翠所藏的武功秘籍所知。“引毒花之水，以内功调和，修习得当者即可保住容颜不老，且功力中会带有毒气之息，内功速增，百毒不侵。修习失败者，毁于此花之手。”
　　一开始，悠烨抱着试试的心态修习，发现自己有中毒现象，逼不得已才继续修习下去，到现在已整整十年了。悠烨发现自己的内力果有显著已高，毒素早已化解开来。现在他已可以熟练的应用沁雪之息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内功，多会儿才会有亲自实验的机会，现在……
　　悠烨唇角微勾，闭着眼睛吮吸着沁雪的花香，这么多年相伴与他，始终不变的，恐怕就只有这沁雪了吧！现在他的身上也总有沁雪的香味。想到这儿，悠烨微微蹙眉，凌绝和紫仪现在还是不懂得自己不让他们进来的原因吧！因为，这种香味闻多了，也会死人。他们没有能掌握沁雪的能力，自然不能让他们涉险。所以每次出去，悠烨总是刻意敛去自己身上的香味，可是这次怎么办？悠烨看着手边的一个如女子脂粉盒大小的瓷瓶，“这次，可就要靠你了……”

　　皇宫，御书房
　　“微臣罗凌致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罗凌将军知道皇上此次召他入宫，是来谈几天前在将军府未谈完的事，心中早有应对之策，只等皇上开问。
　　书案边，景逸穿了一件家常的白衣暗绣云纹的服装，衣料是选自上等的蜀锦所做，柔软舒适。景逸放下手边的奏折，走到侧墙边，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一处问道：“都做好了？”
　　罗凌将军上前指着地图说道：“都布置好了。泾川岭周围已埋伏了上千人马，微臣派心腹程缨晓前去驻守，确保万无一失。有在泾川岭周围的大小要道上安插了眼线和人马，不会出大的差错。”
　　景逸满意的点点头，“罗凌将军就是罗凌将军，不枉朕如此相信你。这次武林的行动朕也颇感意外，他们终于耐不住，要动手了吗？这武林人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鼎翠岂是他能消灭的？不过我们对他们此番的‘支持’还望他们好好利用，引出右相在武林的势力，一举消灭。不过，若能引出鼎翠的人，则就是意外的收获了。”想到此处，景逸有些不放心，“致远，程缨晓毕竟是一届女流，朕可放心吗？”
　　罗凌将军爽朗的答道：“皇上不要小看了缨晓。缨晓一届女流，为何能在我亲自训练的暗卫中脱颖而出，不是没有道理的。缨晓长相清丽，手段智谋却不输于暗卫中任何一位男子，且心狠手辣，所以臣下才安心任命她为暗卫总主。派她前去镇守泾川岭，只有此人，才能让属下放心啊！”
　　“嗯，这就好。”景逸点点头，“这次。我们也要派些人去武林大会啊，不知将军想好合适的人选没有？”
　　“臣下决定派马湘前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景逸悠闲的看着茶盏中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默默不语。半晌，才轻声说道：“朕心中也有一对合适人选，不知将军怎样想？”
　　“哦？皇上有何人才呢？”罗凌将军的心中很是疑惑。
　　景逸轻轻喝了口茶，看着罗凌很缓慢的说：“我认为将军的侍卫李归很不错。”
　　“李归？”罗凌心中一震，“皇上，这李归可是……”
　　景逸微微挑眉，“李归，翠极堂一品杀手，武功高超，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将军难道不认为他是很合适的人吗？且几年前已退出翠极堂，成为将军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难道是将军不舍得吗？还是……”
　　罗凌致远跪在景逸面前，朗声说道：“并不是臣不想让李归去，而是当初臣与李归达成了协议，不会指使他做有关朝廷的事啊！且臣的女儿晨儿也是李归一直保护着，李归他不会弃晨儿不管的。”
　　景逸背对着罗凌，冷笑道：“这李归倒是挺江湖的，那只好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了。”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罗凌将军，起来吧。”
　　罗凌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轻轻站起躬身站在景逸身旁。
　　“将军，那就让你的女儿跟着李归一起去吧！这次去参加武林盛典的人，非他不可了。”景逸缓缓转过身，“将军请不要担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罗凌晨儿的安全。”
　　罗凌心中沉甸甸的，躬身说道：“臣，领旨。”

　　泾川城
　　一袭红衣的悠烨与身后的紫仪、凌绝在泾川城的市集上走着。三人都带着面纱，目光中几乎可以生出寒冰。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给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原本热闹的市集瞬间便得非常寂静。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人，给人的感觉如此恐怖？仿佛如修罗在世一般可怕。
　　泾川城是去此次盛典召开地“清霞庄”的必经之路，在悠烨之前，已有武林八大派的代表来到泾川城中，大家准备汇集好再向洛阳边境的“清霞山庄”出发。所以这几天，原本就很发达的泾川城中更是迎接来了不少贵客。多半是八大门派的，还有武林的一些所谓“正道”人士和一些赶来凑热闹的人，所以百姓们便也不见怪了。武林中，什么人没有？
　　可是今天的三人却给大家一个很可怕的感觉，令人从心底生出寒意。悠烨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直接向盛典大会的分驻地走去。待着三人离开后，集市便又热闹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真可怕。”
　　“是啊，我这几天可算是看见不少大人物了，有哪个是这样的？”
　　“唉，别说了，被人听到还了得？说不定是八大派请的什么贵客呢，我们惹不起啊！”
　　……

　　盛典大会泾川分驻地，悠烨抬头看着八大门派的旗子插在府门口，一种恨意涌上心头：你们为何要逼我出手呢？我不想，你们却自讨没趣，那也别怪我了。
　　“这位可是赤衣公子郑思显吗？”一位仆人热情的招待这悠烨等人。
　　“家主马上就回来了，思显公子要不要见家主一面？没想到思显公子也来了啊！快请！”仆人把悠烨引进客厅，便去禀告。
　　紫仪瞥见大厅的布置得样式过时已久，讥笑着说：“这样的客厅还来迎客？太小瞧我们了吧。”
　　“紫仪，不要这样说了。”凌绝出言阻止道：“这次为何认为我们是郑思显一伙呢？而且毫不怀疑？其中定有蹊跷啊。这个郑思显只是个武功平平的小子，在洛阳一带仗着他家的势力闯出了些许名头，根本不值一提。不过确实是与八大派有些渊源。”
　　“哦？是吗？我看这根本就是在做戏罢了。反正我们也没有故意隐瞒身份，就任他们查好了，我到要看看他们如何查见我们的底细。绝，不如就借郑思显这个名头玩几天，这样不就知道他们这么做为何了吗？”紫仪挑了个位置坐下，“少爷，你认为怎么做呢？”
　　悠烨微微笑道，“怎么做？就看看他们有没有抓住我们的能耐了。”
　　三人目光相视，计划已了然于胸。

　　只见一位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向悠烨抱拳道：“在下盛典大会泾川分驻地家主朱冉，赤衣公子有礼。”随后在左手边的主位坐下，看看悠烨身后的两人，十分疑惑的问道：“公子不是喜欢独来独往吗？怎么这次却带了这两人？还是公子改性子了？”
　　悠烨微微颔首说：“这是我的两个随从，紫仪与绝。父亲要他们来保护我的。”
　　朱冉愣了一下，“紫仪？绝？思显公子，可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二人的名字真是令人……”
　　“令人吃惊是吧！我知道这名字是武林的禁忌，但父亲派给我的人绝对可靠，请家主放心。”悠烨语气十分诚恳与真挚，反倒让朱冉不好说什么了。
　　朱冉脸色变了几变，“思显公子不要见怪，是我多疑了。泾川城中武林八大派已到来，其中五大派的掌门是亲自携弟子来的，武林中还来了一些正义的大侠及武林高手。山庄那边已传来消息，我们集结齐不日就要出发了。定在五日后，到时请思显公子务必带上武林的大会信物，我们一起出发。”
　　悠烨对紫仪说：“把信物给家主看看吧。”
　　说着，紫仪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块方形大小的荷包，轻轻解开上面的丝扣，拿出了一枚铜币，铜币上面写着“武林，玄宝”四字。朱冉接过铜币，又对着自己的铜币看了好半天，才放心地说道：“公子原来隶属玄系，这次玄系是八大派原虚掌门清良真人与白云宫宫主易阳联合管理，易阳宫主现在就住在驻地旁的客栈中，公子要不要去见一面呢？”朱冉又笑着说：“你瞧我，公子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请来易阳宫主，共同为思显公子与紫仪、绝，两位客人洗尘，还望公子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请公子在驻地旁的客栈等候吧。”朱冉见紫仪神色焦急，又解释说：“姑娘放心，我去跟清霞庄那边的总管报信。这次去山庄的人数都要一一核对上，以防有鼎翠山庄的人混进去，这可是关系武林存亡的大事啊。”
　　紫仪偷偷笑道：“家主不必担心，这次大会一定会成功的，相信可以选出大家信服的盟主。”
　　朱冉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下人带悠烨去客栈休息后，就匆匆往书房那边赶去。
　　悠烨看着朱冉神色匆匆的背影，低声说道：“不知道他这么急着去干什么？汇报吗？”
　　凌绝冷笑一声，“汇报？汇报说他发现了鼎翠的可疑人士，真是笑话。”
　　“不错，就由他去吧。不过他既然心中有疑，又何必让我们见什么易阳宫主？让所谓的易阳宫主看穿我们的阴谋吗？那也太小看我们了。”紫仪丝毫不在意朱冉在后面的动作，站起身走到门边，唇角泛起了一个让人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客栈外忽然来了骑着马的一群人，马身上的铃铛有节奏的发出叮叮得声音，为首的一位黑衣男子翻身下马，展开手中的折扇，慢慢踱步走进喧闹的大厅，身后跟着一位魁梧大汉，在场正畅饮的武林人士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纷纷变色，有人叫道：“黑扇予魂！”
　　大家迅速逃离出去，此时客栈中只剩下在房中休息的悠烨、凌绝、紫仪，还有就是白云观宫易阳宫主与黑扇予魂。
　　一种微妙的气息在诺大的客栈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