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诉》千与千旬

5、第二章 春初早被相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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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碎阳从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路边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艳。
　　一阵马蹄声踏破了林间的寂静，两匹骏马正从小路上飞驰而过，疾风阵阵，衬得马上之人衣袂飘舞，神采飞扬。
　　宋灏今天兴致很高，虽早已汗流浃背，面上却不染一丝风尘之色，身侧的宋萧亦是微扬着嘴角，两人一路赛马而来，竟是谁都不甘示弱，如孩童般暗暗较起劲来。
　　曲折的小路在脚下延伸到丛林深处，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景致也渐渐变得繁复多姿，那愈来愈近的青山碧草似乎就在一伸手的距离，让人为之心情一振。
　　宋萧用力一拉缰绳，勒住了马迅猛向前的奔势，面对满目的层峦叠嶂，他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回头叫道：“爹，我们到了！”
　　“终于到了啊。”宋灏驻马于他的身边，忽然转过脸，微微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比一场？”
　　“那是自然，如果今天不分出个胜负，怕是太对不住诚叔了。”宋萧笑着挑起眉，只听背后几道纷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随从的几个家丁已然赶上，为首的傅诚一脸狼狈，他紧抓着缰绳，半个身子几乎是伏在马背之上，气喘着道：“老爷……少爷……咱可别比了……傅诚的这把老骨头……再也折腾不起了。”
　　宋灏笑意渐浓，终于笑出声来：“没想到我这位什么事也难不倒的管家，也有栽跟头……”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不远处的丛林。
　　那里，一只野兔正埋头吃草，雪白的皮毛是葱茏间一抹唯一的点缀。
　　宋萧显然也注意到了猎物，眼角含笑地瞥了一眼父亲，随即解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宋灏更是不肯落后，娴熟地拉弓至满，顷刻间，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白翎箭同时射出，那疾不可挡的去势，似是连风都为之震慑，低吟着助其声威。
　　箭，逐渐近了，只要再近半许，再近半许……大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见那只野兔骤然回头，于电光火石间纵身跃入了一人高的草丛中，瞬间便没了踪影。一切重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支箭斜插入地，迎风微微颤动。
　　宋萧的笑容僵在唇边，缓缓垂下了持弓的手。
　　“追！”宋灏果断地开口，随即双腿猛然用力，挥手扬鞭间已飞快地冲向那片丛林。
　　“老爷！”傅诚一惊，慌乱中竟变了声调。
　　“诚叔，我们去去就来，你不用担心。”宋萧转头一笑，不待傅诚有所反应，也飞驰着追随而去。
　　“少——”傅诚的声音梗在喉里，他望着那对父子渐渐模糊的背影，许久，轻叹一声，怅然地跳下马来。
　　天将正午，与此同时的南京城郊，沈傲轩正独自一人缓缓而行。
　　日头变得越发明烈，细密的汗珠濡湿了他的额角，然后顺势蜿蜒。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见路边恰有一块青灰大石，便索性坐上去休息。
　　他极目远眺，四下里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林间隐隐传来虫噪鸟鸣之声，不时有风吹过，青青芳草如绿波翻滚，倒也别有一番韵味。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
　　包里有些碎银，几件换洗的衣裳，除此之外，便是一方雪白的手帕。
　　沈傲轩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它拾起，随着帕子的层层展开，一只精巧的荷包一点一点地映入眼帘。只见那荷包绣功极细，红缎上碧丝穿梭，勾勒出清茁淡雅的一双并蒂莲临风而立，如一幅年代久远的江南水墨，在时光中镌刻芳香。淡缃色流苏随风轻扬，将他的思绪带入临走时的画面——
　　“傲轩哥哥，傲轩哥哥，等等我——”晨曦中的村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转过身，面前的少女眨着明澈的双眼，嘴角绽开如花的笑靥。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白皙的脸旁闪过一朵红霞，更映得她娇美可爱。
　　“绮柔，不用送了。”他站在原处，面含微笑。
　　“这个，送你。”少女走上前去，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他明显一愣，不清楚手帕中包裹着何物，一时间忘了伸手去接。
　　“哎呀，”少女见他发呆，干脆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到了路上再打开来看。”说罢脸上又是一红，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跑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怀中的手帕在朝阳下白得耀眼。“绮柔。”他忽然叫了一声。
　　少女登时站住，随即轻快地转身来：“什么？”
　　“谢谢你。”他真诚地说道。
　　“记得早些回来，我和沈姨在家等着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到最后渐渐低了下去。
　　他点头一笑，轻道了声：“保重。”
　　“再见了，傲轩哥哥。”少女望着他，半晌才幽幽地吐出这句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清澈无波的眼眸里会悄然荡起一层涟漪。
　　……
　　沈傲轩笑着摇头，将荷包原样包好，却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已沾染了淡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