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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泪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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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信
金信一步又一步,走向王,他的王。九百年前无论他死在了走向王的路上,九百年后王就在那里,注视着他,等待着他,没有再转身离开。
“上将军金信,拜见殿下。”
被鬼怪掐住脖子,即使是地狱使者也不能毫发无损。金信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眼睛在痛,心脏在痛,胸口的剑仿佛更深地插入身体。那痛苦早已分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九百年也没有减少过半分。
收紧手指,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呢?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式相遇?为什么会让他们在同一时间看过同一事物?为什么会让他们配合彼此脚步走过一段路?
愚蠢的使者。为什么哭呢?为什么没有像从前那样愤怒地注视着他呢?为什么没有反抗呢?为什么看着那双溢满泪水眼眸,一种新的痛楚撕裂了胸口?为——
沿着脸庞流下的泪水滴落在金信的手背,宛若最炙热的火山溶液。这具九百年来只因为剑伤疼痛的身体,为什么会感觉到这么陌生的痛楚?
老天果然是站在你那一边的吗?即使走到你身边,我也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池恩倬
“你早就知道,他是王黎的吗?”
鬼怪眼里的悲伤让恩倬难受,她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叔叔。
“……如果命中注定会遇见,便会遇见……”她解释着。是啊,他们的羁绊从九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怎么可能不是命中注定。叔叔说过,没有悲伤能持续千年成年,可是王黎就是那个让叔叔悲伤了九百年的人啊。
她在叔叔生命中出现了才二十年,能比得上九百年吗?她不会问,也不想深思。只是心脏深处却让她痛得连笑都勉强。傻瓜,叔叔并没有像妈妈一样离开啊。
地狱使者
即使害怕看到他眼里的悲伤,也想回家看看他还好不好。心底里有个声音说道,他见到你,就不会好。可在引路的是他不听话的脚吗?等他回过神来,还是回到了家门前。
房间里有工作的文件,他必须回去拿。这是个足够正当的理由吧。一面,再见他一面就离开,不想再让他想起那么糟糕的回忆,不想成为他悲伤的原因。
空荡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鬼怪都好像会嫌弃地冒出来说些气人的话。可是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他。笨蛋鬼怪,那么不想见到他吗?笨蛋鬼怪,为什么以前怎么都不肯离开,现在恨着他却要离开呢?
为什么没有鬼怪的鬼屋感觉不像家了呢?
金信
不想记起他的脸,可是手背上泪痕如烙伤一般痛楚着。
想起王的残暴,想起老天的不公。想起他悲凉地听着那稚嫩又愚蠢的脸庞嘴里说出杀人的话。
那苍白红唇的面容陪伴在他的身边,似乎连做饭也变得不那么孤单。地狱使者一开始的时候很少笑,可是一起住后,渐渐地笑容越来越多。他是不是也和金信一样在心里对那陪伴在暗暗开心呢?笑起来的脸,生气起来的脸,睡不够的脸,全都烙印在金信的心里,随着手背上的泪痕在痛。
不愿意见到他,却还是忍不住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精神,想回应,话语却卡在喉咙里。即使什么也听不到,也还是想和他以一样的频率呼吸……
我该拿你怎么办?
王黎/地狱使者
金信捉着王黎的衣领把他撞到墙上。这次,却没有掐住他的脖子。
三百年来,从来没有人会靠地狱使者这么近。三百年来,地狱使者从来不敢放任何人靠得这么近。如果是平时,大概使者会惊讶于碰触的温暖。可是,现在站在那里的,不是地狱使者,而是曾经自私地丢掉记忆的王黎。他的将军,终于还是来到了他的面前。
近得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身体相碰的地方仿佛被鬼怪的火焰燃烧着。可是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请你杀了我吧。很抱歉,前世没能活到死在你的剑下。
不愿意杀了我吗?现在连杀了我也不愿意吗?
如果我活着承担这份罪孽,是你所希望的,我便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