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Episode 7 ...
-
第十三章：他是朋友
叶王回家后的事我大概都明白，索性也就在半路睡着，反正身体会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再睁开眼，已是晨曦微露。叶王早早地起身，早早地离开，看着他故意放轻的动作以及时不时往房中的一瞥，心里不由泛上几丝暖意，嘴角有意识地一勾，我紧跟在后。
不知道是否有些像背后灵？摸摸鼻子，我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格外舒畅。
一切和昨天的变动并不大，阴阳寮里心声一阵接一阵，层层叠叠的涟漪般，不断泛起漫开，最后终于汇聚成壮阔的巨浪，忍不住的厌烦。
叶王安静地坐在案边，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书卷。
“哦，凛阁下，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安倍晴明阁下啊！”
叶王的耳朵动了动，眼神若有似无地朝那边投去一瞥。心里又开始不爽，我也顺势转过头。
两个阴阳生站在原地，交头接耳聊着八卦。
“听说啊，右大臣大人又派任务给他了耶！”
【真是不公平，明明安倍晴明还只是个小小的阴阳生！】
“是这样吗，真不愧是安倍晴明阁下，太厉害了！”
【又是他！到底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哼，不愧是狐狸生的儿子！】
我看到叶王眼底寒芒掠过，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个阴阳生便像突然入魔般，愕在原地。
少了两只麻雀的聒噪，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这种清寂恍然若死，我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看书的叶王，猛地觉得他似乎坐得极遥远，就算伸出手去，也无法碰触。
五行的顶点，那里，究竟有什么？
熙日的艳光落到叶王身上，就像本来就从他的身体里流露出来般，硬生生把人隔绝了。
我下意识往前两步，头颅蓦地刺痛，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以为已经近乎完整的断片，竟……
在叶王的记忆里，又要恢复了吗？
我斜起嘴角，冷笑：倒从来不知道，连在别人的记忆里，自己的记忆也可以跑进来。
…… ……
夕日欲颓，天边云霞像撕烂的棉絮，破败地层叠散开。
还是少年时代的自己，站在树荫下。背后单薄的双翼，仿佛随时都会因不胜重负而掉落。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这样复杂的神情。
同时糅合了悲伤、无奈、决绝，甚至是，愤怒。
“留在这里不好吗？”阴影打在脸上，白皙的面庞玉雕般凝冷。
我听到自己这样问。还是那个空气般的人，看不到，摸不着。
“我”继续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那种人心腐坏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会……吗？”
我蹙眉，直觉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熟悉。
“我”的长发被风撩起，枝杈晃动，一如晃动的迷乱的光影。
“你说话啊，……”
暗地里叹出口气，我看着瞪大眼睛努力抑制住里头将要滑落的泪珠的自己，没来由觉得陌生——那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千年前的自己，遥远得就像那些意识不清醒时的梦境。醒来了，就什么都没了。
空余喟叹而已。
“我”说：“那么也就是说，你真的要走？”
枝杈的抖颤愈发厉害，我甚至能够看到如落雪般缤纷而下的绿叶。
有种不同于繁花的清华。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我”问，不确定的悲怆显然是对这那个人的。
我闭眼复睁开，飘落的叶，落叶归根。
然而我们，又是否可以逃脱命运的牵扯？
嘴角勾起，我再度感觉到那股奇妙的远离感，正如电影散场我们将离开时忽然打开的灯光般，伴随着逐渐模糊下来的人形，我很有些荣幸的再度目睹了叶王与安倍晴明的再遇。
那是熙日照耀大地的时候，路面雪白如银，两侧树木青绿，远远看去就像白玉带上镶了翡翠点点，冰魄湖上泛了碧波粼粼。
晨光照在叶王脸上，柔和的轮廓，飘然不似人间。
他扬起嘴角：“晴明阁下，早上好。”
安倍晴明也笑，和煦若春风：“早上好，叶王阁下。”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叶王开口，黑瞳深处掠过丝利芒，“山那边的鬼王，千夜。”
安倍晴明闭眼复睁开：“叶王阁下竟然对这个有兴趣？”
“晴明阁下难道没有兴趣吗。”叶王唇角的弧度又深一分，淡金的日光在面上散开，恍然如月下白水，泛了层浅浅的氤氲雾气。
安倍晴明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盯着叶王，一动不动。
【自然，是有兴趣的。只是千夜背后的东西，实在不可琢磨。况且……】
心里有无名火升起，先是带叶王去见了千夜那个危险的家伙，紧接着又激起叶王的兴趣让他去主动调查千夜。这一切乱了套的过程，似乎都与安倍晴明有关。
第一次后悔，如果那个时候，不顾叶王的阻拦，杀了他就好了。
两手握成拳，在叶王的记忆里，我只能看到安倍晴明睁着那双令人厌恶的眼睛，眼底焕发出明亮如冬日第一缕阳光般的光芒。
他们在寻找千夜。根据昨天遗留下来的线索以及所谓的界限。
我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个年轻的阴阳师，突然觉得这样看着这一切的自己，真的就像局外人。
令人恶心的隔离感。
方位随着叶王的移动再次改变，他与安倍晴明并排走着，阳光照在两人同样雪白的式服上，远远望去，好像与苍白的地面融为一体。
那时候云与地，具是一片无垠的白。
如若，在这样的白里溅上血色呢？我没来由地想，边凝视叶王笔直的背影。
安倍晴明猛地开口：“说起来，昨天鬼王似乎提到了悠阁下。”
“嗯，他说我身上有股令人烦心的天狗的味道。”叶王说。
“叶王阁下，你今天何以没有让悠阁下与我们一同前往？”
【有悠阁下在的话，要找‘鬼’应该是很便利的吧】
叶王勾起唇角，脚步顿住的同时似乎有光从身体里透出。他轻轻眯起眼，漆黑的瞳眸闪烁着耀眼的色泽，睫毛垂落下点点青黛色的影子。叶王说：“悠今天说另外有些事要做，所以就没有和我一同来，况且这件事，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嗯？”
【真难得叶王阁下也会对悠阁下隐瞒一些事呢。】
我握拳：叶王对我有所隐瞒关你什么事？该死的安倍晴明。
叶王的眼帘垂得更低，几乎看不到那双九天寒星般璀璨的眼。
他轻轻地说：“悠是我的朋友。”
我呆住，同时呆住的还有安倍晴明。
隐隐有风吹过，树叶攒动着身形，凌乱了一地光影。
我讷讷看着嘴角犹自带丝轻笑的叶王，蓦地觉得心也似被风吹过般。
钝钝的，麻麻的，却有种奇妙的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Episode 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