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微醺悠然

42、贱人是这样炼成的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我与墨涵几乎寸步不离，除了在我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下终于达成协议，在夏季过去之前两人分床而眠。于是，每日上午大概十点左右，也就是通常情况下我的起床时间，秋水一色的大堂靠窗我的专座上，便会固定上演起一幕“久别重逢”的戏码。

　　“微醺，三年不见，我好想你！”“墨涵，我也好想你！”然后深情对望良久。最后才在众食客由开始的震惊唾弃到渐渐习以为常的目光中，两人含情脉脉开始互喂。

　　实在是不想做得如此肉麻骇人的，可是，墨涵那厮硬是坚持，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三年”后又重逢，再多的浓情蜜意都是人之常情，可谓天经地义。至于别人怎么看，又关我们什么事呢？我本来劝说墨涵，不用每天等我到这么晚才吃一天的第一顿饭。因为我知道他有每日早起练剑的习惯，练完剑必是饥肠辘辘，若要等我一起用餐则需甚为忍耐饿到十点，实在太虐待！可他坚持说，已经不能寝同床了，若是连食同桌也不成，那还像什么谈恋爱！于是，我极为贤惠地痛苦早起，陪他吃完早餐后再回去补觉至中午那顿。因此，每日必然上演的肉麻戏也从十点那一次升级到了七点、十点各一次，惹得全酒楼的员工抱怨连连，直呼老板老板娘忒不人道，害他们个个似孕妇，每日必经晨吐一劫。我与墨涵商议后决定用银子堵住他们的嘴。于是，在酒楼开张不到半月的情况下，所有员工迎来了第一次的全面加薪狂潮。得了便宜卖乖的众人私底下称之为遮羞费。我与墨涵得知后愤怒不已。

　　其实，恋爱中人智商为零的说法现在看来也并非全无根据、纯属夸张的。我与墨涵沉浸在两人的甜蜜恋情中，整日打情骂俏你侬我侬，拿肉麻当饭吃，恨不得每天有四十八小时腻在一起。至于二人的恋爱行径，更不消多说。看酒楼上下集体员工与食客们的频频摇头叹气，为吾二人深感脸红之普遍现象，便可推测出个概貌。无视于大家的目光，我与墨涵仍旧像双双浸在蜜糖罐子里似的，对这些幼稚肉麻的恋爱行为乐此不疲。也许这就是恋爱中人的通病，在彼此眼中都只能看得见对方而已了，外面世界与吾俩何干？

　　入睡前的独处思考时段，我总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起我也变成了曾经发誓不会沦落成为的那种沉迷于恋爱的无知小女人？自己的情绪完全受对方掌控，为他喜为他忧，完全找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全心沉溺于恋爱，不受自控不可自拔？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我的喜怒哀乐竟完全围着墨涵一个人？

　　猛然醒悟到这些，我不禁生出一份深深的恐惧。我怎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沉溺呢？我是要回去的呀！再有四个多月我就得离开墨涵，回去自己的时空了。我们此刻的所有甜蜜幸福，到时候终将幻化成彼此心中最大最无法磨灭的痛苦。届时，我怎样抛却这里的一切记忆，又教墨涵如何承受这个永远失去我的世界？每每思及此，矛盾挣扎的苦楚便一分一分蔓延出来，直到将我完全淹没。

　　可是，就像我曾经迷恋入睡时嘴里含一颗怡口莲或者太妃糖，明知终此以往必然会蛀蚀掉我的牙齿，可我也再戒不掉嘴里的那份甜味了。直至蛀洞渐深，牙痛终于钻心裂肺，折磨得我几乎满地打滚，我也始终未曾后悔半分。也许，诚如我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人不犯贱枉少年”，贱人洛格格就是这样炼成的！

　　有些感情似指甲，断的时候即使心痛，不久又会生出新的来；而有些感情是牙齿，拔的时候连根带血，痛彻心扉，即使经过再多时间，血淋淋的伤口终会愈合，但也永远留下了那个永不被填齐的空洞。我在想，我与墨涵也终是彼此的那颗牙齿吧。

　　但是，谁和谁会永远在一起呢？无非是缘分在的时候好好珍惜，缘分不在了就好好珍惜自己。墨涵也终会忘记我的吧，即使需要用上很多很多时间。又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我能给的也只有缘分尚存时的这份极致绽放罢了。狂人尼采曾说，人没有了痛苦就只剩下卑微的幸福了。幸福与痛苦本就是相依相存不可分割的。我这人向来只取当下的享乐，那么，且让我尽量取用幸福份额，将痛苦留至最后再去面对吧。

　　再说陶陶与楚昱。自那晚的做媒事件后，两人似乎也互相看对眼了。轻尘现下倒是很听话，没有再来秋水一色，也不知是否决定从此往后与我彻底绝交了。不过楚昱却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每次来了以后就往掌柜台钻，跟陶陶更是感情一日千里，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十不五时地擅自带上陶陶出去约会。这可苦了我这天字第一号大懒人。由于陶陶忙约会，三天里面总有一天，我得放弃悠闲时光，回到酒楼大厅看管生意。

　　本来我是想让墨涵全权负责的，可他根本不是那块料。我试验过几次，发现他只会维持那张清冷面孔坐在掌柜台，不说话不理人也不笑。我一看之下终于明白为什么由他看管的那几日，营业额尤其的低。无奈之下，我只好亲自披挂上阵，顺便在心里狂骂楚昱拐带我们家陶陶也实在太过频繁了一点。但是又想到这可是陶陶的幸福，况且还是由我亲自撮合的呢，于是更是感叹自作孽不可活。天赐这时候就会在耳边冒风凉话，当初为何不把陶陶配给他呢？我大怒，臭小子为什么不早说？现在肥水流了外人田，我真是追悔莫及。

　　眼见因为陶陶的恋爱事件，我的空闲时光急速缩减，到现在几乎已经成日泡在酒楼事业上了，某日，我终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情况了。看来我的挖角计划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反正陶陶迟早都要嫁入楚昱家大门的。这个楚昱，上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就打听出来，他原来居然也是秋泽国的人。当初轻尘回风羽国的路上遭山贼，幸亏得路过的楚昱相救，在得知楚昱孤身一人的情况下，轻尘便言明身份，问楚昱是否愿意追随他。于是，楚昱才来到风羽国，当起了轻尘的贴身侍卫。我琢磨着楚昱大概也像我们一样不会再回秋泽国了，于是打定主意将他与陶陶的喜事趁早定下来，然后娶鸡随鸡，说服楚昱成亲后就住到秋水一色来。这样一来，我等于免费赚了一个劳动力。

　　这一日，七月七日。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个时空的日历，没有所谓的农历阴历之分，就是简单的几月几日一种。有一些传统节日又与我在的那个时空相似，如清明中秋春节什么的，不过就是我们的农历到了这儿变成了阴历。这个七夕，我自然知道在这个时空是不会有了的，但是作为我，还是很重视这个与墨涵的第一个情人节的。于是，加上陶陶与楚昱那一对，我决定办个华丽丽的情人节大派对。与墨涵、陶陶一商量，他们虽不解何时有了个情人节，但也兴致盎然同意开这派对。楚昱的意见不予考虑，我要趁早培养陶陶完全吃定楚昱的相处模式，省得将来陶陶吃亏。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还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咳，我家陶陶实在太温柔贤惠了！墨涵却说，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是被吃得死死的？我郁闷。我有吗？我明明已经很温柔了的说。

　　七夕那天，我顺便在秋水一色推出了个情人节浪漫套餐，来光顾的情侣或是夫妻均送玫瑰一朵、同心结一个。生意果然特别的好。看来吃惯我们秋水一色伙食的人，连带着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这又不得不使我很是得意洋洋了一番。

　　白天把酒楼丢给陶陶料理，我则忙着准备晚上的一切事宜。为了给墨涵一个惊喜，我硬是将他支开，自己一人忙乎得团团转。地点设在我们三人的院落内，沿着鲜花大道，进了院门，就是我设计的写意亭。亭子倒是普通的那种，只是外围设计成了一个圆形花坛，种满玫瑰。这便是我与墨涵常常夜半观星的玫瑰亭是也。现在我又在它的亭沿上垂满琉璃灯跟丝带、铃铛等挂件，亭中央摆一张八仙桌，铺上格子桌布，桌子中央摆上烛台。食物还算普通，就是我亲手做的几道小菜，配上前阵子刚刚酿成的桃花酒。特别的是甜点，用上了我一直舍不得喝掉的两包摩卡咖啡，三颗好时巧克力，加上甜酒、鸡蛋、糖、面粉等找得到的或用来替代原配方的材料，我之前研究并试验了不知多少次才终于做到最完美最接近原味，今日是它第一次登台。自从千方百计找到可可豆后，我更是痴迷于制作巧克力，现在虽不至于炉火纯青，至少各式衍生品，如巧克力奶昔、巧克力味饮料和刨冰等，颇受食客们的喜爱，甚至传闻当下整个尘洛正在掀起一阵巧克力狂潮。当然，我这个始作俑者又是洋洋得意了好半天。今晚我制作的巧克力奶昔跟心形的巧克力糖，都是情人派对的主流食品呢。

　　准备完一切，我就耐心等待起了晚上的派对。我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情人节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