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微醺悠然

41、不如不见

　　轻尘同学的惊人一问杀伤力实在太强，等我回过神来，却也只能心思复杂地维持原样。我暗自苦恼，不知该如何缓和一下气氛，至少暂时截断这满屋子诡异的暗流再说。可是，没等我组织好语言，轻尘就拉起我的手往门口走去。我想甩手，但心中一想，这么个大乌龙也得由我来收场是吧？于是，朝我家墨涵发送了一段“放心，我去跟他说清楚”的摩斯密码，就随轻尘去了。

　　轻尘牵着我穿过我的鲜花大道，然后步入我的院子，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正在讶异，我可从来没带他来过，他怎么就这么熟门熟路？来不及整出个所以然来，人已经被紧紧拥住了。轻尘身上有种淡淡的墨香，现在混合了一股青梅酒的香气，更是说不出的沁鼻。可是我却无心享受这份沁鼻，连忙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这个怀抱。

　　“轻尘你疯啦？你怎么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来？我是你姐！我跟你怎么可能？！”我几乎是用吼的了，轻尘今晚的行为已经大大超出了我能想象的范围。我一直将他当作弟弟，一个需要我去保护的小孩子，他一下子突然成了皇帝已经够使我震惊了，现在又莫名其妙要娶我做皇后。这简直是离谱！我想想都觉得□□。

　　“我没疯，我也没醉，我很清醒，我太清楚我在做什么了。微醺，我从来不是你弟弟，也不愿意！我要的是你的爱，不是疼爱，你懂吗？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要娶你，我这辈子也只想娶你一个人而已！那日你不是跟段若谦说，你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代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吗？这些我会做到，真的，微醺你相信我，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达到。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由我来疼你、护你、照顾你，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你与沈墨涵甜蜜厮守。你不知我有多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轻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疯狂的表情。这还是我认识的出尘俊美的少年吗？此刻他脸上满满的暴戾和占有欲教我心惊胆颤，我忽然意识到，我真是深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门学问。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明明是温柔善良的样子，转眼又换上另外一副面孔了。我不懂，不是矫情不是做作，是真的不懂，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究竟你们是看上了我什么？我不过是个最自私不过最平凡不过的女人，我没有那份福气更没有那份资格承受这样的厚爱。我不值得！真的，我不值得！”我真是受够了，一个个都是这样，若谦也是，轻尘也是，究竟为何要将感情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究竟我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

　　“值得的！值得的！只要是微醺你，就值得这世上任何一人的爱。你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好，我却是明白的。我跟沈墨涵，段若谦，甚至是那个童寒轩，我们都看得到你的好，更贪恋于你的好，离不开你的好，所以才更想要把你牢牢抱在怀中，不让任何人再分享你的好！微醺，我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我拥有整个风羽国，甚至，只要你喜欢，我就打下整个天下送给你，让你自由自在地游览。你不是一直想游遍天下，纵情山水，做个最自由最快乐的人吗？只要微醺喜欢的，我都会帮你实现！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只要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

　　“咳……轻尘，我真不知该如何跟你说。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弟弟，是亲人，是我要负起的责任。看到你生活得很好，我才会放心。我不想要你们任何人为我付出什么，尤其是感情。情债最是难还，我已经注定是偿还不了你们任何一个的情债了。也许，我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打扰了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根本就是我最大的不该。我已经很后悔很自责很愧疚了！既然知道是错误，就该及时改正。亡羊补牢也许无法挽回所有的错，但也好过害你们一生。也许，我也是太高估了自己，在你们的生命中，我只是匆匆的过客，只是沿途的风景，人要不断往前走，就势必会路过那一瞬而逝的风景，即使那片风景再迷人，也终究不能携带在侧的。只有找一个与你共赴那条人生路的人才是正经！我只是风景，最多也不过是个过客，轻尘，请不要再执迷。”

　　“不对！不是的！微醺不是沿途风景，更不是匆匆过客，微醺就是那个我想要共赴人生路的人！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快乐，才会生活得好。微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就已经是最美好的事了。我曾怨恨上天待我何其不公，但是，因为他把你赐给了我，我再不怨不恨了。如果命运所有的不公，所有的磨难，只是为了能够遇见你，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使我一生噩运，如若能换来微醺在我身边，太值得了！”

　　“轻尘，你太傻了。没有命运，从来都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就算有，也是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能改变的、能掌控的。我不知道你曾受过什么苦，但我知道，你现在有力量操控你的人生了。你坐在这个俯视天下的位子上，你现在掌控的是整个风羽国百姓的命运。所以，不是为了我，不要为了我，为你自己，也为你的百姓，把你得来不易的江山治理好。至于我，我终究是要走的。”想到刚来时侯百姓对这个新皇的评价，手段极其残忍，诛灭异心，铁血政策，我无法想象这样的轻尘，所以必须规劝他做个勤政爱民的仁君。

　　“身处最高处又如何？连唯一最爱的女人都留不住，这个皇位又有何意义？微醺希望我做一个好皇帝是吗？可是没有你我甚至不愿坐在那个孤零零的位子上。当初我不告而别，就是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可以保护和照顾你，变得足以配得上你。我回到风羽国，召集回所有拥护我为王的朝中大臣和江湖势力。他们都是我被奸人所害，流离秋泽国之前就发誓效忠我的一些人，看到我平安回来，都愿意继续帮我夺位。其实，自遭那一场浩劫，我早已不屑问鼎那张椅子，做皇帝有什么好呢？步步为营，心系天下，没有一刻的放松和闲暇。但是，因为微醺，我想要那个位子，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得到你。”

　　“你错了轻尘。爱就是单纯的爱，与权力地位这些都没有任何关系。我虽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但也知道，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根本不会在乎彼此除了自己的爱人以外的任何身份。也许我这么说太过理想化，太过矫情，但是至少，能称之为爱情的那个东西并不是用权力地位就可以换得来的。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感情，所以，即使你站在最高处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轻尘，你本来就已经很好了，太好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子。至于我，关乎感情一事，我从来不贪心。我的心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装进了一个人，也装满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容纳别人，即使是如此优秀的你。所以，轻尘，对不起！”

　　“那个人就一定只能是沈墨涵吗？就是因为他最先遇见你就可以住进你的心吗？微醺，你这样太不公平！”

　　“不说感情里本来就没有公平不公平，就说那早晚之事，谁又能准确判断相遇太早或是太晚？重要的也许根本不是时间，而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令我动心。轻尘，不是你不够好，事实上你已经太好太好了，只是并非我所钟情之人罢了。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微醺已经决定了吗？还是无法接受我的感情，无法留在我的身边。沈墨涵就令你如此幸福满足，如此不离不弃吗？即使我以后位相赠，你也毫不稀罕吗？即使……这样会伤了我的心也不要紧吗？”

　　“轻尘，我不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不能像你待我这样待你，我只能把你当作亲人看待，而永远不可能是你想要的那种感情。你明白吗？我更不想害了你。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多么狠心的女人，你会知道今日我拒绝你其实是为了你好。我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我能给的也许只是无边的伤害。”

　　“那沈墨涵呢？凭什么只有他有幸得到微醺的爱，得到所有幸福？凭什么他就能独占去你的整颗心？即使从中分出一点点给我也不行吗？”

　　“我说过了，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人而已。何况，对墨涵而言，这也许根本不是件幸事。我能给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很快我也会离他而去的。”

　　“微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会离他而去？既然选定了他又为何还要离开？难道，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沈墨涵，而是段若谦？离开沈墨涵，你要去段若谦身边吗？”

　　“当然不是！我……咳，我跟你说不清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与墨涵在一起，你回去你的皇宫，好好找一个贤惠的皇后，然后快点忘记你这份不该有的感情！相见争如不见。明天开始到你爱上新的人，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不然我就离开风羽国去那个什么什么水木国了！”胡搅蛮缠的，搞得我头都痛了。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这种时候还是狠心一点好。

　　“微醺不惜命令我以至威胁我，也不肯再见到我了吗？究竟你心里还有怎样的秘密，为什么说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幸福？为什么说会伤害所有人？又为什么说很快也会离开沈墨涵？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好了，你别问了，再问我也不会说。总之你记得我的话，还有，凡事别太钻牛角尖。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太过操劳。还有，凡事权衡利弊，三思后行，朝堂之上记得恩威并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事多以百姓为先，得民心者方得天下。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快点回去吧。记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推他向门口去。

　　“微醺说的话我都会记得。只是，说服我的心，我恐怕无能为力。还有，这所有的疑团我一定会解开，到时候我会再来讨要微醺的心。”

　　说完轻尘就转身走了。我也终于心力交瘁，一把将自己大字型抛进我亲爱滴大床。躺在床上我就一直在想，我这算不算是成功断了他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