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礼》一张泛黄的白纸

11、11

　　程殷和高瑾晚上聊天聊到十一点多。
　　高瑾翻身就睡觉了，可怜过了往常睡觉时间的程殷，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程殷难得的早上没被生物钟唤醒。
　　程殷迷迷蒙蒙地睁了睁眼，眼皮子打了会儿架，又相亲相爱地粘在了一起。
　　程殷翻了个身，抬了抬腰想坐起来，结果全身都软绵绵的。
　　程殷在脑子里默默催促了自己很久，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揉着眼睛想着今天要做些什么。
　　嗯，要复习。
　　先复习……
　　“程殷，你醒了？”高瑾听到上铺的动静，问。昨天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手抖开了闹钟，一大早就被闹钟震醒了。
　　一夜好眠，即使一早被闹醒，也精神奕奕。
　　高瑾躺在床上还不想起来，就拿起手机玩，等着程殷起来。
　　程殷：“嗯？嗯……”
　　高瑾：“你现在起来吗？起来就收拾东西吧！收拾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程殷已经完全忘了昨晚高瑾突然提出的去他家的建议：“嗯，那你收拾啊。”
　　高瑾：“我已经收过了啊。我是说你，你不用带上什么吗？”

　　程殷背着书包和拖着箱子的高瑾站在铁门前。
　　高瑾连钥匙都塞进了箱子里，只能按门边的门铃，等着管家来开门。

　　两层精致的白色小洋房，带着一个花园。
　　花园里有个水池，依稀可见在池中游动的各色锦鲤。
　　门前种着一颗高大茂密的榕树，一只萨摩耶悠闲地卧在树下歇息。
　　听到门铃声，萨摩耶抖抖耳朵，支起身子望了门口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高瑾，高兴地“汪”了一身，跑过去。
　　管家从屋内走出来开门，满脸堆笑：“小少爷回来啦。”高叔留意到高瑾身边的程殷，“哎呀这位小少爷是你的朋友吧，欢迎欢迎。”
　　高瑾拖着行李箱走进门：“高叔。”
　　程殷跟在高瑾身后走进门，对着高叔微微倾身：“高叔好。”
　　高叔听到程殷的问好笑得更在欢喜了：“好好好。”

　　萨摩耶跟着高瑾三人走进了屋内。萨摩耶一只围着高瑾打转，闻着他的脚边，尾巴还兴奋地不停摇摆。
　　高母从厨房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高瑾：“回来啦，黑了，瘦了。妈妈给你煲了汤，收拾一下就可以吃饭了。”高母把视线转到程殷身上，“你就是阿瑾说的程殷吧？休息一下准备吃放吧。那么瘦，等会儿多吃点啊。”
　　程殷点点头：“嗯，谢谢阿姨。”
　　高瑾扶了扶高母的肩膀：“好啦，妈。”

　　程殷跟在高瑾身后上楼，隐约能听到高母和高叔的说话声。
　　高母虚掩着嘴轻笑。
　　程殷从二楼望下去，高母抬头对上程殷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
　　程殷脸一红，抿唇一笑便低头跟着高瑾进去房间了。

　　高母托腮：“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高母是书香世家出身，仪态端庄，气质高贵典雅。即使是嫁入商人之家，也不沾染世俗之气，连脾气暴躁的高父在高母面前都会收敛脾气。
　　岁月似乎不曾增添她的沧桑，只让她更加的沉静优雅。

　　程殷和高瑾刚下楼，高瑾就被高母又赶上去：“快去叫你姐姐起来吃饭。”
　　高母拉着程殷的手腕走到沙发前坐下。
　　高母询问着程殷的日常生活。
　　程殷规规矩矩地坐着，一一地认真回答。
　　“我还以为阿瑾带回来的朋友和他一样闹腾呢。没想到他还能交到这么乖巧的孩子。”高母拍了拍程殷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要客气哦，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了。待会儿多吃点，想吃什么和阿姨说，阿姨去给你做。”
　　程殷：“嗯。”
　　萨摩耶走过来好奇地看着程殷这个陌生人，凑过去闻了闻。
　　程殷小时候下私塾回家都会被继母养的看门狼狗吠，进门时好几次差点被咬了。自此程殷对狗是敬而远之。
　　萨摩耶一脸纯善地往他凑，程殷僵直着背，一动不敢动。
　　萨摩耶走到他身前，蹲下来，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吐着舌头仰头巴巴地看着他。
　　高瑾走下楼看到自家狗一脸的谄媚：“它喜欢你呢。”
　　程殷无措地望着蹲在他身前的萨摩耶。
　　高母说：“你别怕，芃芃很乖的，你摸摸它。”
　　程殷不好拒绝高母的好意，机械性地伸出手，颤颤兢兢地触上萨摩耶的后背，顺着它的毛摸。萨摩耶被打理得极好，皮毛顺滑柔软。
　　程殷摸萨摩耶的时候怕得牙齿都要打颤了，而萨摩耶却仿佛很享受般，被摸着摸着就在程殷身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元皇后在高瑾小时候便病逝了。程殷嫁给谨王后，只见过元皇后的画像。
　　可以说高瑾和他的哥姐都长得像母亲。
　　程殷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元皇后能一直安然地活着，那么高瑾三人是不是在宫中就会好过很多。
　　高瑾不必小小年纪就上战场，用鲜血换来的功勋祈求生活的安宁。

　　饭桌上，高母捧着饭碗温柔地斥责女儿：“素素，你今年都24啦，不要老是工作工作的，什么时候才找个男朋友带回来给妈妈看啊。老是出差，也不知道回家多陪陪妈妈。”
　　高素嗲着声音往高母身边凑：“妈，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嘛。再说了，男朋友也得合眼缘啊，我总不能为了忽悠你随便带一个人回来吧。”高素给高母夹了一筷子菜瞟了一眼捧着饭碗偷笑的高瑾和低头乖乖吃饭的程殷，“妈，还有客人呢，给我点面子嘛。”不同于在外的女强人形象，高素在高母面前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高母一下子被高素搪塞得说不话来，只好转头望向高瑾。甫一张嘴，高瑾便夹了一筷子菜给高母：“妈，吃菜，这个可好吃了。”
　　高母噘了噘嘴，嗔怪地看了一眼高瑾，便没继续说话了。

　　高母吃过饭歇息了一会儿就去睡午觉了。高素说她凌晨四点的班机才回来，也要去补眠。
　　程殷跟着高瑾进了房间。

　　刚刚放东西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高瑾的房间。
　　大概是有人替他收拾过了，整体看上去很整洁。
　　然而高瑾打开衣柜找居家服的时候，程殷站在他背后就看到了他凌乱的衣柜。
　　几件易皱的外套和衬衫被挂了起来，还有几件短袖T恤也挂了起来，但没挂起来的就都被随意地堆在衣柜里。
　　高瑾抽出一件衣服时，程殷都看到被连带抽出来的内裤了。
　　把衣服裤子拿出来后，高瑾推了推快要滚出来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衣柜门。
　　程殷：“……”

　　高瑾拿出一个游戏柄：“会玩吗？”
　　程殷摇摇头。
　　高瑾：“……”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会玩的男孩子。
　　程殷看出高瑾一霎间的尴尬，从书包里掏出书：“你玩就好，我看书。”
　　眼看程殷就要抱着书往地上坐，高瑾赶紧拉着程殷：“干嘛坐地上，坐床上看嘛。”
　　“不，我……”
　　“来来来我给你换条裤子，就不脏了啊。”

　　程殷提了提裤子，仿佛没走几步路裤子就要掉下来了，全靠胯骨顶着不让裤子掉下来。

　　高瑾抖开床上的被子，堆到程殷身边：“开了空调了，冷了就盖被子。”
　　程殷：“嗯。”

　　高瑾背着程殷坐在电脑桌前，戴上耳机，“噼噼啪啪”地开始打游戏。
　　程殷偷瞄了高瑾一眼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在打游戏，一点都没分神。于是一直捏着被子的右手，拎起了被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被子应该是在高瑾回来前被拿到外面晒过，被子上满是清爽的味道。
　　程殷搓揉着被角，程殷把视线放到高瑾的床上，想到高瑾在这张床上睡过那么多年，程殷就有点脸热。
　　程殷捂着嘴轻咳一声，翻开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书上。

　　高瑾打游戏打累了，便退出了。
　　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高瑾转了转转椅，发现倚在床头看书的程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向他这边侧着，大约是被另一边窗户照进来的光亮打扰，程殷微微蹙着眉。

　　高瑾走到窗边把窗帘拉起来，屋内一下子就暗了不少。
　　高瑾的床大，程殷一个人坐在那只占了小半的位置。
　　高瑾轻轻地把被子盖到程殷身上，程殷不安地动了动，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像是要醒过来了。
　　高瑾两手悬空在程殷上方，保持着给他盖被子的姿势，紧张地等着他又陷入沉睡。
　　高瑾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可能吵醒她这件事那么紧张，但他眼睛已经酸涩得要睁不开了，躺在另一边盖上另一半被子很快就入睡了。

　　程殷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长，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却又偏偏什么都看不真切。
　　程殷睡了一觉醒来仿佛更累了。梦里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却无一例外的都有高瑾。
　　说是梦，却更像是回忆了一遍他们的前世。
　　状元游街时的惊鸿一瞥，新房内在红烛映照下的对视，静谧的书房内默契的相处，一同踏雪归家，挤到人群中看花灯……
　　以及，那些程殷不愿再回想起的过往。

　　程殷睁眼望着上方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程殷下意识地扒着被沿往被子里埋了埋，才探出头打量四周，一转头就发现了就躺在他身边的高瑾，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高瑾怎么能随便和别人一起睡呢！程殷有些忿忿不平地想。
　　高瑾微张着嘴头歪向程殷这边睡得毫无知觉。
　　程殷抬起手，捏着衣袖嫌弃地擦了擦高瑾流的口水。
　　他的手停在了高瑾的嘴边。
　　刚刚的梦虽然模糊，却又让人感觉无比的真实，让他心痛得要绞起来了。
　　或许是室内昏暗，让他一直深埋的心思活跃了起来，也或许是想急于证明什么。程殷用手肘撑着床，俯下身，把唇印在高瑾的唇上。
　　温暖而真实。
　　这种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依恋。
　　程殷的唇动了动，却依然不想离开。
　　再一会儿，再等一等……

　　“笃笃！”高瑾的房门被敲响。
　　“少爷？准备吃饭了。”高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高瑾依然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而做贼心虚的程殷被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翻身躺回去原来的位置，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滚下了床。
　　高叔还在外面锲而不舍地敲门，程殷只好下床去开门。

　　高叔看见房内一片昏暗，便放低了声音：“程少爷，快吃饭了。你叫一下少爷一起下来吧。”
　　程殷本打算下午就回学校的，没想到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不了，我不在这里吃饭了。我要回学校了。”
　　高叔面露难色：“可是夫人和家里的阿姨快把饭做好了。你回学校也要找地方吃东西啊，不如吃了再走吧。”
　　程殷摆手：“不了，我……”
　　高叔打断他：“夫人给你做了很多菜呢，你不吃她会伤心的。”
　　程殷妥协了：“那……那我吃过饭了就走。”
　　高叔笑逐颜开：“诶好嘞好嘞。”

　　程殷关上房门，单膝跪在床沿，伸手推了推高瑾：“起来了，吃饭了。”
　　高瑾动了动身子，眼睛却始终闭着没有睁开。
　　程殷又伸手去推了一下。
　　高瑾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准确地找到程殷，在他后背一使劲，毫无防备的程殷就被压趴在床上了。
　　高瑾翻了翻身，半个身子都压在程殷身上，一手搭在程殷胸前，在他耳边嘟囔着：“乖，别闹，待会儿就起。我再睡……”话未说完，就只剩下轻浅的呼吸了。
　　程殷内心瞬间有些五味陈杂，但最终其中一味暂时占了上风。
　　被压着的程殷愤愤地想：睡着了还不忘撩人，到底是撩过多少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