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是神，不是神の子》堇辰梵

106、Chapter106.偏心

　　真田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这种紧张到草木皆兵的危机感，他再熟悉不过了。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梦魇频频，幸村一离开视线范围，他就有如患了被迫害妄想症般的日子。
　　待他焦虑不安找到幸村那组训练的球场，却不见其人时，这种危机感又被无限放大。
　　“教练吗？刚才堀尾跑过来说越前和切原在北边那处球场私下对决，教练就过去处理了。”桃城如是回答道，话说他们也都很想去看热闹啊，可惜幸村走之前，给他们扔下了“照常训练”的指示。
　　姗姗来迟的迹部，刚推开球场的门，便被一道疾影撞得踉跄，险些摔倒，待看清那人是谁后，轻哼道：“Sanada，你……”
　　岂料，真田不仅话都没听他讲完，甚至是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便步伐匆匆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哈？”迹部单手撑额揉着眉心，冷静，冷静。
　　现在什么人都敢无视本大爷了是吗！！！
　　想起一早上，幸村还真的拿着秒表计时，他不过就是晚踏进球场10秒，就被勒令罚跑操场50圈……
　　“你是认真的吗，Yukimura？”迹部嘴角微微抽搐。
　　“如果觉得我在开玩笑，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做。”
　　迹部目光深沉地凝视了幸村足足有半分钟，对方面色疏冷，不为所动，迹部一阵深呼吸后，僵着脸转身往操场跑去。
　　想起大清早的遭遇，迹部就气得险些维持不住风度。他果然不该被幸村温和无害的表象欺骗，那人说一不二的治下手腕，冷苛强硬的领导者作风，比起榊教练有过之而无不及。
　　思绪虽百转千回，放在脑海里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起刚才真田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迹部皱了皱眉，还是循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要想找到越前与小海带对决的地方并不难，真田在距球场五十公尺远的距离，就看见龙崎组的几个选手正围在铁丝围栏网外。
　　拉开门，见到好端端站在越前面前，正垂首低声询问的幸村时，真田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已经彻底丧失理智，完全进入恶魔化状态的小海带，盯着不远处相对而立，正靠在一起交谈的两人，眼中顿时猩红之色更盛，胸腔里好似燃起了一团浇不熄的烈焰。
　　分开他们！
　　理智被这一个念头侵蚀。
　　小海带面露诡笑，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网球，指节将之挤压到变形后，高高抛起，提肩，挥臂，倾注了全身力量于持拍右手，杀气腾腾地大力开出，那球有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地破开空气，目标明确，直冲着对面那人而去。
　　真田见到幸村，紧悬着的心还未完全放下，顷刻间，瞳孔便骤然紧缩！
　　试图大声冲幸村吼“快避开！”，可这短短三个字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口中喊出。
　　他尝到了宛如溺水般的窒息感。
　　迹部一直都跟在真田身后，此刻见状，虽心头闪过一丝惊惶，但也很快平静下来。现在从这个位置赶过去根本来不及，况且，幸村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仅凭切原那两下子，能够伤到幸村？简直天方夜谭。于是，迹部抬高了声音道：“Yukimura，后……”
　　话未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迹部骇然发现，距自己一公尺远的真田，突然活生生地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幸村自然从小海带挥拍起，便有所察觉，背后那破空而来的气流声，更是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
　　眸色转冷，幸村自外套下伸出右臂，干净利落地夺过了越前手中的球拍。
　　就凭赤也恶魔化下，那种仅有速度和力量，毫无技术性可言的发球，能够伤他？
　　再练二十年都嫌太早。
　　幸村眉宇轻蹙，转过身，右臂后拉，扬起球拍。这招曾让众多选手吃尽了苦头，路数变幻莫测的指节发球，在幸村眼里，却连看都不用看，便足可回击。
　　“空有力量，却纯碎到愚蠢的球路。”幸村眼神凌厉，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挥拍，便冷不防跌进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
　　一条铁臂紧紧桎梏着他的腰际，后脑也被手掌抵住，整个人都被强制性地压进对方怀中，两具身体贴得密不透风。
　　再熟悉不过的温度，幸村刚意识到来人是谁，下一刻，耳边响起高速球击中身体，所发出的那道沉闷厚重声响，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真田将幸村牢牢搂在怀里，借着更为高大的身躯，挡在幸村面前，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在小海带那记带着破空力道的高速球，毫不留情击中真田左肩时，他因痛感而闷哼一声，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对这一幕始料未及。
　　“……Sa……Sanada……”幸村这才心头微慌，奈何被对方紧紧束缚住的身体，半点动弹不得。
　　真田并没有因危机解除，而放下心来，反倒手臂收得更紧。
　　幸村渐渐有些喘不过气，这种呼吸麻痹的感觉就跟之前每次发病时一模一样。
　　但幸村却没有生气，因为他同样能够感觉到，腰后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勉强抬起左臂，轻轻抚了抚真田冰冷的脸颊，幸村压低嗓音，轻声道：“已经没事了，能放开我吗？”
　　真田身体微僵，还是缓缓松开了手。眉宇却一直拧得死紧，背上烧灼的痛感，已经强烈到让他连站立都艰难了。
　　他何尝不知，那种伎俩的攻击怎能伤及到幸村，只不过身体已经先理智一步行动了。更何况，万一呢？万一幸村片刻分神，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他半点意外都赌不起，幸村只有一个。
　　还好，这一球没有打在幸村身上。
　　周遭一干人等，早已目瞪口呆，迹部更是无语凝噎。
　　刚才，他确实没有看错，那个速度……和关东大会决赛时一模一样。
　　真田刚才动用了一直被封印的绝招，才能够以电闪雷鸣的速度赶到幸村身前。
　　小海带还是没有从恶魔化中恢复过来，见自己的发球成功击中了对手，眼底嗜血暴戾之色更盛，也无暇思考对手为何会从一个人延伸到了三个人。
　　手边已经没有备用球，小海带舔了舔嘴唇，手臂平举，球拍直至对面的人，眼里猩红迫人，语气十足挑衅又不改嚣张本色，“继续啊，一个个染红你们。”
　　幸村刚才还安抚真田的温和神色，陡然转寒，右手收紧了球拍，眼眸微眯，目光冷厉如刃。
　　他披着外套，微微俯身，捡起地上那枚刚刚击中真田左肩的网球，止不住的寒气从心中升起，捏着球的指骨用力到泛白，苍冷皮肤下，纤细的青蓝色的血管凸起。
　　迹部神情困惑，认识幸村这两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幸村动怒。
　　此时，菊丸、大石和海堂也带着龙崎教练赶到了，见对决已经中止，纷纷长舒一口气。
　　“咦？那是幸村和真田吗？”菊丸睁着一双大眼，将脑袋凑上前，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
　　岂料，幸村却倏地高高抛起了手中球，持拍挥臂，一记上手大力扣杀。
　　他还是眉宇轻蹙，不温不火的架势，举手挥拍间游刃有余，从容又带着强势。
　　但幸村的球可完全不与他那慢条斯理表情一致。
　　如果说小海带的球速是离弦之箭，真田与迹部的速度是落雨子弹，那么幸村的速度便是光。
　　根本没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球，一个实物却像凭空消失般。
　　明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挥的拍，但他们发誓，几乎是在视线看到幸村挥拍的同时，便已经听到了那声轰然巨响。
　　“砰！”
　　所有人连忙将视线从幸村身上转移到他对面。
　　小海带赤红色的双目大睁，胸膛剧烈起伏，他确实没有看见球，但他看见了空中飘散着的……自己被削断的白色发丝，以及……耳边响起的轰鸣也绝非幻听。
　　“咔”地一声，手指脱力，球拍被摔落在地，小海带瞬间从恶魔化状态中恢复正常，两手死死地捂着耳朵， 双膝跌跪下，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脑海中的嗡鸣阵阵回旋，消散不去。
　　尽管如此，小海带还是听见了身后，有什么庞然大物倒塌的巨响声。
　　众人从惊骇中回神，转眼便看见对面那边稳固无比的绿色铁丝围栏网，因着幸村刚刚那一击，竟如同被炮弹炸毁过般，轰然坍塌，小海带所处的那半边球场，漫天滚滚烟尘。
　　就连迹部都惊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幸村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扬手将球拍，丢回满目骇然的越前怀里，幸村冲着对面的小海带冷声道：“你该好好反省，何为自制了。”
　　话落，拉着负伤的真田，转身离开。
　　在场众人久久抽不回神志。
　　刚才恶魔化的记忆渐渐回笼，小海带颓然跌坐在地，双拳紧攥，半晌才满嘴苦涩，低声喃喃了一句，“偏心，好偏心。”
　　幸村部长虽在球场上严苛凌厉，但那一贯温和的脸上，却从未有过如此生冷的愠怒，他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待人宽容亲切。
　　原以为，幸村部长对待立海大每个队员都是一视同仁的。副部长、参谋、丸井前辈、桑原前辈、柳生前辈、仁王前辈……还有自己，他们在部长心中都是没有差别的。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部长的心早就偏到如此之深。
　　相较于上次参谋在县大会上被神城所伤，部长只是一瞬间的失态，可刚才真田副部长受伤，部长却连风度都维持不住，气到要靠毁坏死物才能平息怒火的地步。
　　他发誓，刚才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他在幸村部长眼里，看到了怨。
　　原来，他们受伤，部长会生气，但是真田副部长受伤，部长会恐慌害怕。
　　偏心，好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