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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工人 ...

  •   钟遗鸣其实很爱这个地方,尤爱这里的早晨,他觉得早上天蒙蒙亮时是最迷人的,把窗帘变得透明,把屋里周围事物的形貌显出,但又不是白天那种大喇喇的注视,而是眯着眼睛,又有白天的清晰又有夜晚的朦胧。

      当然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可以不用害怕黑夜,把捂着头的被子掀起来,闭上眼睛,外面早餐摊的夫妻这时候骑着三轮到了,轮胎安静的碾压着地面,之后夫妻俩默契的搭手干活,钟遗鸣在这和谐的声音里几乎要入眠。

      但忽而两人又交谈了什么,钟遗鸣猛地转醒,但又无法辨出刚刚他们说的话,又只有布置桌凳、掀起锅盖和刀在案板上剁大饼的声音了。

      他会再睡一会儿,等钟母来叫他。

      到了六点半,钟母来敲门,钟遗鸣赶快应了一声,拿着东西出去洗漱,在公共洗漱间见到了齐晓妹,她脸上还有残妆满眼惺忪,钟遗鸣轻轻“嗨”了一声,对面女人转了转眼珠子翻了个白眼,算是看到了钟遗鸣,抿着嘴“唔”一声算是打招呼,但却在紧邻钟遗鸣的水龙头边站定洗漱。

      这个齐晓妹是个三流妓女,正如她自己说“名儿贱,人也贱”,刚开始是在发廊接些男人活儿,那时候她十六岁,正是怎么糟蹋都不显的年纪,后有姐妹邀她去夜总会,夜总会经济来源有保障,时不时还能看到愿意让人倒贴的好小伙子,可就是有约束,不如发廊自由,之后邀她来的那个姐妹被嫖客砍了脑袋,她就离开了夜总会变成了站街野鸡。

      钟遗鸣侧过脸看晓妹,她脸上肌肉还没那么松弛,但是眼袋很重,像挂在眼下的布袋,随着刷牙的动作来回晃荡,看到此,钟遗鸣又有种在这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她二十五岁了,正是嫁人的好时候。”

      但转脸一想,要是嫁不好嫁成他妈妈那样可就不好了,想来想去,竟没给她想个更好的出路,而晓妹也糊弄的洗漱完,倒是清醒了一些,扔下句“走了”就背过身回去了,留钟遗鸣对着那句话点点头,也加快速度抹了把脸就回去了。

      统建楼一层住了五户,齐晓妹住最里面一层,所以钟遗鸣开门进去的时候,她才懒洋洋的打开门。

      回身关门时,一个中年男人正从主卧出来,两人见面,钟遗鸣点头问好“杨师傅好”,那男人也热情回“小钟这么快洗漱好了呀,等我弄好了就去厨房”,说着也就推门出去了,妈妈闻声经过,看男人出去了,就悄悄嘱咐钟遗鸣:“好好练啊。”

      见钟遗鸣点头,钟母才放心的去准备早饭,钟母换了几次工作,这次到了附近一个大酒店里做保洁,后来和这酒店里的面点师好上了,就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姓杨大家都叫他杨师傅,杨师傅见人就笑,可在教人方面却很严厉,钟遗鸣已经活了好几天的面却还是不让他满意。

      今天倒是好,师傅见差不多,就开始教他用面做小动物,一个小时过去,吃了早饭杨师傅和钟母就出门上班了,留钟遗鸣自己一个人练习。

      到了八点半,钟遗鸣也出了门,帮租书店老板看店,每个月有几百块的工钱。

      租书店不大,卷帘门往上一推,全貌就能在外面看清了,租书店老板最近不知得了什么好书,整日里也不来一次,就放心丢给钟遗鸣一个人。

      十五岁的年轻人一个人坐在电脑后,拿着一本书看着,附近店也陆续开门了,各位大妈们把前几天借的言情小说还回来,她们做着生意头脑灵活,几个人凑一堆一起去借书,借来交换看,就省的再借几本的钱了,借书也要组团来,叽叽喳喳让钟遗鸣为他们不好意思,毕竟那么大人还看那么幼稚的书。

      而住在附近的各位男士们,他们中有大有小,却无一例外的是厚脸皮,一个上午蹲在屋里看书也不说要借,赶来赶去还要嬉皮笑脸的说:“我不看哪里知道好啊。”

      中午钟遗鸣也不怎么吃饭,带个馒头配上水就挨过去了,一般到四点多,附近小学就放学了,一波波小学生连书包都不放回家就来这里翻漫画。

      等到了八点左右,看书的人陆续的回家了,最后就剩下一个陌生人还在最里面看书,那人穿着件不像样的短袖,领子上满是汗渍,后背上还有灰土,下面是条挽着裤脚的灰裤子,质地不良,一看就是附近的工人。

      这人钟遗鸣没见过,所以不免有些怀疑他会偷东西,毕竟这块地方并不安宁,可这人也奇怪,背对着门一屁股坐在地下,用最后一排书架挡住自己的身体,让钟遗鸣盯他十分不便,借扫地的由头去了几次,却见那人并不看书,只是在钟遗鸣过来时才拿本书翻两下,钟遗鸣看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就没有赶他。

      就这么到了要关门的时候,再不回家就晚了,钟遗鸣开始拖地打扫一副关门的样子,那人也开始频繁的张望钟遗鸣的举动,见他要关门便开始着急起来,几次站起来想说什么。

      等所有事儿都干完了,钟遗鸣不得已清下嗓子喊“天儿晚了,回家了啊!”如此喊了几遍,钟遗鸣心里藏了狐疑和不安,已经准备出门喊人了。

      结果那人从里面冲出来,满脸慌乱和绝望的一把抓住钟遗鸣的手,话未开口脸色先白几分腿抖的要跪下,钟遗鸣被吓一跳又觉得抗拒:“干嘛!”那人瞪着眼睛把额头挤出几道沟,求道:“小伙子,能不能再等一会儿啊,让我再待会儿!”

      钟遗鸣满心不安,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按他本身性格是坚决逃避的,所以为了避免这样冲突,他一般都与人为善,能吃亏就吃亏,是个好相处的人却不是个可以委以责任的人,于是在神色之间也表现出不想帮忙的意思,于是假装恶狠狠的说:“不行不行,快走快走,我还要回家呢。”

      工人求过几遍,脸色更加惨白,正当钟遗鸣心生不忍想要妥协时,工人嗓子里挤出一声带哭腔的哀嚎,把人给吓一跳,接下来又扑上来想掐钟遗鸣的脖子,嘴里呜咽着不似正常人。

      钟遗鸣心里那点不忍立刻变成惊吓,但还没等他喊人,工人又突然大叫着跑向了外面,周围人这时正好赶来询问,钟遗鸣只神魂未定的答:“遇到疯子了。”

      老区很乱,这几年发生好几次精神病杀人的案子,所以钟遗鸣也就从八卦里知道了精神病杀人不被判刑,这下可把十五岁的年轻人给吓的战战兢兢,回家都不好好回,非扎一个个人堆里,像是摆渡车一样,绕了好几个圈子到了家门口,上个四楼就到家了。

      可年轻人不放心,在周围找了块砖头才赶上去,小心翼翼到了家门,开门被钟母瞧见手上一块砖头脏兮兮的,又找一顿好训,可在年轻人心里自己就像是成功躲过谋杀的人一般,对训话表面上唯唯诺诺可心里却毫不在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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