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梅长清 ...
-
飞蓬坐于案前，指尖轻点，左手略撑着缠着纱布的面颊，“靖王是否已进宫？”
“是，靖王殿下已进宫半个时辰有余，誉王一早便进宫候着，想必……”
“我明白，事已至此，也不能冲进宫堵住萧景琰的嘴。”
“是属下无能，我们本想在京外劫下卫峥，却未想兵力悬殊。”
“太过莽撞，誉王以此为打击靖王的筹码，自然不会疏于押送。”
“属下知错，公子，现在该怎么办？”梅长苏一直沉睡不醒，甄平黎纲也无意于扰乱梅长苏的心绪加重病情，却未想事态愈来愈糟，凭空出现的飞蓬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拨开混沌的现状。
“只要萧景琰能稳住，卫峥便能成为誉王的打击。”
“可是靖王殿下的性子……”
“劝不动，打晕了便是。”活动了下肩膀，在二人略带惊异的眼神起身，“梅长清，我现在的名字。”杨戬道号清源取之一字为名，为此界梅长苏之弟。
“清少爷。”甄平黎纲已明了飞蓬之意，恭敬行礼。
“甄平，传信蔺晨，速来金陵。黎纲，守在皇宫正门，靖王出宫，立即来报。”
“是！”
“将下人都撤去，这间院子，唯有亲卫可以入内。还有，注意童路。”
“是。”虽不知为何，却也不问，有些事不是自己该问的。深知梅长苏调教属下的方法，飞蓬也不再多言，挥手让其退下。
“
目送二人匆匆离去，行至漫天白雪中，抬手吹起一片落梅，与雪花融为一体，本奄奄趴在手腕的义魄好似来了兴致，冲进白梅中渐渐成形，化作一只银白色小奶猫，落在雪地中。
“喵~”抖抖粘落在身上的雪花，睁开漆黑的双眸，细看额头中央有一细长的冰蓝流云隐藏在银白的绒毛中。
“过来。”飞蓬半蹲廊上，伸出双手，团子抬起水灵灵的大眼凝视飞蓬片刻，磕磕巴巴地走到木栏下顺着飞蓬的力道被抱起。
“这梅树有百年灵力，虽无法助一魄化为人形，但好歹是生灵之躯。”轻顺着背部的白毛，放上肩膀，长尾盘过脖颈，肉肉的小爪轻颤着抚上飞蓬脸上的纱布。
“喵。”指尖抚过胡须却接触一片冰凉，微微一僵，却发仙猫眼渗出的泪珠浸湿了温软的白毛，冷风吹过结成冰渣。连忙退回屋内，将发颤的毛团放在火炉边。“我没事。别哭。”
本以为一魄不会拥有本体的感情，却未想到有了形体便也有了宣泄的方式。
“呜……”猫儿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爬开火炉，紧巴巴贴在飞蓬衣摆不放。将毛球抱在胸前，传去舒适的温度，看着哭累睡去的猫儿长舒了一口气。右眸褪去墨色，变回冰蓝本色。空出一只手解开缠绕的纱布，缓缓睁开因毒气而泛青的左眼，耀眼的金红色渐显，每睁一寸，捏纱布的手便紧上一分，怕惊醒怀中奶猫，极痛也不动分毫。虽是一炷香的时间却好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真疼……”强行动用天眼好似比换眼时还痛上几分，绷带重新缠上紧闭的左目，嘴角略带嘲讽的勾起，凭借天眼融合龙目在天地之间找寻到圣灵珠的踪迹，却只见碎成尘土般的光斑遍布六界，想来在坠落封神台之时碎得彻底，若要重聚需得炼丹术相助，只是自杨戬的记忆中看到的老君并非自己所认知里一般。
“真麻烦……”
“清少爷！靖王殿下已经出宫！”
飞蓬思虑之时，杨戬也已醒来，昏睡咒的效力早已消散，只在长久重伤奔波后精力也早已到达极限，接触柔软的床榻后便自然陷入昏睡，强迫自己突破身体的疲惫，强撑着醒来，看着陌生的帐顶微愣，昏睡前的记忆涌进脑海，转头看见熟睡的侧颜下意识地想弹坐起来，却忽感胸前炸裂的疼痛，休整过后麻痹的神经也活络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静躺着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梅长苏的侧颜，却未察觉到仙气。
‘凡人？’飞蓬的震慑依旧残存脑海，想必眼前之人是此界的他，他想让一个凡人接入？想害死他吗？
梅长苏熟睡中被注视的目光激醒。睁开朦胧的双目正与三只眼对视，疲惫的睡意褪去大半，却因病弱的身体僵直在床上，室内陷入一震静默。
杨戬只觉见梅长苏揉眼朦胧时心脏漏了半拍，在对视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梅长苏。”梅长苏先行撇过头，望着帐顶。“我的名字。”
“杨戬。”杨戬略顿后，好似想起身被一把按住。
“老实躺着，你身上有伤，外面冰冻三尺，你还要不要命。”
“杨某去留，无需梅先生操心。杨某，不需要同情。”
杨戬目中的冷漠与嘲讽让梅长苏一愣，随即放开了手，半撑起身躯，目中冷意比杨戬更甚。
“我说，老实躺着。”
“你……”
“醒了？”木门随着推动映进一缕光束。
“咪……”奶猫好似感应到什么，微微睁眼，趴在臂弯上盯着床上得二人。
“生气了？”飞蓬读懂了梅长苏眼中的冷意，再看了眼杨戬紧抓被褥的手明了。“杨戬就是这种性子。”
“这个儿子，真是顺她的意。”梅长苏收起冷意，微挑嘴角“司法天神很吃惊吗？入凡之前，我可多受令母照顾。”
“你是谁？”
“司法天神若读过天界史册，便应知千年前有一将军死于妖族征战？”
“飞蓬……你是飞蓬？”
“区区妖族能奈我何？我会有今日，全拜瑶姬长公主与玉帝所赐，法阵成形前，长公主背后推的一把，让我重伤，但不致死，却被玉帝祭了封神台，千年了，看来他们找到了另一个祭奠封神台的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戬。飞蓬将猫放在木案上，伸手将梅长苏拦腰抱出，法力顺着胸膛传入，疏通着脆弱的经脉。手上荧光闪过，披散的长发已被束起，蓝色的布衣已穿于身上。
“帮你，只是不想复仇之路如此无趣，你全盛尚且勉强与我对抗，我乐得瑶姬多活几天，看着自己敬爱的皇兄到底是何，你也现在便可以拖着你破烂的身体出这个门，我保证恢复之日，第一个死得便是她。”
杨戬被刺激得脸色煞白，却也不再言语，深深地瞪了一眼冷笑的梅长苏。“你不会得逞。“
“三界第一战神？杨戬，我等你恢复之日，看看这个称呼到底更适合谁。”
顺着飞蓬的力道站起，听见密道传来的铃声与飞蓬对视一眼推开书架，飞蓬抱起奶猫并未立即跟上，“我虽与杨戬交好，却也因瑶姬长公主与令母天差地别，如你所说，我只是个旁观者，不会插手。”
杨戬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在室内再次寂静后闭上双目，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褥，法力已空，唯有从元神开始修复，飞蓬，梅长苏并未离去，在密道口看着开始修复的杨戬，捏捏奶猫的脖子。
“傻子。”梅长苏轻叹一声，面露无奈。“威胁反而是动力，要不然总觉得自己欠了别人的。”
“喵。”
“瑶姬习惯于推脱一切责任，他却习惯于承担一切。”
“他只是为自己所认为值得的人，付出所有。”
飞蓬因轻抚猫毛，流出手腕处的纹路，梅长苏瞳孔微微收缩。“你结契了？”
“嗯。“举起幼猫的爪子，细细的纹路隐藏在白毛中，随着指节的抖动微微发亮，“和他。”
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卫峥被抓了。”
“卫峥被抓？”
“甄平他们唯恐打扰你修养，私自阻拦未遂。”
“我想我会被骂一顿。”飞蓬不予否认，默默退到阴影，“对了，你的名字可定好了？”
“梅长清。”
抬手拉开密室门，一张铁青的脸渐渐显现。
“苏先生。”
“殿下。“怒极的萧景琰未发现角落的阴影有着与梅长苏极为相似的脸，其身后的列战英已睁大了眼睛。
“先生可知卫峥被抓一事。“
“知道。”
“先生可能协助本王救出卫峥？”
“殿下断然不可营救卫峥。若行此路，定然会进了誉王的陷阱。”
“卫峥是小殊的副将，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管！大不了玉石俱焚！”
“世间路有千万条，殿下又为何一定要选择一条死路？”梅长苏眼底闪过悲痛，虽有了飞蓬的记忆，人间的经历也深深烙在心底“成大事者，须懂得割舍。”
“割舍，好一个割舍……”萧景琰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来之前，我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你和其他的谋士不一样。“
萧景琰的脸上慢慢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想到，你也是动辄言利，没有天性和良知的人。我萧景琰今后何去何从，就不劳梅宗主费心了！“
列战英被措不及防抽出腰刀，利刃朝着墙上的铜铃砍去，却被一把长剑挡住，手掌一震刺痛，腰刀脱手飞落一旁。
“喵呜！”刀鞘抵上喉咙，飞蓬肩头趴着的幼猫发出低吼，白毛炸起，狠狠瞪着萧景琰。
“长清！”
闻声收起剑刃，绕过因变故僵直原地的萧景琰挡住密道入口。
“苏某没说不救，只是殿下不可出手。”
二人实力的悬殊，萧景琰自有估量，便也收住离去的脚步。
“先生所做之事，确让人放心不下。”
“殿下觉得我不会真心实意去救卫峥？”
“先生心里最清楚。”
一时间，梅长苏只觉气上心头，忍不住低咳。
“殿下想怎么做？带着府兵杀进悬镜司？！”
“靖王府上下皆是上过沙场，铁血铮铮的汉子！”
“所以，你就让他们跟着你去送死？”一直未开口的飞蓬，冷清的声音与梅长苏极为相似，只是更为平淡。“卫峥只是当年赤羽营的一个副将，殿下这么做值得吗？”
“等我死后，见到赤羽营的主帅林殊，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的副将，难道我能说，不值得吗。”
“若你为了一人，让靖王府上下陪葬，让血案永无翻身之日，你又有何脸面去见林殊。看来靖王殿下是嫌当年的血，流的还不够多。”
“我……”
“殿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一拳打在石壁之上，深深得呼吸，冷静下来的萧景琰微微低头。“先生有何计策？”
退开入口，将一旁的披风披在梅长苏肩膀上。“家兄身体不好，密道阴冷，还请殿下备好火盆，入室详谈。”
“还不知这位……”终于问出心中疑问，也被雪白的绷带吸引了目光。
“梅长清。”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梅长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