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青***色

3、（三）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希尔着一身红裙，站在一片血色海洋之中，鲜血漫到她的膝盖。她张开双臂，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长生，长生——你看这是什么？”她笑得很妖娆，从她身下舀起一捧血。我尖叫：“希尔！你快上来！好多好多血！不！那是魔鬼，是野兽！它已经吃了我，怎么可以也把你吃了！怎么可以！”

　　“长生啊，这不是魔鬼。你看——”她看了我一眼，伸出舌头，像慢镜头般缓缓地舔了一口手中的血，像一个美丽妖娆的妖怪。我拼命挥打着双手，想要拉她上来，可是我不敢下去。而希尔却在后退，一直后退，直到鲜血漫过她的头顶。那一瞬，我顿时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这一个梦特别漫长，我是在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的。小叔叔让我去商场买块深棕色的窗帘挂上去，这样我的房间就会暗一些。小叔叔说：“没事，长生，有我在。”

　　买完窗帘，我独自走在海滨大桥上，晚风带着些樟树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上，心情是少有的宁静。看着远处的高楼，以及那么小的尘埃，他们同是生活在这个城市，这片天空。他们快乐吗？强大的，弱小的，最终还是要归于虚无。我呢？我从哪里来？过节的时候，我要去哪里上坟？希尔说我很幸运，忘记了所有开心或不开心的过往。当时我想反驳的，我想说，我怀疑自己，也许一个稍微熟悉我的人都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这样是幸运吗？

　　忽然间大桥的另一端吵闹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时不时还回头望着。后面追着一大群人，手拿铁棒。在距离我不到50米的地方，男子被追上然后就和他们扭打起来。我皱着眉头看着，画面突然模糊。我蹲下身体，看着那边男子被打得奄奄一息，血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出来，开成一朵朵绚烂美丽的花。

　　我慌忙低下头不敢看他，我把手环在膝盖上，把头深深地埋在手和膝盖为我营造的私人空间里。我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知道有人报了警，知道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着去。可是我的眼里只有血，我一动，嗒——血就滴下来。我静静坐着，思绪混沌，仿佛时间停留在此刻。

　　“长生————”

　　“长生——你在哪儿啊？”

　　“长生！长生，你怎样了？发生什么事？”

　　我睁开眼睛看见小叔叔，费力一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