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52、两女争一男

　　道长和许参谋回来了，带来了重庆政府的强硬态度——马司令之所以能仍为司令，那是当局睁一眼闭一只眼，马司令手上几多腐败糜烂，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他变成死马一匹，如今能继续为政府效力，到底还是荣幸。
　　这话许参谋不敢说与马司令听。要讲腐败糜烂，大上海如今表面歌舞升平，反观天津港那头洋毛子枪炮成船的往国门里运。前几日时报上头版头条——财政部部长的小公子成年礼，酒店门口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送礼大队，排满了一条街，堵的比城外头逃荒的难民还多。

　　马司令把报纸撕了，气喘吁吁的与许参谋发火，“国之将亡，必有七患。不修国防、大兴宫殿、粉饰太平。如今大敌当前，即便我有心却外无盟友，孤立无援！与其在此看国亡，不如拂袖而去，眼不见为净罢了！”
　　许参谋蓦然无语，心里头却自有一番想法：若是人人都如马司令这般拂袖而去，那剩下的老百姓就连等死的念头都是奢望！能率一己之力换半世和平，即便入了地狱也是心甘情愿。

　　马司令终究是年纪大了，不敢拿家产和独子与洋枪洋炮拼，那是必死无疑。死了也没人知道你为何为何而死——全军覆灭的西北军，换来的是大上海的灯红酒绿，奢靡腐败，几多的难民饿死冻死在城门口，却打不开里头繁华落尽的大门。
　　西北军没了，在军薄上草草一划，拨些少的可怜的钱安恤家属，层层扣拨，到了孤儿寡母手上，连几只鸡都买不着——这就是为腐败糜烂的政府献出生命的结果！

　　马少爷躺在树下的藤椅上发呆，与晾衣服的唐茉讲话，“一共三艘船，前头两艘上装了大半的金银，最后一艘半个月后到，姨太太们想跟着走的都装进去，不想走的给笔钱也饿不死她们。你也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半个月想干嘛就去干嘛，这辈子八成都回不来这城了。”
　　唐茉不吭气，马少爷挑眉去看她，晓得她这是无声的抗议，拿话去刺激她，“你只有这一条路走，要是留下来，别说保不保得住命，就单说你捅了柳絮文那三刀，他若不是不把你皮层层剥下来，我跟你姓！”
　　太阳底下唐茉打了个抖。

　　招弟这段时间总往外头跑，回来也坐在屋里头发呆，问她走不走，一连吼了三遍，她才从九霄云外回神来。
　　“你跟不跟马家走？”
　　招弟皱着眉头，似乎三岔路口都是荆棘坎坷。
　　唐茉以为她还念着家俊，“我同你讲过了，那个管家的大儿子不是什么能托付终身的人，他要走要留与你无关，你只讲你要不要走，想不想留就行。”
　　正曹操曹操到，外头家俊就在喊招弟的名字。招弟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睛扑扑的看着唐茉，全权看她做主了。
　　唐茉一拍桌子，他还敢来？！那头扯着个丫鬟，这边还不能落下，几多贪心又花心。
　　马少爷见着这小丫头从屋子里跳了出来，手上挥着东西往外头跑，定睛一看，不得了，这是要去找人拼命，赶紧也跟着去，就怕她吃亏打不赢。

　　家俊和唐茉在院子门口的大树底下吵了起来，原本就是在马府里高高在上的家奴，哪里受得了一个黄毛丫头的辱骂。忍了半天没忍住，在唐茉骂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胡话之下，也怒了，反唇相讥道，“你又多清明，不过是个暖床的丫鬟，在外头半年多，要讲不染男人，那是鬼也不信的。”
　　“讲招弟与你的事，扯我做什么？莫不是你躺我床下了，我晚上叫几声你都晓得！”
　　“招弟？她与男人书信往来半年多，我也没说什么！别说是我寻了大夫人的丫鬟来开心，就是找几个妾室也没错！”

　　不用废话了，唐茉手上的洗衣锤棒挥了过来。论打架，终究男人占了优势，唐茉锤了他几棒子就被他抢走了武器。往地下一丢，“大夫人那头讲，只要我弃了招弟，几多诱惑任我挑，个把丫鬟都是少的。我没应那头，还想着对招弟好好的，早点娶回家来。这回看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你呆一处，怕早就不是什么干净身子了。真真不如当时就应了大夫人。”
　　大夫人，又是大夫人！

　　马少爷出来撑腰了，家俊赶紧溜了，心想还说不暖床！马少爷疼她疼出了她一身臭脾气。前几天来说媒的大家闺秀都被他骂了回去，说看人家不顺眼，说来说去，只有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才入得了他的眼，上得了他的床。
　　唐茉回屋，不同招弟讲话，先是翻箱倒柜。
　　招弟问出了什么事，唐茉拿眼去剜她，从衣柜里头的夹层翻了一个盒子，开了盖子全部倒在地上，一地的信，用红绳子码的整整齐齐。
　　招弟要去挽救她的宝贝，被唐茉一脚把信扎统统踢到了门外，把招弟拦在屋里头，“你和古飞凌是怎么回事？”
　　招弟一下愣住了，眼直直的盯着门外头的信札不讲话。
　　唐茉自己去翻着看，一目十行，越看越气，把信从里头抽出来时不管不顾的用力，扯烂的信纸丢的到处都是！
　　信翻完了，唐茉与招弟彻底翻脸了！
　　任招弟后头怎么喊，她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晚上店里没什么人，禃元坐在灯下边嗑瓜子边同古飞凌闲话。
　　“你讲讲看，我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没有妹妹给我送东西？招弟妹妹今天怎么没来，我得问问为啥只给你纳鞋子，就不给我也搭着来一双。要说我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也是被师妹们追着到处跑的。看来还是对比造成的伤害，”拉开一段距离上下打量古飞凌，“其实你也就个子比我高一点，嗯，鼻梁也高点，嘴唇太薄了，人家讲唇薄的人生性薄凉。我觉得这话没错，那个叫唐茉的丫头就被你薄凉了透心。”
　　古飞凌拿眼去看他，很是不屑他的胡言乱语。
　　“嗨，你还别不信，我都看出来她对你不一般，三头两天往这里跑，可劲的好东西往这里拎，瞧瞧，这是啥，昨儿拿来的银酒壶——抵咱这小店一个月赚的钱。”
　　“放回去，下回还给她。”古飞凌擦着枪。
　　“那丫头大方得很，只要是你讲的，她什么肯送。”
　　古飞凌耍了耍枪，放回枪套里，“我没说要酒壶。”
　　“可你讲了你爱喝酒！”禃元摸摸自己的宝贝胡子，“你怎么不讲你爱吃饭？她定会送你一亩田地！”
　　满嘴跑马，胡说八道。
　　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不讲些胡话来开心，如何忍得下这萧条败落。

　　正拿唐茉打趣呢，那丫头就像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森森的盯着古飞凌，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马家要去德国，招弟同我讲，她要和我一起去！”
　　古飞凌一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就喊，“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了？”
　　禃元瞧出来了，两女争一男的老套戏码开唱了，抓了把瓜子蹲在门口看戏。

　　唐茉气的发抖，指着古飞凌，又不忍心骂他，手举了又放，往桌上一拍，“她勾引你！”
　　古飞凌见不着招弟受委屈，皱眉训斥道，“莫要胡说！”
　　难道是两情相悦？唐茉更加不能接受，气的乱跺脚时，招弟也冲了进来，正巧赶上她没处发火，随手就给了招弟一耳光。
　　这下场面就冷下来了，禃元也不嗑瓜子了，声音太响怕他们走戏。

　　古飞凌一把将招弟搂进怀里，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唐茉的失望和责备，一道道视线看过去都是你太任性太过分，太痴心妄想太愚蠢，最终都是一句话，我只喜欢怀里这个女人。
　　古飞凌对招弟的温柔体贴让唐茉歇斯底里了，她冲过去要把他们分开来，古飞凌怕她伤害招弟，闪身躲开了，唐茉啪叽摔在地上，狼狈又可怜。
　　她不肯抬头，就怕让人家看到她的眼泪。
　　别哭，真是没用，她骂自己，也骂不回去那些眼泪。

　　禃元看不下去了，把唐茉扶起来，唐茉不叫他扶，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头走。
　　门外头站着一个公子——马颂言。

　　比刚才甩招弟的那一巴掌响多了，唐茉被打得当场嘴角就流了血。
　　招弟心疼她，挣脱了男人的怀抱，跑到唐茉跟前去。
　　唐茉一瞧她又来假惺惺了，反手又想给她一耳光。
　　这巴掌被古飞凌拦下了，握着唐茉的手腕不让她再往下。

　　马颂言打了唐茉，还想杀了这个男的。
　　古飞凌也不是个软脚虾，要打就打，痛快来一场。

　　禃元的瓜子撒在一地，这场戏真真热闹——唐茉打招弟，马公子不知抽什么风，给招弟报仇来了，巴掌还给了唐茉，古飞凌拦唐茉，招弟又替唐茉挡着拳头，最后两个男人狠狠干了一架。

　　一个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