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20、风花雪月

　　古飞凌断了两根脊骨，胸膛上绑着绷带，像个刚下战场的大英雄。见到唐茉来，他勉强撑起身来坐着。
　　唐茉把梅家的水果篮放在床头，又摸出一把梅家的银质水果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削苹果。
　　“你身体怎么样了？”
　　古飞凌笑笑，“没死，还赖活着。多亏了唐小姐仗义相救。”
　　“你这样倒挺像个负伤的战士。”
　　“那你就是救了战士一命的勇士。”
　　唐茉笑得刀都要拿不稳了，古飞凌眼疾手快地接住刀。

　　刚巧招弟磨磨蹭蹭地跟着史蒂夫身后进来，一抬眼就瞥见古飞凌持刀行凶。下一刻，招弟就冲上去，先是把唐茉怂到一边摔在地上，接着把水果连着篮子都丢出去。开了封口的水果滚得到处都是，古飞凌闷喊一声，进口的小西瓜砸在他胸口上，又滴溜溜地掉在地上，破瓤裂仁，把唐茉新买的白色小裙子染得鲜红一片。
　　唐茉坐在地上，屁股疼，心里气，懊悔猪油蒙了脑子，带了一个败事有余的傻子来。
　　可惜了她的名牌小白裙，一百多块新币买的。

　　史蒂夫赶紧来圆场，晓得自己闹了大乌龙的招弟脸血红血红，窘迫的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
　　唐茉爬起来，指着一地狼藉，“瞧这被你弄的！”
　　招弟寻了个事做，低头拿门后的笤帚扫地。
　　古飞凌想拦住她，：“一会喊工人来打扫就行了。”
　　招弟喏喏，连连说没关系，没事。

　　唐茉也不坐了，就站着和他讲话。
　　“你和我们家的洋毛子师傅认识呀？”
　　史蒂夫在一旁喊，“唐小姐，我听得懂中文的。”
　　古飞凌笑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还是喝过洋墨水的学问人呐。
　　“那你是哪里人？”
　　“我是江苏人。”
　　“江苏好哇，”唐茉哪去过江苏，胡编：“都说那里山灵水秀出美人。你怎么来了上海？又怎么，怎么…………”
　　怎么会被特务暗杀？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
　　古飞凌呵呵笑，“你和招弟姑娘要在上海呆多久？”
　　“元宵后就要回去。你呢？”
　　“还没订下来，如果你们要走，记得提前通知我，请给个机会，让我给你们践行。”
　　唐茉求之不得，连连应下。

　　进来个白大褂，看样子与古飞凌是熟识，看见病房里出多两人，拿他玩笑，“艳福不浅呀，来俩个小美人。”
　　唐茉坦荡荡地冲他笑，应承了美人和艳福。
　　反观招弟羞得连笤帚都扔了，怯生生又羞答答地来回看人。
　　窘迫得要命。
　　古飞凌瞧着就笑了，对白大褂说：“姑娘家脸皮薄，别闹。”

　　白大褂来查房的，低头去看他的绷带，哎哟一声，：“做啥激烈运动了，伤口都渗出血了。”
　　手脚麻利地要解他的病服看伤势。
　　屋里两个姑娘也赶紧告辞回避。

　　唐茉说下回再来，还把史蒂夫一并拉到门外去打探情况。
　　招弟见古飞凌伤口出血了，又内疚又惭愧，末了出门前还心有愧疚地回头忘了他一眼。
　　古飞凌回视一眼，有些愣住了。
　　正值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小花蕾，红红俏俏地迎风开放，好似一股子香气从那边飘了过来。又被小姑娘的悠悠关门声隔开了。

　　白大褂笑他，“人都走了还看。”
　　“瞎说什么呢，小姑娘家的，别坏人家清誉。”
　　“呵呵。”明显不相信他的鬼话。
　　古飞凌正经了颜色，严肃道，“革｜命还未成功，今后事业路上危难重重，或许性命都将为之牺牲。谈风花雪月的事，太儿女情长了。”
　　白大褂也敛了嬉笑，像是划了一个句号，在伤口上最后点了一下，“愿新中国早点到来。”

　　唐茉回到梅府就听说沈家少爷也跟着来了。正打算从侧门开溜，就被刚起床的马少爷提溜住了衣领。
　　马少爷啧啧两声，上下打量她，“穿得这是啥？打哪捡来的破布片子就往身上套？红一块黑一块的。穿得少爷我都他妈的不敢认你了。”
　　唐茉拿眼去剜招弟，折损了她一百多新币，现在当抹布都不吸水。
　　马少爷心情好，要带她们去逛街，一手抓一个又上了车。

　　马少爷为了躲沈家那个二缺货，带着两丫鬟来逛街买东西祸败钱来了。
　　马家啥都缺，就不缺钱和枪杆子。

　　唐茉像个大家小姐，后头跟着个招弟丫鬟，领着富贵门第的公子哥，把大上海最奢华的一条街从头到尾逛了一遍。
　　仍未过瘾。

　　招弟捧着一堆盒子，“快别再挑了，花了太多了。这里东西太贵！”
　　招弟舍不得，一件衣服几百新币，扯布能扯一大堆，做多少衣服都够了。

　　马少爷也有嘲笑老土的对象了，翻个白眼，要带这两个土狍子去开开洋荤。
　　当然，西餐是不去吃的。
　　把买的东西一股脑丢车上，沿路找了家面馆，三个人吃得稀里哗啦一顿。

　　吃饱了就去看电影。看战争片——血肉模糊的，枪林弹雨的那种。
　　多男子汉大丈夫！
　　电影院都满了，只剩下一部僵尸鬼片。
　　土狍子们热切地眼神看着他，马少爷咬咬牙，“来三张电影票！”
　　“哎呀妈呀，吓死老子了。”马少爷嗓门大，把唐茉耳朵都快震聋了。
　　唐茉伸手去捂住少爷的嘴，心想：幸亏电影院是黑灯的，一会放完了我先跑，免得被人家看见我与这傻缺是一伙的。

　　那香喷喷软绵绵的小手心贴着马少爷的嘴，马少爷立刻就不喊了。他的心思从僵尸那飞走了，贴着嘴巴到了唐茉的手掌里，真甜。
　　马少爷想，唐茉手是甜的，那嘴会不会也是甜的？又胡思乱想：唐茉什么时候才长大，小奶包什么时候才能鼓得高高的？不用太高了，能吸住就行。

　　马少爷的手覆在唐茉的手上，嘟着嘴亲了亲她的手心。
　　把唐茉恶心的，抽出手来一巴掌呼在少爷头上，恶狠狠得低声说：“居然把口水吐我手上！”

　　沈少爷等到晚饭点，也没见着马少爷，沮丧得很，扭头去了天上人间。他是那里的常客，点了小桃红搂在怀里摸。
　　小桃红喜欢沈少爷这样的冤大头，小手拍拍沈少爷的胸，“这么久没见，还以为你把小桃红忘记了。”
　　都是妓/女和嫖/客之间的套话了。
　　大家这么忙，见面不往床上奔，那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和金钱吗？

　　天上人间后头有个大酒店，方便前头客人——挑上了自己喜欢的，直接往这里带。
　　沈二少爷半倚在床头抽烟，很是心事重重。
　　小桃红为他排忧解难，“怎么了嘛，是不是小桃红没有伺候好您。”
　　沈少爷吐个烟圈，叹口气，“人家当新政府的官都发大财，我们沈家怎么就发不了财？”
　　原来沈家出了一大笔钱贴给唐老爷，指望着他升官发财好鸡犬升天。哪料到唐老爷子没那时运，扒着马家，结果马公子在他辖区被绑架了。攀了京城，人家和马家是一路子上的人，不睬他们。没得办法，只好重新搭上马家，可马家人不把他们当回事，亏得赖着祖上沾亲带故，才没被人扫地出门。

　　小桃红嗤嗤一笑，“不就是钱嘛，这大上海有钱人多了去了。”
　　“谁？”
　　“大名鼎鼎的柳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