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12、沈家

　　马少爷把唐茉招到床上来睡，狠狠捏了她的腰一把。
　　唐茉痛得冒冷汗，硬是憋住了叫——理亏。
　　马少爷捂着伤口，防着唐茉来使坏，“妈的下手这么狠，老子是灭了你满门还是撅了你祖坟，差点被你捅个透心凉！”
　　唐茉嘟囔，“若不来真的，怎么哄的过你猴精似的爹。你都说了，马府上下门最清的是马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满肚子的计谋。”
　　你爹才是猴！
　　马少爷想着后山那些个货物，心想马老爷子的弯弯道道还真不少，确实精！
　　唐茉又问，“这事非得等你二位师傅走了才行？”
　　“废话！”马少爷吼得伤口疼，“若是我师傅在，你印在雪地上和墙上的那两排脚印还不一眼就被看穿了？得让我爹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师傅一走家里就出了贼，还是个会飞檐走壁的贼，这叫什么——里通外合，要图谋我马家的财，断我马家的命脉！”

　　马少爷仗着受伤，在床上好好躺了几天，睡了个饱觉。白日里唐茉端着本书坐在床头，给马少爷读书，读的都是传道士那借来的书——《新大西岛》和《西印度毁灭述略》，通篇讲的都是殖民者种种暴行和作者追求和向往的理想社会蓝图。
　　唐茉读得懂字，字连起来她就看不懂了，马少爷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要和唐茉讨论一番，“西班牙人在美洲的烧杀抢掠和向印第安人传播基督教的任务的难道不是相悖的？”
　　唐茉往往是瞪大个眼睛，从喉咙里哽出一句，“大概是吧。”
　　“可能吧。”
　　“这样说来也没错。”
　　自此念书的任务愈发艰巨，唐茉反倒是羡慕起招弟在厨房的活计。

　　王秀华这几日穿戴越发鲜艳，往大少爷屋前凑的次数也多了。唐茉端了盆水刚从少爷房里出力，被王秀华拦住了，“刚才十三姨太太那屋还喊你去领东西哩，”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瞧，“少爷在屋里头做什么？”
　　唐茉把水往地上一泼，溅得王秀华绣花的锦缎鞋面上几团污渍，正要骂她，又变了脸来对唐茉好言，“看少爷在屋里憋闷的也怪难受的，怎的你都不找些花样去哄哄他，光听见你在里头念书，多无聊。”
　　唐茉问，“怎么哄？”
　　王秀华凑过来，神秘地说，“听说城里来了一个戏班子，里头那个唱花旦的可是京城里的一名角，不如让少爷开口请了他过来，也算是给马府添添热闹。”
　　唐茉眯眼，“这主意好！”
　　王秀华还想说，唐茉绕了她走。

　　招弟在杀鸡，底下接了一盆血，见唐茉进来，四下看看无人，关了厨房的门，把血碗递过去，“这鸡是山里养大的，鲜得很，你慢点喝。”
　　可怜乖乖的异食症，好好一个丫头天天都要喝些鲜血。
　　唐茉喝完抹抹嘴，问道，“最近王家那两婆娘闲的没事，又要整点幺蛾子。”
　　招弟正洗着血碗，厨房门被推开，王大娘一把年纪还扮俏，黄脸婆硬要装出个花媒婆样，两朵艳花插在耳朵边，看得招弟傻愣住。
　　王大娘在门口跺脚，“耍懒的蹄子，十三姨太太那里喊人过去拿东西，晚了人家可要说我们这少爷房里的拿乔作态！还不快点去！”

　　十三姨太太娘家沈家，大小人物升官发财都仰仗着这个马府，惯是喜欢过来送点小东西，顺势再讨些大好处。这回拿了清河县里的特产——不过就是些海鲜和干货，用了漂亮的盒子装着，贴了个外文的标志，当是崇洋媚外的好玩意来糊弄人。
　　十三姨太太房里热热闹闹，一排溜的丫鬟们站在门口等着伺候着，素衣的荷花招呼了唐茉过来，给她分了少爷房的那大份，又往她口袋里塞了好些吃的。能在姨太太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丫鬟们，各个鬼精鬼精，晓得不能得罪人，得小恩小惠拢络人。
　　荷花向她打听，“少爷身体可好些？”
　　“好多了。”
　　“这贼人真可恶，竟把少爷伤成这样！不知可擒着了贼人没？”
　　唐茉摇头，“我成天呆在院子里，这事我没听说呐，”拿眼去看屋里头，“又是沈家来人要求着老爷办事啦？”
　　荷花狠哼一声，“沈家那位二爷的公子，成日里不学好，跟着混子们喝花酒赌钱，没少在县里惹祸。这回把主意打到我们马府来了，说要让这沈公子来做马少爷的伴读，真是笑死人了，要是老爷能同意，我就不叫荷花了。”
　　我也不叫唐茉了。

　　沈家二爷正巧从屋里走出来，歪头一看，见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小丫头在一旁捧着礼发笑，倒是个美人坯子，回过头来一想，觉得眼熟，再去看，那小丫头却出了院门。
　　沈二爷把荷花喊道面前来，“刚才出去那小丫头是谁？”
　　荷花以为沈二爷起了龌龊心思，赶紧说，“这可是马少爷房里的人，打小就养在身边的丫头。疼得紧呐。”
　　沈二爷一听是打小买的奴婢，就消了心思，又问起少爷的事，“往日里都是请了师傅来家里教书，那马少爷他就没有提过出外念书的事？”
　　荷花捂嘴笑，“这事我哪里晓得，一年都难得见着少爷一面，更别提这些个肚子里的事了。”
　　沈二爷塞了些钱进荷花的口袋，“与刚才那丫头多绕绕话，看看少爷打不打算去外头念书。正经读书是要去大城市高等学府，在自个家里找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教些掉档次的事，那可不是这么大家大业的马府该做的事。”
　　荷花捏了袋子里的钱，有一叠厚，笑着对沈二爷说，“二爷尽管交代就是了，还这么见外。我与那丫头也有些面上情，改天我去问问。”
　　“不仅要问，还要旁敲侧击地试探试探。”
　　“都听二爷的。”

　　唐茉把东西往灶台上一搁，寻了个剪子来狠命戳，上头的锦布一个一个破洞，还不解气，恨不得直接撕烂了这些个破烂玩意。
　　招弟拦了她，夺过剪子，“别拿东西撒气，都说了我替你去，你非要往那房里凑。”
　　“真想活撕了沈家的人。”唐茉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拿子弹一个挨一个的嘣了，血窟窿打个穿身透。”
　　招弟稀罕的哟一声，“这回不上嘴去咬啦？改用枪了，先进了。”
　　害死唐茉的唐家大夫人是沈家人，小丫鬟恨死了姓沈的。今天遇到的这个沈公子，还要叫唐家大夫人一声表姨，连着一块被她恨上了。

　　屋里头少爷喊，招弟推她，“快去，那王秀华又想进屋，你赶紧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