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从墓穴中爬出来》我是一只猪

2、石头挖坑

　　我在死亡的漩涡里看到了一只鱼，一只大到我看不到首尾的金色的鱼，但肯定不是金鱼，有些鲤鱼的影子。
　　只是下一秒死亡的我，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好奇心，握着死神的镰刀，就等着他把我拽下去。
　　如果说死亡的过程大脑还在思考，那我想的听到的感受的触摸到的只是那一声清楚明白的嗤笑，那一声来自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嗤笑，那一声来自我内心深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的嗤笑。
　　有人说自杀的人会下地狱，死之前会回想自己的过往，如何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兄弟姐妹，人生如何的失败一无是处，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而哭，或是成为饭后笑料……这些应该只是纵身一跳之前的迷惘，之后的就是无声，和那无声的嗤笑。
　　可是那鱼，怎么这般奇怪，我闭上眼之前看不清它的模样，但是闭上眼之后它的毛须、金鳞、凤尾等等却仿佛刻在我心里，可是我无心去想，我累了，应该大睡一场……
　　我没有死透，那条该死的鱼妨碍了我，它把我吃进了肚子里，我能感受到那浓烈的鱼腥味。我以为我会化成一坨屎，可是它没有把我嚼碎，我到了它肚子里才发现，这里有着偌大的空间，莫非我是到了天堂？好吧，那我就在这鸟语花香的地方等天使吧。
　　又是那条该死的鱼，不知道从那出来的，一尾巴把我抽飞了，似乎还说了一个‘滚’。
　　我以为我会诈尸，会让一具冰冷的尸体坐起来，可是我却回到了二十年以前。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异样，谁也没有理会一个几岁的孩子在午睡中惊醒。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过来拍了我一下，说道：“小明，走，到山上抓兔子去，二虎他们都去山上了，抓了两只刺猪。妈的，小福他爷爷太厉害了，昨天晚上下了一个套就抓住了一只七八斤的野兔，我想去摸摸，小福那个吝啬鬼说什么也不让，妈的，我就不信了，看我抓住一只兔子，也要在小福面前得瑟得瑟。”
　　我突然回忆起来，人脑有时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明明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在同样的情景下竟然一下子就想起来，让我以为那不是我。可这就是我，童年的我。
　　“可是，狗子，万一我们抓住的兔子比小福的小，那得多掉面子啊。”
　　“管他呢，先去再说。”
　　当我们几个孩子来到山脚下，却发现好多人在哪，神棍拦着我们说道：“一群小兔崽子，滚回家去，今天山神发怒了，这山里可不敢瞎跑。”
　　很明显，神棍唬住了很多人，但是更多的人已经在山上追着满山乱跑的野味，毕竟这个年代，是不容易填饱肚子的，对于大山相伴的我们来讲。
　　那时年少，神棍煞有其事的模样让狗子几个不敢动了，这时一个满脸得意的手里抓着两只兔子的小福往这边走来，看到狗子说道：“唉，我要是有三只手就好了，那就还能再拿一只兔子了，可惜了，这回家一趟不知道我的兔子又要被别人抢走多少了。”
　　我以为狗子会硬着头皮冲上山去，哪想到这个不要脸的抢了小福一只兔子撒腿就跑，小福只顾着得瑟，哪想到狗子敢这么大胆，把兔子塞到神棍手里就猛追狗子去了。
　　剩下的几个小伙伴都嘻哈的去看他们打架去了，都忘了他们是来抓兔子的。
　　没办法，我只要孤身一人深入敌后了，神棍也不管我，也怪我平时把他气的够呛，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心想，万一没抓住兔子岂不是又要被神棍嘲讽，索性趁他对我翻白眼的时候，把他的兔子抢到手上，撒丫子就跑。
　　这神棍也是奇怪，他是大人，我是小孩，他要是想追三两步就可以把我逮住，可是他看着山上突然起了雾，比我跑得还快，只不过我是往山里跑，他是往山下跑，还他娘的带着一大群人，真像是树倒猢狲散呐！
　　雾嘛，很平常啊，现在是大中午的，怕啥，胆小鬼！我从山脚往上跑，很久才回头，发现后面什么也看不见了，白茫茫一片。我见神棍没追来，也就慢慢东张西望的找起兔子来了。
　　山上大多是松柏，到处都是草丛，有的一米多高，要是人躲里面，一点都发现不了，这地方绝对适合打游击。
　　正当我这个草丛翻翻，那个草丛找找的时候，可是啥都没有，除了在一个草丛里发现了一窝蛋。本来想把这些蛋带回去煮着吃的，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蛋，万一煮着煮着，从蛋壳里钻出一条蛇把我咬死了那该多划不来。我决定在这个草丛的附近的一棵树上做个标记，过段时间再来，要是是野鸡蛋到时候还能养一窝野鸡，天天吃鸡蛋，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继续往山上走，树越来越多，还有好多荆棘之类的东西，搞的我要费好长时间才能前进一步。突然我发现了一个石头在挖坑，那块石头圆圆的，身上一层层土，在一个小凹坑里一圈一圈转着，它挖坑真满，转了半天小凹坑还是小凹坑，仅仅深了一点点。我饶有兴趣的在远处看着，可是没一会这个石头估计转晕了，翻了个底朝天，露出四条小短腿。
　　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货不是石头，是只刺猬，我小心翼翼的用树枝拨弄着它，它缩成一团。我想应该怎么带回去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方便面袋子，看来不知谁家的野孩子在这里爬过树。我想起来，这里的人们把刺猬分成两种，准确怎么分我却不知道，但是知道有叫刺狗的，有叫刺猪的。我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如果不知道这时刺狗还是刺猪，怎么在小伙伴面前得瑟。大人怎么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小孩子怎么分的，刺狗是公的，因为狗咬人，刺狗也会咬人；刺猪是母的，母的胆小不敢咬人，但是能生小的。我想要是这个是刺猪就好了，别人小时候有的养一群小鸡小鸭的，我要是养一群刺猬，那真是爽到家了。可是我好不容易用树枝看清这个刺猬的肚子，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我吹牛，十个人有九个分不清一只刺猬是公的还是目地。没办法，先带回去再说，我把它装进方便面袋子，用那种很长韧劲很好的牵藤草系住，这样我就是前面一只兔子，后面一只刺猬，中间我自己，笑哈哈。
　　都说人高兴的时候要小心，因为坏事会紧跟在好事后面，就像古人所说的祸福相依。我当时哪里想到这些，走着走着，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村里为了抓野猪所挖的陷阱里面。我瞎的要死，以为陷阱里面有架子，我一掉进去，就会有东西夹住我的脖子，然后我就死透了。当屁股被刺猬扎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的时候，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别说，人的潜力还是相当大的。我发现这个陷阱好像存在很久了，因为都快塌了，我真是眼瞎，这么明显的陷阱我竟然中招了，真是笨死了。不，我才不笨，我姓明，聪明的明，只要我爬出去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可是陷阱虽然快塌了，可对付野猪的陷阱不是我这几岁的小毛孩能爬出来的。怎么办，我要被饿死在这里了吗？要是下雨我会不会还没饿死就被淹死在这里，我还不会游泳啊。看着土渣纷纷往下掉，我不敢再爬了，万一我还没被饿死淹死就被活埋了，那可怎么办。
　　我心里突然一声嗤笑，我靠，我不是小毛孩啊，我可是大学本科的二十一世纪的五好学生四有青年！如果有灯，会看到我影子慢慢在拉长，就想柯南——真相只有一个。对，出路只有一个，我想起了麦克阿瑟军校毕业的故事，于是我把掉下来的土渣踏实，可是过了好久才发现，故事真的只是故事，我陷阱太大了，等我将土渣踏实踏硬，还不如我在这里饿死淹死活埋呢。我脑子一转，我姓明，聪明的明，我想起村里人挖井，会在石洞的壁沿上挖出一个接一个的小凹坑，然后顺着凹坑借力爬上来，类似攀岩。
　　终于，我爬了出来，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反正就是出来了，反正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我还带着我的兔子和我的刺猬出来了，站在陷阱边缘极目远眺，此时我想大笑三声，然后大喊一句：谁敢杀我！可是，我听见轻蔑的声音——哼哼。我冷汗直冒，慢慢的回头，果然一只长着獠牙的大野猪正踏着步向我冲来。我脑子顿时明白起来，刚才的刺猬掉进的小凹坑本是猎人挖陷阱的时候先试试手，结果哪里土块太硬就换了这边；而野猪的出现，也说明这个野猪的陷阱不是随便挖的。听着后面嗖嗖的风声，我知道野猪离撞上我只有三秒钟了，这时，我优雅的往陷阱对面跨过去。
　　我仿佛听见了掌声，没错，无数的镜头都重现过这样的场景，主人公轻轻的跨过陷阱，也野兽掉进了陷阱，就这样轻轻松松的瓦解了一场危机。
　　可是，可是啊……
　　没错，我没跨过去，呜呜……
　　我骑着野猪冲进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