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枫吟》雨恬小乔

11、第十一章

　　几天后，林夕颜的伤势渐渐好转，于是宫内便为冯悟民与林夕颜操办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在被灌了三瓦罐青稞酒后，冯悟民便被推搡着送入洞房。如同寻常人家成亲，冯悟民与林夕颜在床头并肩坐下，嬷嬷将两人的衣服打了个结意为永结同心，随后又在床上撒了一波莲子意为早生贵子，嬷嬷叮嘱道“请王子王妃早些休息”便退出了房门。屋内鸦雀无声，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突然林夕颜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将双手环抱至胸前，喝道：“冯悟民，你做什么！”冯悟民此时正弯下腰欲将两人衣服上的结解开，见林夕颜如此紧张，不由地想要逗她一下，说道：“我干什么？你没听嬷嬷叫我们早些休息吗？那悟民自然是要为公主侍寝了。”“你……你……”林夕颜急红了脸。“我？我怎么了？公主和悟民可是以天地为证拜过堂的，公主是悟民明媒正娶的妻子，莫不是悟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哦？和之前说的怎么不一样？”冯悟民故意装傻道。“你说我们只是做名义上的夫妻，你不会强迫我的。”“那悟民现在若是反悔了呢？”说着便将手向林夕颜伸去，“你……你无赖！”林夕颜双手在空中乱挥，想要推开冯悟民，岂料冯悟民轻而易举便用一只手抓住了林夕颜的两只手，“公主，蝶舞琴此时不在你身边，你还是别挣扎了，你打不过我的。”“你……”林夕颜此时又羞又急，将脸瞥向一边，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拍打在在竹席上，发出“啪啪”声响。见到林夕颜哭，冯悟民心里一疼，知道自己玩得太过火，可是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就这样收回去也是有点奇怪，仿佛自己真的打算将林夕颜怎么着一般，于是便伸手在林夕颜脸颊上一捏，笑道：“原来公主是这般不信任悟民。”林夕颜被冯悟民这么一捏，便知道自己上了当，被冯悟民调戏了一般，假装很疼地捂着自己被捏得脸颊，嗔道：“姓冯的，你找死！”冯悟民赔礼道：“是是，悟民错了，甘受公主责罚，只是……”伸手指了指衣服上的结，“公主要责罚，可否等悟民先将结解开了呢。”于是蹲下身子解开两人衣服上的同心结。林夕颜才醒悟到原来是刚刚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冯悟民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为自己和林夕颜各倒了一杯，说道：“公主，这杯原本应当是合卺酒，现在就当是悟民敬你的离别酒，公主的伤既然已经痊愈，明日悟民便会依照约定将公主带出宫外。以后还望公主好好照顾自己，凡事看开一点。公主是个好女孩，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如意郎君。”林夕颜知道冯悟民最后一句旨在要自己不要执着于杨凌枫，只是没料到刚刚还在调戏自己的冯悟民，此时表情居然如此认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冯悟民见林夕颜不说话，扬起一抹浅笑，说道：“公主这样看着悟民，莫非是舍不得悟民？”“哪有……你少臭美了，谁会舍不得你，只是，”林夕颜抬头，已同样认真的眼神正视着冯悟民，说道，“谢谢你！”不知为何，林夕颜的一句“谢谢”让冯悟民心头仿佛被针扎过一般，冯悟民一想到过了今晚，此生不知何时才能与林夕颜相见，心中十分不舍，望着林夕颜的眼睛也湿热了。林夕颜问道：“冯悟民，你哭啦？”冯悟民转过身擦了擦眼睛，定了定气，回头又恢复原本恬淡的笑容，说道：“是这酒太熏，辣眼睛。公主，请。”冯悟民将酒杯递到林夕颜面前，林夕颜接过酒杯，两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天色不早了，公主还是早点休息吧！”“唔，可是这房里只有一个床。”林夕颜指了指身后的床。冯悟民原本想再逗一逗林夕颜，但是忌于不久前才逗哭她，便道：“公主睡床即可，悟民就在此伏案而睡好了。”说着用手敲了敲身旁的木桌。林夕颜躺到床上，侧头望着冯悟民的睡颜，居然觉得十分安心，毫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转过身睡了过去。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似乎是收到了光线的冲击，床上的林夕颜挣扎着张开了惺忪的睡眼，撇过头去，发现原本应当伏案而睡的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林夕颜整了整衣襟还未走到庭院，便听到那边传来了清雅的琴声，顺着声音走去，只见冯悟民身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正坐在种满山茶花的院内弹奏着蝶舞琴。兴许是听到了林夕颜的脚步声，冯悟民停下了手中的琴，抬起头对着林夕颜温和地一笑，问道：“公主，怎么不多睡会儿。”如果说杨凌枫那一抹浅笑让林夕颜魂牵梦萦，那么冯悟民的笑容则犹如这清晨的阳光让林夕颜觉得温暖安心。林夕颜摇了摇头，在冯悟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问道：“姓冯的，原来你也会抚琴，怎么不讲刚刚那曲子弹奏完呢？”冯悟民说道：“在长歌门面前弹琴，悟民着实是班门弄斧了，公主可别见笑。只是悟民对这蝶舞琴早有耳闻，想到公主今日离开后悟民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触碰这蝶舞琴，一时起了好奇之心，擅自将蝶舞琴拿来把玩一番，还请公主勿要怪罪啊。”“哦？本公主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冯悟民故意瞥了瞥眼睛，假装沉思，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冯悟民你是不是欠打！”林夕颜说着握起拳头抬起手向冯悟民打去，冯悟民则从石凳上“嗖”地站了起来躲了过去，林夕颜也不甘示弱，誓言今日不让冯悟民尝尝苦头不罢休。两人你追我赶在庭院里闹腾了好一阵子，直到婢女请两人前去用早膳才停了下来。用过早膳，冯悟民说道：“时候不早了，公主若是收拾好行囊，我们便出发吧。”“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拿，就只有这一把蝶舞琴。”“恩，那我们走吧。”
　　冯悟民替林夕颜背着蝶舞琴走在前，林夕颜默默地跟在后面，正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般，一路上并没有太多话。来到了城郊约定的地方，林冰雁见到林夕颜，立马扑了上去，将其拥紧，说道：“谢天谢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怕是无法自处了。”林夕颜拍了拍林冰雁的后背，安慰道：“傻姐姐，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嘛。”杨凌枫与冯悟民见其姐妹重逢，便相视一笑并不打算马上打破这般气氛。过了一会儿，冯悟民干咳了一声，说道：“公主，你们再抱下去天就要黑了。”林夕颜离开姐姐的怀抱，朝着冯悟民吐了吐舌头，说道：“就你话最多。”冯悟民苦笑着一边说“冤枉”一边将蝶舞琴放到林夕颜手上，转身问杨凌枫：“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杨凌枫看了一眼林冰雁，见林冰雁朝自己点了点头，欣喜地回道：“我准备带冰雁回去见过师父。”此言一出，想必杨凌枫已将林冰雁视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只待向师父禀明，便可将林冰雁名正言顺娶过门。林夕颜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怔，身子也稍微抖了一下，她明白杨凌枫与林冰雁之间已不可能再有任何空间容得下自己。虽然只是微微一颤抖，冯悟民还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忙转移话题说道：“那有劳师弟见到师父后向他禀明一切原委，短期内我恐是回不去了。”“一定。”冯悟民走到林夕颜跟前，略带宠溺地摸了摸林夕颜的头，矮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与林夕颜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说道：“公主，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说罢，对着杨凌枫与林冰雁拱手作揖，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会有期了。”于是转身大步离去。林夕颜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冯悟民略显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只觉得一揪一揪的，直到林冰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才缓过神来。林冰雁问道：“夕儿，我们走吧？”林夕颜看了看杨凌枫和林冰雁，又看了看那个远去的背影，思考了片刻，将蝶舞琴交到林冰雁手里：“姐姐，蝶舞琴还给你，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冯悟民不管。”林冰雁收起原本要接蝶舞琴的手，急道：“你不跟我们走？”“恩，我不放心冯悟民。”杨凌枫说道：“夕颜，你放心，悟民师兄可以搞定的。”林夕颜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说道：“唔……总之，就是不行，我不随你们去闯荡江湖了。”说着便将蝶舞琴往林冰雁身上一塞，转身追上冯悟民。“夕儿……”林冰雁准备去追，却被杨凌枫拦住，杨凌枫说道：“随她去吧，悟民师兄会好好保护她的。”林冰雁点了点头，将头斜靠在杨凌枫的肩头。
　　冯悟民走了没多远，便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嘴角微微一扬，反而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林夕颜见冯悟民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大叫一声：“冯悟民，你等等我！”冯悟民假装没有听到，埋首向前走。忽然后面传来“哎呀”一声，原来林夕颜一路小跑，不小心被路边拱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林夕颜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揉着自己扭疼的脚踝，嘴里一边骂道：“这该死冯悟民，看我怎么收拾你。”“哦？公主准备怎么收拾悟民呢？”林夕颜抬起头，只见那个拥有阳光般笑容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林夕颜“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冯悟民背过身去，蹲了下来，将手放在身后向林夕颜招了招手，说道：“若夫人不嫌弃，悟民愿为夫人代步。”林夕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爬上冯悟民的背，双手环住冯悟民的脖子，头靠在冯悟民的肩头。冯悟民的耳根恰好能感觉到林夕颜嘴鼻呼出来的气息，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定了定心神又恢复了一贯不羁的样子，打趣道：“夫人，我们回家可否？”林夕颜在冯悟民的肩膀上用力掐了一下，说道：“冯悟民，你可别占本公主便宜，夫人前夫人后的，谁是你夫人了！你可别以为我是舍不得你才回来的，我只是觉得这塞外风光好，还没玩够，你可别想多了。”冯悟民只道林夕颜是觉得无法在杨凌枫与林冰雁之间自处，选择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找一个避风港，实属无奈之举，并不知道林夕颜对自己心里已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情愫，不过冯悟民倒是不介意，只要自己能够在林夕颜身边逗她开心便足矣。冯悟民假装吃痛，叫了一句“哎呀”，说道：“那，公主，今日便跟悟民回家可否？待腿伤好了，悟民带你去骑马射箭。”林夕颜见自己口头上又得了便宜，满意地说道：“好吧，就这样办。”
　　冯悟民背着林夕颜回到了王府，管家婢女们见此羡慕不已，暗道王子王妃小夫妻感情深厚。是日晚上，月明星稀，冯悟民与林夕颜在庭院一边赏月一边对酌，可是渐渐地，冯悟民发现林夕颜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多，想要制止林夕颜，却被林夕颜反问道：“喝你两杯酒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小气。”冯悟民暗自苦笑，只得任由林夕颜继续喝下去，最终林夕颜还是喝多了，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杨凌枫的名字。冯悟民原本想要抚摸林夕颜的后脑勺安慰她，转念心道：“冯悟民啊，冯悟民，你拿什么安慰她。”于是，伸出一半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夕颜哭累了睡着了，冯悟民将林夕颜抱进屋内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着林夕颜因为喝醉酒而变得粉扑扑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冯悟民心头一疼，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低头在林夕颜的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林夕颜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嘴里还在嘟囔着：“求求你，别离开我。”冯悟民叹了口气，在床前的垫脚上坐了下来，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的公主姑奶奶，有床不能睡也就算了，奈何我现在有桌子也不能睡，得坐在这垫脚上过夜。这世上怕是没有比我更惨的王子了。”冯悟民背了林夕颜一下午也累了，于是便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他并不知道，林夕颜在他亲吻她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