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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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君玉成了通州知府，梁淑华可是忙坏了，别的不说，在这个年代，丈夫升官了，家里总要摆上宴席，宴请四方来贺的客人吧？
关于这个名单，梁淑华就头晕了。她特特地拦住郦君玉，问他要请多少客人。
郦君玉忍不住取笑她：“夫人，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夫人操持的吗？”
“你呀！少来取笑！”梁淑华都快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了，哪里听得郦君玉如此取笑：“这事儿，不问你应该问哪个？别的不说，我在家的时候就是学过，可是这一般的升迁，能跟你这次相比吗？万岁可是专门祭了天的！你因此而升官。这里头的分寸，如何拿捏？你好歹也要给我一个章程啊！若是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我也只能回娘家去请教父亲了。”
郦君玉原本不过是逗弄一下妻子，却没有想到，梁淑华竟然反应如此激烈，不免愣了一下。
他有些小心地道：“娘子，你还好吧？”
梁淑华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道：“喏。”
郦君玉无法，只能接过来。
其实从闺阁教育这一块来说，昔年孟丽君学的，肯定比梁淑华在娘家学到的更多更详实一点。这是这个时代的嫡女跟庶女最大的区别，不是一点小聪明就能够混过去的。而且，郦君玉这一年多来的翰林院整理典籍，对那些朝廷的庆典之类的章程早就细细地了解过了，这里面花的功夫，又让他比梁淑华又高了一层，梁淑华头疼了两三天的东西，他很快就安排妥当了。
看着郦君玉把宴请的单子弄好、交给自己，梁淑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郦君玉道：“娘子，看娘子这一年来镇定自若，为夫可是自叹不如呢。若是娘子也走进士科，只怕这成就，……”
“你呀，油嘴滑舌！我哪里有你的本事，写得一手好文章！若是我赛过了堂堂状元郎，那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千年以来又怎么只有这几人？相公啊！您可真会拿我寻开心。”
郦君玉只能向妻子作揖。
他是真心觉得，如果两人易地而处，梁淑华只怕成就非凡。
梁淑华，
被困在内宅，
可惜了。
所以，在梁淑华面前，郦君玉是谦逊的。因为他真心觉得，梁淑华在很多地方比他强多了。
梁淑华却不知道郦君玉的心头所想，她道：“还有一事，相公，既然相公得了万岁的钦命，做了这通州知府，相公可想好，是要带着家眷一起去通州，还是我和义父义母一家子都留在京里，你一个人去通州？”
郦君玉愣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通州距离京师不远，若是骑马，一天打上两个来回，轻轻松松。
也就是说，若是不带家眷，自己每到沐休的时候赶回京也不是什么问题。可若是带上家眷，就通州到京师的那点子距离，又显得十分刻意。
郦君玉道：“我想，若是我们都去通州，义父义母哪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老师这边，显得有些刻意，似乎是，显得跟老师生分了。”
郦君玉已经不是刚入官场之时的初哥了，别的不说，他自己都清楚，他现在是通州知府，而他的大舅子梁淑华的嫡兄也是正四品的知府。将来他们这对妹夫和大舅哥之间，谁先升官，这里头都是官司。
别的不说，师母景氏夫人的心情，他就必须考虑在内。
当初他跟梁淑华刚结婚的那会儿，景氏夫人是什么样的态度，梁淑华又是过得什么日子，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但是，他如果想要继续往上走，少不得要借一下梁鉴的力，因此，绝对不能跟梁鉴那边生分了。可是想到刚结婚那会儿，郦君玉就知道，梁淑华说不定又要为了他在嫡母面前赔小心了。
“娘子，我，又要让你为难了。”
郦君玉想得到的，梁淑华如何想不到。
她便抢着道：“母亲那边，你大可不用担心。夫贵妻荣，你做了这通州知府，我面子上也有光，母亲也不可能再当我是当年那个可以呼来喝去的小小庶女。好比说，之前我就不大乐意回那边去，如今我再回去，母亲也必须把我当成客人。”
“娘子……”
“女人无家。这个我早就明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梁淑华的话让郦君玉心中无端地一震。
这句话，他听梁淑华说过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震撼。
郦君玉低下头，没说话。
为皇甫家翻案，这是他走上官场的初衷，可是现在，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未来——给皇甫家翻案之后，他，不，应该说，她孟丽君应该何去何从？
“小姐，我……”
梁淑华听出了郦君玉想要道歉，她再度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在通州任上多多花些心思。万岁要的是解饥馁，要的是粮食，大量的粮食。这个，你只管引到百姓种红薯就成。我也会想办法从中周旋、齐全，免得这红薯也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通州又是京师的门户要道，多少的南货都是在通州靠岸，然后走陆路把东西送进京来的。这里头就是银钱的来路。只要你做到了这两点，保证粮食生产，保证税银不少，熬个一两任，再入中枢，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在家，会好好的，你放心。若是有事儿，我也会叫人送信给你。”
别的不说，就说这京里到通州，才多远啊？叫给小厮跑个腿，不过是一匹马，外加半天的事儿。
郦君玉拉着梁淑华的手，道：“我知道。我在外面会小心。还有，你的首饰也该赎回来了。别委屈了自己。”
“还用你说？你升了官，外头的当铺早就把我的首饰当成贺礼送回来了。还另外送了厚礼来。”
不是梁淑华说。在这个时代，官和商，真的是天上地下的两个阶层。之前郦君玉是不显，所以她典当首饰，当铺也收。毕竟在京师这种地方，靠着典当过日子的官宦人家也不是没有。郦君玉虽然是三元及第的翰林院新人，可是在那些京师资本雄厚的当铺老板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反而是现在，大家都看得出来红薯的重要性，自然要来奉承郦君玉和梁淑华了。
梁淑华私底下揣度过，那些商家待他们夫妇，就是不如各部院的侍郎，也比得上大理寺卿这些要紧位置上的官儿了。
反而是郦君玉，听见梁淑华这么说，愣了一下：“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送礼啊。”
“这，这不是，贪污受贿吗？”
“贪污受贿，也是别人有所求。你说说看，人家求了我们什么？”
“这……”
梁淑华道：“相公，如果你想往上爬，爬到能为皇甫家翻案的位置，那你就要记住。过洁世同嫌。官场之上便是如此。太过干净的人，只会被人集体排斥。尤其是去了通州，做了父母官，你下面还有属官，他们也要养家糊口。所以，如何让上缴上去的赋税一丝儿都不少甚至有些增多，又让衙门上上下下都有钱拿，而且拿得不比以前少，同样还要为百姓做点实事。这些，都是你必须做到的事。三生不幸，知县府郭，三生作恶，府郭省城，恶贯满盈，府郭京师。这可是官场的老话。在天子脚下做知府，其实也差不多。你自己好生琢磨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我在这上头这样帮你了。”
如果说过去的近两年时间里面，她们的小家是梁淑华为主导，可是现在，梁淑华无比清楚，从今天开始，以后，将是以郦君玉为主导了。
郦君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听出了梁淑华的潜台词。
但是，他从来不觉得，梁淑华会比他差到哪里。事实上，就是因为梁淑华全心全意地帮他，他才能在进入官场的第二年，成为正四品的知府，比得上大多数人差不多十年的宦海沉浮。
如果要他自己来，也许从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到正四品的知府，少说也要花费掉他八年时光。这还要运气好。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夫人，你说，若是皇甫家是因为兵权而坏了事儿，刘皇后也是因为外戚势大而……那这红薯……”
梁淑华小声道：“这要你自己来决定。横竖你我成亲才一年。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放出你是天阉的话。横竖，你我是养不出孩子的。”
郦君玉早一点放出天阉的话，梁淑华也可以早一点去抱一个孩子回来。不然，等到皇甫家翻案了，郦君玉打算按照原定计划变回孟丽君，那梁淑华还有一个孩子，下半辈子还有个指望。不然，她的下半辈子才可怜。
郦君玉低着头，小声道：“小姐，对不起。”
梁淑华道：“不用说对不起。你，你早些做决定也好。”
有些事情，选择权从来就不在梁淑华身上，当然，郦君玉也没有多少决定权。
女人此生，不外如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