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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门来讨债 ...

  •   他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在这儿?
      叶千帆就得自己的脑子卡壳了,就循环着三行字。他还没想起来自己是大男人哭鼻子的糗样,只是有点迷茫。张开干的起皮嘴唇,颤动着问:“你来干什么?”那声音还有点抖,像是很委屈的样子。
      元叔尧可从来没见过年轻男人痛哭流涕,他的生活里都是铁骨铮铮、血性汉子,现在见这光景,叶千帆还有些抽抽搭搭的,实在忍不住“哧哧”笑起来,那双黑晶亮眸子里流出肆意的欢快,眼弯如月牙。
      “我……我来讨债来了。”元叔尧笑着瞧着他。
      讨债?前天刚借今天就上门么?叶千帆松开叶秀梅,小丫头也不明所以地瞧瞧大哥又瞧瞧眼前的人。只见他穿了一件蓝白条相间的海魂衫,一条看起来就没下过几次水的白色长裤,脚上是一双球鞋。这是她在张村从没见过的打扮,太摩登了,在这村里简直是世外来客。叶秀梅不憨,觉得应该是村里来了大人物,连忙进屋里去想给人倒水。
      但在叶千帆眼里,这都穿的什么?还穿海魂衫?自己才不会穿这种衣服。
      他定定神,撇过脸抹了一把脸。拎起锄头站了起来。“没钱,要命一条,你拿去吧!”叶千帆瞪着元叔尧,越想越气,觉得这人实在不地道,怎么能看见他哭呢?他怎么能看见自己哭?真是太丢人、太难为情了!这种时候,厚道的你就当没看见,竟然还跑过来说……讨债来了?真是厚颜无耻!
      元叔尧像是窥破了他的心事,凑近笑着说:“兴你娘们儿似的吸鼻涕掉眼泪,还不准人看了?那你别哭啊!”
      “滚你妈蛋!”叶千帆绕开他准备下地里去。
      刚没走几步,破衣领就被人拉住。又是这样!叶千帆简直要咬牙切齿了,这个混蛋又拽他领子,他简直要恨死这种动作了,这是强者玩弄弱小的经典嘛,他以前还爱这样捉弄人家。叶千帆一个旋身想转过来,直接挥动锄头给他一下子。
      不想刚转就被他狠狠地捏住了腕,早上干活又使错了劲儿,疼的直往心肺钻。“啊……啊……快放开!”他又一次无情地被制住了。
      “坏心眼还不少!”
      元叔尧就是没放,疼得他差点没翻白眼,脚尖都有点麻噜噜的。
      “我还要干活,你快放了……我……”叶千帆准备投降。
      “是吗?那你叫声哥!”元叔尧又是一用力,叶千帆突的怪叫一声。
      “哥!哥!我叫你哥!”叶千帆心里问候他八代祖宗,嘴上是急急地求饶。
      元叔尧满意地放开了叶千帆,叶千帆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手腕,一站一蹲,一乐一苦,旁边还有一把被遗忘的锄头。
      叶秀梅倒了两碗热水出来,放在外面石桌上。上前窃窃地瞧着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哥,这是你的同学?”
      “不是!”叶千帆甩甩手站起来,准备下地去。走了两步想想不对,又回头问元叔尧:“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走?”
      元叔尧不理他,坐在了石凳上,和叶秀梅说起了话。
      叶千帆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迟了,得赶紧去。他不可能为那肉钱来的,便也不在意元叔尧到底干嘛来的,快步往地里去了。
      “你是叶千帆妹妹?”元叔尧问着,看着大碗里的水,迟疑着没喝,虽然是有点渴。
      “嗯,我叫叶秀梅。”她看出来元叔尧的顾虑,“大哥,你吃不吃甜瓜?我家自留地里种得,可好吃了。”
      元叔尧摇摇头,他觉得叶千帆一走好像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你大哥不读书了?”
      “早不读了。”叶秀梅一听不是大哥同学便疑惑起来,那他大哥从哪儿认识这样的人?他也没出过清水县。“我大哥……上次砸伤了头,最近一直不好。”叶秀梅觉得应该这么说,好多人都说他大哥变得有点疯,这个他也许不知道。他要是真来讨债……就说大哥有点疯吧。
      “你们觉得他疯了?”元叔尧觉得哭笑不得,叶千帆明明机灵着呢,家里人到底怎么想的?
      叶秀梅看着他点点头。
      “行吧。那我先走了,还有事,谢谢你家的茶。”元叔尧端起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元叔尧是陪他大哥元伯修下乡来的,他本不想来的,奈何爷爷让他跟来看看。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他不久前才从云南的第一批知青返乡中回到了北京,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才来了清水县看爷爷。乡下他也早看够了。至于叶千帆,倒是个有趣的人。
      叶千帆觉得下午的半天格外难熬,全身酸软无力,他都怀疑以前的叶千帆到底有没有干过活。
      他在想着,重生有何意义呢?
      完成夙愿?他并没有,他还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的确有抱负、有理想,但是那些在脑子里连个蓝图都没有,等同于空想、白日做梦。如果说隔壁宿舍的美男,他才不会如此承认,那他是多没有追求?就为这个也要活过来?可是自己怎么活到了这个年代?一九七六?
      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叶千帆记得这话,是他喜欢的一本小说里的。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即使他活过了一次,稀里糊涂。
      晚间拖着锄头回家,他觉得自己累的真的跟狗一样,以前都是比喻,现在他真的跟狗一样。随便洗了洗脸和手,坐到了饭桌上。还是糊子和酱烧瓜,唯一多了蒸土豆。真的饿得不行,那蒸土豆都散发出奇异的香味,那飘散的热气弯弯绕绕,和任何美食的热气无差,诱惑着饥肠辘辘的叶千帆。拿起一个土豆,急切地撕开皮就啃,完全顾不得以前说的什么形象了!
      “大哥,你慢点啊!”叶秀梅小声说。
      叶千帆才不在意快慢,他都饿死了,慢点也还是这个味道。
      “今天县里干部下来指导工作,住在张洪明家里呢。张洪明最人精,把他家新盖的留给儿子的婚房都让给人家住。”叶老三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愤慨,好像张洪明的献谗过了一般。
      叶千帆一愣,县里干部下来指导工作,那元叔尧不也下来了吗?难道他是干部?这倒是不像啊。“大,谁啊?”他问。
      “还能有谁,县里的书记元伯修啊!大干部还能跑到咱这村里,也不容易啊!”
      元伯修、元叔尧一听就是兄弟。叶千帆起初一直觉得张于同像个城里人,他还在县物资局上班,他爹又是村干部,跟自己现况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现在再想起元叔尧,反而有点不真切了。首都来的,大哥就是县书记,爷爷家有那么宽裕。他的确不会问自己要肉钱吧?他想。
      “二男哪,下午有人来找你?”他妈姚翠花问。
      “嗯,就是上次卖……就是上次在县城认识的一个人,看见我了来打声招呼。”叶千帆可不想提起那肉的事,白给她妈添堵。
      “那人好像是和干部一起来的。”叶秀梅向她妈说道。
      叶千帆眉头一皱,预料二老要发问,问起来又是没处解释。“我吃好了,我出去冲个澡。”急忙放下碗筷,不等姚翠花的话说完,就出了门。夏天还得抱草拾柴到火热的锅洞前烧水洗澡,谁还没烧好,那蒸的热汗已经给自己净了一遍身。
      待把水烧开,叶千帆觉得浑身腻汗难受的很,又不想洗热水澡了。回房拿了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准备再去中午的塘子里洗一把。刚出了自家一圈箍着的院子,才上路没几步,后面就有脚步跟了上来。
      那脚步快得很,明显是在追他。他一停下,正准备回头瞧瞧是谁,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不用看。我是你哥!”
      “我哥早没了!”叶千帆嗤了一声,语气不恭。
      他没说话,一直在一旁同步走着。
      越过那高岗,叶千帆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干嘛跟着我?”元叔尧声音清朗,道:“你不是要下水洗?我也想去。”叶千帆也不再搭腔,洗就洗吧,反正就那小水塘子那么大,又不是他家的。
      “你下午为什么那样?”元叔尧忽然郑重地问,没有丝毫的调侃、讥笑。叶千帆没料到他这么正经起来,倒是不想和他较劲了,何况原本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仇。“我说你就能信?”他反问道。
      “嘿,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他又问,还有点不折不挠的感觉。
      叶千帆沉吟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可不疯,我也不是这个叶千帆,我是另外一个叶千帆,在我那儿我不愁吃穿、花天酒地,你觉得我到这儿了,能受得了吗?”叶千帆准备好接受他的嘲笑了,结果他什么话也没有,好像在等他继续说。已经到了水塘边,叶千帆摸索着坐下,元叔尧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在这儿我觉得空虚,太他妈空虚了。打游戏,没有。抽支烟,没有。连以后约炮的机会都没有!”
      “约炮?”元叔尧好奇地问。
      “你怎么这么能划重点?对!就是约炮,对你们来说就是干和媳妇儿干的事,就是不和媳妇儿干!懂了没?”叶千帆都懒得和这土包子解释。“真没劲!”
      元叔尧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过一会儿才问:“那你也不是灵魂空虚,就只是□□空虚?”叶千帆觉得自己才不是,连忙否认:“我当然精神世界也空虚啊,我都不知道我活在这儿干什么的,我能不空虚吗?”
      想想就觉得没意思,和他说也说不通,他能信再过几年要改革开放了吗?他能信苏联会倒了吗?叶千帆起来坐到一边,不和他挨着。开始细条斯里的脱衣服,脱好还整齐放在一边。站起来正要下水,才发现旁边一动不动,跟没人似的,静悄悄。
      “元叔尧?你不下水?”他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听得人起来的声音。叶千帆疑惑便消,蹲下一点身体,准备往里跳。却听耳边风过,侧面突然一只有力手臂箍住了他的腰身,他有点不稳,只能往人怀里倒。“你……”叶千帆一个你还没全部出音,身体一痛被强力扳过背对着他。
      温热的唇落在他的脖颈间,每一下,都像烙铁,烫的他浑身一震。他脑里轰然,赶紧挣扎推拒,双臂却被箍得死紧。晚上的风吹过水面而来,突然显得有点凉,在他光裸的皮肤上激起阵阵战栗。他甚至感觉到了舌尖,湿热、带着麻酥,作画般地游走,直到耳际,缠绵悱恻。
      “你疯了?!”叶千帆正腔喝到,他没想到元叔尧是这样的,这太刺激了。在陌生的夜晚,在野外,光着身子在水边。可是他并没有想和他发生些什么,他都对他没什么感觉,下午还是在吵。可是,他作为男人,又是遵从性的,那是本能,快感、刺激无法抗拒。
      “这样呢?还空虚?”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带着笑意,话语的热气全喷在他耳上,迷醉入耳。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在他心口乱摸。叶千帆一下子脑子冲血,奋力挣开,喘着粗气。正欲转身捡衣服,却是元叔尧手快,一把拿过卷团扔进了水里。
      “你他妈疯啦?我怎么回去?”叶千帆觉得自己是假疯子遇上真疯子,要倒大霉了!元叔尧猛地上来又抱住了他,那唇已经没那么烫,和叶千帆自己的相比。他用的力气极大,粗鲁地要命,一上来就磕得叶千帆嘴疼。紧接着是吸吮、轻咬,又猛又快,叫他招架不住,只能死死咬住牙。
      他最终向后让了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叶千帆脸上,“干嘛不张嘴?你不就是想干这个?”语气硬的很,好像很不满。叶千帆刚刚已经感觉到有东西抵着自己,他可没忘了元叔尧第一次见面说的话。
      “我……我没想和你做。”叶千帆声如蚊呐。
      “你说什么?”元叔尧伸手一下捏住他的下巴,“你再说一次!”
      你捏疼我的下巴我怎么发声?!叶千帆腹诽,又不敢大声,含糊着发音:“我没说……我说,我不想做。”
      元叔尧放开他,没说话,转向水面。“扑通”一声,穿着衣服就跳了进去,一旁的叶千帆还有些尴尬地杵在一旁。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下水,游到岸边的元叔尧扔了他的衣服上来,湿湿的,摔在了地上。“还不下来?”他问。、
      叶千帆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着急慌忙地理好那湿衣服扒拉到身上,才跳进了水里。反正已经湿了,穿上也是湿的。元叔尧没有再来靠近叶千帆。叶千帆在水里变换着泳姿,仰泳、自由泳、蝶泳、蛙泳,他以前就很爱游泳,现在却觉得很累人。也是,以前是一身肌肉,尤其那六块腹肌,健美得诱人。现在呢,就差是肋排了。
      在水里他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还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元叔尧竟然是同志!一点儿都瞧不出来,他总给自己一种精壮、强悍的硬汉形象,一点儿都不像个同志嘛。但其实他自己也没见过多少,他连gay吧都没去过的纯情处受(攻)怎么会了解那么多事?
      但是不可否认,他不讨厌元叔尧的味道,也绝不是喜欢。就像鹤立鸡群又看见了另外一只异性鹤,结果……可想而知,如同天雷地火,还好还混在鸡群里,不然……
      那元叔尧怎么想的呢?他不知道,大概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上门来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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