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asatuki

6、第六章

　　突然之间，所有不喜欢的感觉全部涌上了安蓝的心口。疲惫，无助，失望，甚至已经忘记很久了的饥饿……扶着墙慢慢走进厨房，蔡耒买来的食材还在袋子里面没有拿出来，案板上还放着应该在中午就被解决的饭菜。
　　安蓝端了饭碗，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白米饭，冷冷的硬硬的。吃着吃着安蓝就哽咽了，眼睁睁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米饭里面，如同与蔡耒之间刚刚萌生的感情一样，眨眼就不见了。
　　到了可以在家里置办年货的时期，蔡耒送的那棵小桂树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一般说来，常青的植物在室内是很少这样短寿命的，安蓝费尽了心思来养它，甚至向小区里养花很厉害的老爷子请教了良方，回家后照着做，小桂树还是即将英年早逝了。
　　胖胖和小黑倒是精神头很足，依旧每天在浴缸中吐着泡泡，隔着玻璃看新邻居的日渐枯萎。
　　凌辰给安蓝邮来了年货，冰箱里终于又被各种各样的食物塞满。安蓝穿上那件很久没穿的围裙在厨房为自己做饭。过去的三个月中，唯一出去的那次就是为了抢救小桂树，其余时间每天躲在家里签收网购的用品和订购的外卖。
　　什么叫束手无策，安蓝深刻理解了。
　　煮出来的米饭水放多了，盛在碗里像是粥和白饭的混血小孩。安蓝盯着碗叹气，从那天吃了混有自己眼泪的饭之后就再也提不起食欲，每每都是到了要饿晕的地步才会叫外卖，不外乎没有营养的油炸速食。
　　勉强扒拉了两口饭，桔子给安蓝打来了电话，背景有些吵杂，桔子十分兴奋地问安蓝今年跟不跟他一起过年。
　　安蓝说不。桔子没听出声音的异常，还是十分兴奋地挂了电话。
　　看了看桌上的饭碗，安蓝叹口气，突然好想去吃学校后面堕落街上的牛肉拉面。
　　从前门穿过学校，必定要经过那棵桂树，出后门时还会经过那个研究大楼。安蓝提前一站下了公交，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直接绕到了堕落街。时间正好是学生晚饭，即将到来的寒假让每个人都带了些莫名的兴奋，街上有些拥挤。安蓝拉高了围巾挡住脸的下半部在学生的人潮中在街上慢慢向前进。
　　前面是俩穿着短裙和长靴的女生，拎着一看就放不下课本的小手袋，从一开始的指甲油一直说到了汽车。
　　“前两天看见化院前面停的那辆甲壳虫没有？”
　　“黄色的那辆？我看见了，好多人在议论呢。”
　　“我听化院的同学说，那是院长女儿的车。这次回来好像是和林学那个讲师有关。”
　　“哪个哪个？”
　　“就是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的，以前在研究所大楼的那个，叫蔡什么的。我听说化院的院长好像很中意那个人，专门把女儿叫过来就是要撮合他们两个。”
　　“什么年代了，还搞相亲啊。”
　　“就是！甲壳虫了不起了？现在都MINI了，还买甲壳虫，老土。”
　　“说到老土，前面那个土家烧饼生意狂好的，要不我们今天去吃那个？”
　　“真的？我已经想尝很久了……”
　　牛肉拉面突然失去了魅力。安蓝默默转身，逆着人流朝着学校的后门走过去。研究大楼在几棵高大的树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放眼过去，有几个窗户亮着灯能看见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影在晃动。
　　安蓝站在学校的围墙外，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仰着脑袋数楼层，但怎么也数不清楚，每次快到那个数字的时候眼睛就模糊一片。
　　低头揉揉，这灰尘实在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