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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家园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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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个月之久,梅里莎再次回到了伊甸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恍如隔世之久,泥土的清香再次盈满口鼻,不是春城硝烟和腐臭的气味,梅里莎感动的落泪了。
失去的勇气仿佛又回来了,匮乏的精神里又有了生的希望。
梅里莎用小屋里的药物处理了自己和那个男人的伤口,不管药物过没过期,匆匆就用了,期间还帮男人洗了脸,然后看到了一张消瘦但是分外熟悉的脸。
“沈沐芳······又见面了啊······”梅里莎叹息了一声,伸手拧住了沈沐芳的脸,面色变得狰狞,“这些日子你死到哪里去了?”
昏迷中的沈沐芳自然没能给她任何回答,只是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梅里莎讪讪的放开手,坐在旁边继续看他。
沈沐芳消瘦了很多,曾经肌肉修长健美的手臂上如今干瘦的露出血管青筋,加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看起来凄惨极了。
梅里莎叹了口气,离开床边去做饭,这么多天下来,她已经很饿了,想必沈沐芳也是一样。
梅里莎来到麦田里,发现麦田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鸡,几乎没有转身之地,鸡蛋也是被踩的到处破碎。
梅里莎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捡起几个鸡蛋,又从猴面包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回去煮粥去了。
麦子都喂了鸡,稻谷和玉米地因为没人打理,谷物堆积过久,厚度导致种子无法萌芽,都已经灰化的渣渣都不剩了,找了一圈,除了猴面包树,竟没什么能吃的粮食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里莎除了照顾昏迷不醒的沈沐芳和受伤的自己,就躺在伊甸园里什么都不干。
梅里莎在钻入尸堆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她自己剜了腿上和腰上的子弹,肩胛骨上的就没管,在药物和伊甸园水源的帮助下,竟也一点点好转了。
她搬了一把竹床和躺椅放在伊甸园的院子里,白天躺在躺椅上,晚上睡在竹床上,整天在院子里看伊甸园,怎么也看不够。
第三天,她去捡了些干果,摘了些荔枝,坐着满载的竹筏顺流飘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沈沐芳站在院子里,对着猴面包树发呆。
“沈沐芳!”梅里莎开口叫到。
沈沐芳回过头看到梅里莎,表情木然。
“你好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梅里莎问。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沈沐芳问。
“你当然是死了,要是没死,不还是在春城吗?”梅里莎说。
“这是什么地方?”沈沐芳问。
“这里是伊甸园,你知道吗?”梅里莎说。
“我不信洋教。”沈沐芳摇摇头,一点没信梅里莎的鬼话,“春城里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你就没发现季节不对?”梅里莎说,“春城可是冬季。”
“我也觉得不对,”沈沐芳说,“印度和非洲是热带气候,地中海是副热带夏干气候,季节没什么差错。”
“哦?”梅里莎感兴趣的看着沈沐芳。
“只有这些地方有猴面包树,所以,我是怎么离开春城的?我昏迷了多久?”沈沐芳问。
“我们现在不在印度、非洲,也不在地中海,我们还在春城,”梅里莎叹了口气,问,“你还记得我让你找的信物吗?”
“拿粮食的信物?”沈沐芳问。
“嗯。”梅里莎把沈沐芳离开后的经历说了一遍,对他详细解释了伊甸园,一直说的沈沐芳表情崩溃维持不住高冷的外表。
“我需要静一静······”沈沐芳扶着额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别急,慢慢就适应了,”梅里莎说,“别想着夺走伊甸园,岳南坪都证实了,伊甸园虽然我吃了,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我肚子里了,想必是已经被我消化吸收了,我现在和伊甸园同生共死。”
“我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沈沐芳打量着猴面包树,“等等,我记得你从没离开过华国,猴面包树是从那里来的?这种树木,市面上没有销售的吧?”
“我哥哥给我的,”梅里莎高兴的说,“他说是管一个军医要的!”
沈沐芳打量梅里莎很久,点了点头:“原来闫林虎问我要猴面包树是送给你的。”
“你给的?”梅里莎失声道。
“当年我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去印度洋一个小岛上,可外面还有一伙山匪跟我有点旧怨,没清干净前我不想走。闫林虎主动找我说他有个妹妹喜欢种植,托我带个稀奇点的植物回来,还答应帮我砍人做报酬。我把那伙山匪交给他料理,他活做的挺不错,我就把他要来做我手下,但是后来戴笠把我抽走了,他就去了杨虎城那里。”
梅里莎听懂了,当初哥哥说的对他挺照顾的军医就是沈沐芳,自己的猴面包树也是他送的。
“我们还真是有缘。”梅里莎说。
沈沐芳目光闪动,脸色微微发红,转头去看周围的景色。
梅里莎却被飞在空中的小虫子吸引了视线,没注意到。
“伊甸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虫子······”梅里莎一巴掌拍死了虫子,疑惑的说。
“这是长在春城江边的蚊虫,看起来跟城内的蚊子不一样,但就是吸血的虫子。”沈沐芳说。
梅里莎想到这可能是贴着她或者沈沐芳一同进入伊甸园的,顿时头疼极了,也不知是不是只有这一只虫子,万一还有其他的,这片中央家园岂不是要遭殃了?
“别担心,”沈沐芳咳嗽了一声,整理好表情,说,“这个季节的雄蚊都已经死亡了,雌蚊就算侥幸存活也已经过了产卵期,即使有万一,它们会在水坑产卵,注意水域消毒,就不会蔓延了。”
梅里莎立刻一脸惊恐的跳起来去找东西去盖那口井了。
因为伊甸园区域划分的作用,蚊虫飞不过青石,无法在流水中产卵,只要照看好中央的那口井,蚊子就不会泛滥了。
沈沐芳看着梅里莎的背影,脸色悄悄的又泛起微红。
盖上水井,在将猴面包树附近的水坑都清理干净之后,梅里莎和沈沐芳总算是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天了。
“你怎么会在那里?”梅里莎低着头剥荔枝,问,“我听人说,谷寿夫是为了抓捕军人才驱赶难民的,是在找你吗?”
“不是,”沈沐芳抓着一把小锤子挨个敲开梅里莎带回来的坚果,再把剥出来的坚果都堆在一个小碟子里,“我是发现他们在有计划的清理难民,才故意出来找事儿,希望能把他们引走的。”
“清理难民?”梅里莎抬起头,嘴唇上还沾染着荔枝的汁水。
沈沐芳转过头,盯着她唇角的甜水看了一会儿,目光微微一闪,突然转移了视线。
“瀛岛军部传来消息,国际上已经知道他们在春城屠杀的事情了,有很多记者希望进入春城采访,希望谷寿夫军队能尽量掩盖屠杀事实,并且对部分街区进行整理。”沈沐芳说,“谷寿夫决定清理一些完好的街道来接待记者。”
“只有安全区。”梅里莎说。
“是的,现在完好的街道只能在安全区找到,但那里的难民人数太多了,看起来很不自然,不像是一条安居乐业的街道,所以谷寿夫决定清理一批难民,让街道看起来自然一点。”沈沐芳说,“我和邱清泉从坟地里刨出来两身蒋氏中府军队制服,希望能把他们从安全区引走。”
“就凭你们两个人?太冒险了。”梅里莎说。
“一开始是有机会的,蒋氏中府和公华学社联手了,外面打的很热闹,谷寿夫手中很多军队都抽出去增援了,我们原本是有机会的。”沈沐芳摇了摇头,说,“但是瀛岛增兵了,他们从国内运来了很多新兵,补足空缺之后就腾出收拾我们的人手了,计划完全失败了。”
“邱清泉呢?”梅里莎问。
“不知道,我们失散了。”沈沐芳说。
“我和岳南坪也失散了,”梅里莎说,“岳南坪说,新增的兵力都是没摸过枪的新兵。”
“是啊,但是抓捕难民可不需要能打仗,只要会吓唬人就行,”沈沐芳说,“谷寿夫还可以趁机练练那群新兵蛋子的胆子。”
“怎么讲?”梅里莎问。
“他们不是不会摸枪吗?先练刺刀吧,难民不都是现成的靶子?抓一场人,见了血,他的新兵就算练出一半了,再开一次枪,就能上战场当炮灰了。”沈沐芳说。
梅里莎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沈沐芳将自己剥出来的坚果推给梅里莎,问:“我们不会要一直呆在这里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出去?”
“无所谓,”梅里莎低头去看那一小碟干果,礼尚往来的把自己占了的一把荔枝给了沈沐芳,“伊甸园的时间很独特,不管我们在里面呆了多久,我们出去的时候,通常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个地方、那个时间。”
沈沐芳惊讶极了,目光突然闪现了惊人的光彩,梅里莎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初她用伊甸园伏击瀛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先养好伤吧,不着急。”梅里莎说。
养伤期间,沈沐芳发现了梅里莎种植的药草,这些药草大约是因为不出产海量种子,侥幸仍然存活,生长的密密麻麻。
沈沐芳动手收割了一些,自制了一些药物,帮梅里莎开刀取了残留的子弹。
梅里莎则在整理自己的伊甸园,伊甸园里很多植物因为缺少打理都已经灰化了。
果树林除了那些变成参天城堡的荔枝树外几乎全军覆没,因为果实成熟以后掉落下来,都变成了种子生根发芽,数目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超出了生长压力,最后大片大片的都被挤死了。反倒是饲养了牛、羊、猪的松树林、干果林,因为有牲口帮助吃掉新生的树木,反倒是长得越来越好了。
梅里莎庆幸动物不像植物一样会疯长,否则今日踏进来伊甸园一定都是家畜和家禽的尸首在散发臭气。
竹林也都光秃秃了,但是竹林隔壁的池塘完好无损,蚂蚱等昆虫和水里的鱼、鸭子形成了良性的循环,长得好极了。
蔷薇花房屋也完好无损,除了长得更加茂盛,更加庞大之外,钢铁支架的房屋框架完美的额承担了巨大压力,在野性蔷薇下显得分外渺小,门窗都被遮盖了。
蔷薇花对面的土地原本是用来抛尸,因为臭气熏天,梅里莎折了几支蔷薇插在地上,那几支蔷薇后来长成了一片花海,完美的遮盖了尸体和气味,现如今不比蔷薇房屋,连同尸体一起灰化了。
其他植物,包括蔬菜大都没什么留存下来。
梅里莎叹了口气,感觉和那些被抢劫的难民一模一样。
她到处搜寻自己以前的种子,但因为从没进行过妥善的保存,能找到的寥寥无几。
她在厨房发现了一些豆类和玉米粒,又在仓储间找到了半袋稻谷,最后还找到了哥哥给自己的王莲种子,因为没出种植,这袋种子一直躺在抽屉里。
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了。
梅里莎叹了口气,把豆子和玉米、稻谷种了下去,王莲重新放回抽屉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里莎把自己的烦恼说给沈沐芳听,沈沐芳听了梅里莎的苦恼,想了想,说:“我在广西的时候,见过那里人种植稻米,把水稻、鱼和稻田鸭养在一起,正好是个循环,你可以试试。”
“桑基鱼塘那样的模式?”梅里莎问,“鸭子不会吃鱼吗?”
“似乎是不会的,”沈沐芳说,“鸭子和鱼都吃田里的虫子,鸭子还吃野草的嫩芽。”
“哎?这还真是稀奇。”梅里莎说,“那么玉米呢?玉米能养什么?”
“猴子,鸽子,还有老鼠,野兔、野鸡,这些最喜欢吃玉米,考虑养一些?”沈沐芳问。
“猴子就算了,老鼠算什么?”
“老鼠不算!猴子也不用养,那东西太野性了,兔子、鸽子、野鸡,都行。”
“说起来很奇怪啊,”梅里莎思索着说,“一号果园里我养了很多兔子啊,为什么果树和兔子全都死绝了?难道兔子不会吃新生的树木?”
“也许就是因为养了兔子吧。”沈沐芳漫不经心的戳着自己的那碗粥,“你不是说过,动物在这里繁殖成活率很高吗?虽然比不得植物,但长得也比外界快的多。牛羊繁殖率是很低的,长起来也慢,但兔子不一样,生得多,长得快,你那些果树大概是被饥饿的兔子啃了树皮才死了的。”
梅里莎慢慢戳着碗里的饭,为兔子哀伤,原来它们也是饿死的。
等到稻田和玉米地初具规模的时候,沈沐芳和梅里莎的伤总算好了大半,梅里莎想在养些日子,但沈沐芳却不肯等了。
“听你这些时候说的,当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外面的时间并不是不流动的,而是走的异常的慢,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快点出去,”沈沐芳说,“邱清泉、岳南坪和你弟弟,都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梅里莎感觉沈沐芳说的有些道理,万一就是因为耽搁了一秒钟导致最后不能救人呢?还是听沈沐芳的吧。
梅里莎于是匆匆收拾东西,与沈沐芳一起离开了伊甸园。
走出伊甸园,外面依然是那个尸山血海的晚上,空气中浓重的腐尸味道仿佛成了胶质,在空气里蠕动蔓延。
沈沐芳蹲下身子,顺便把梅里莎也拉扯下来。
“别惊动人。”沈沐芳说,“鬼子可能会回这里来。”
“为什么?”梅里莎问。
“训练,”沈沐芳说,“他们会抓捕一些难民来这里练胆子,一些小队长经常会这么做。”
梅里莎心里沉甸甸的。
“往城里走,”沈沐芳说,“顺便搞一些趁手的家伙事儿。”
沈沐芳就地剥了一具尸体的衣服穿上,虽然对不起那位兄弟,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现在需要尽快进入城中,找到失散的岳南坪和邱清泉,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医院里的小破接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小破还在不在医院,或者可能已经被送去了拉贝的小院。
在沈沐芳的带领下,他们趁着夜色,一路顺利进入城中,一边潜行,一边扫荡落单的士兵,顺带武装自己,等到了鼓楼医院,沈沐芳已经给自己和梅里莎都弄到了两把手枪顺带六袋子弹,还有两把刺刀。
瀛岛的□□从枪上取下来就是短刀,非常好用,梅里莎爱不释手。
凌晨,他们进入了鼓楼医院,内部依然人满为患,除了伤者,还有附近的居民在此躲避瀛岛抓人。
梅里莎奋力挤进了医院,没找到医生,但是找到了护士长,护士长还记得住在医生办公室的小男孩,告诉梅里莎,医院已经把那个孩子送到拉贝的小院了。
梅里莎于是向护士长告辞,临走的时候,沈沐芳撬开了一间医生办公室,梅里莎把自己搜集的一堆猴面包树果实倒在了里面,并在办公桌的记事本上写上了食用方法,放在显眼的位置上。
两人离开鼓楼医院又去了拉贝小院。
大街上到处都是鬼子,完全看不到华国的行人,这群人在大街上来来去去,放肆的敲着每一户的房门,砸开门后进入,抢劫屋里的东西,若是看到有人,立刻毫不迟疑的拖走。
沈沐芳带着梅里莎从漏窗进入一间无人的房屋,屋里没有人,东西也被抢劫一空。
沈沐芳在房间里搜索能用的东西,梅里莎靠在窗口偷窥外面的动静。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小破。”梅里莎问。
“至少等到天黑,人太多了。”沈沐芳说。
梅里莎于是又去看窗外的鬼子,有些担心的问:“他们要清扫全城了吗?”
“难说,”沈沐芳将几件烂衣服拿在手里扯了扯,烂衣服立刻被扯的更加不成样子,沈沐芳只好把这些完全不能作为绳子使用的东西放下,“打一开始,他们就是想要尽可能的减少华国的人口,好腾出土地给他们的人移民,就像鬣狗和田鼠那样,毕竟野兽的思维方式与人类是不一样的。”
“他们会把人杀光的吗?”梅里莎问。
“放在全国,不可能,放在这座城市,我就不清楚了。”沈沐芳说。
“也就是说,他们是可以做到的,是吗?”梅里莎问。
“仅考虑武力影响,是的。”沈沐芳说,“但是还要考虑国际上和战略上的影响,他们做不到。”
“我看不到我们在国际上的影响。”梅里莎说。
“因为我们尚未赢得过令人瞩目的胜利,我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沈沐芳说,“找不到绳子,只能爬墙了。”
“什么?”梅里莎不太明白沈沐芳的意思。
“爬墙进入对面街区,不经过大街,遇到鬼子的几率比较小。”沈沐芳说。
“从哪里爬墙?”梅里莎问。
“进来前我观察过,这栋屋子西北角的屋顶受损了,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入后面的一户人家,再从他们的大门出去,经过后面那条大街进入拉贝所在的街区。”沈沐芳说。
“不还是要经过大街?”梅里莎说。
“知足吧,至少我没让你在外面大街上跟子弹赛跑。”沈沐芳说。
在晚上,翻墙不是什么难事,梅里莎小心翼翼的从屋顶的窟窿探出头,看到外面大街上来来去去的鬼子。
“小心,别让他们看见你。”沈沐芳在她下面说。
“我知道,”梅里莎小声说,“我看见了好几辆装甲车,它们往紫金山那边开走了。”
“那边可能开打了,别管他们,等车子开走,就翻过去。”沈沐芳说。
“我尽量。”梅里莎埋着头,等装甲车开走,趁着街上鬼子不多,而且没人向上看的时候,一下子跨过了墙壁,灵敏的落在地上。
她过去之后,沈沐芳也如飞燕一般,紧贴着她的背后轻巧的翻了过来。
“跟我来。”沈沐芳说。
他们来到这户人家的大门前,拉贝的小院大门在距离这里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门外的巷子里,有三五个鬼子正靠在一户人家门槛上休息。
沈沐芳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砾,瞅着更远处的目标挥手打了出去。
碎瓦砾准确击中了远处一户人家窗口的玻璃,碎裂的玻璃声让鬼子警觉起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靠了过去。
沈沐芳趁机拉着梅里莎钻出屋子,悄无声息的靠近拉贝小院,先把越过围墙将梅里莎甩进院子,自己也两步攀上围墙,悄无声息的翻了过去。
刚刚在门口休息的鬼子才刚刚靠近被击碎的玻璃。
梅里莎和沈沐芳的到来让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一些胆小的难民姑娘甚至尖叫起来。
梅里莎赶紧露出自己的脸,做出小声的动作。
“谁进来了?”罗森博士的声音传来,他披着斗篷从屋子里出来,一眼看到了梅里莎,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我的上帝,你还活着!”罗森高兴的说。
“博士,我很好,你们还好吗?”梅里莎说。
“我们?我们还是老样子。”罗森说。
“博士,我刚从鼓楼医院过来,医生说,我弟弟被送过来了。”梅里莎说。
“是的,是韩湘林和一个医院的护工送来的。”罗森说,“跟我来吧,你弟弟在阁楼上和张家的几个孩子一起住着,顾念小姐在照料他们。”
“顾念?”梅里莎慢了半拍,问,“她最近好吗?”
“老样子,”罗森说,“她帮了难民营很多忙,她在教难民上厕所,以及怎么更有效的保持院子干净。”
说话间,他们进入了室内,罗森让他们在下面等着。
“上面可能不太方便,”罗森说,“张太太生病了,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把你弟弟叫下来。”
梅里莎点点头。
罗森上去了,不多时,小破就从楼上飞了下来,一头扑进了梅里莎怀里。
“姐姐!”小破喊道。
“乖。”梅里莎拍了拍小破的头,“我不会让一一个人了。”
小破把头埋进梅里莎怀里。
“梅小姐,”罗森说,“在昨天晚上,和你一起离开的那位岳先生回来了。”
“岳南坪?那有没有说什么?”沈沐芳问。
“岳先生说,梅小姐可能和难民一起被鬼子带走了,他要过去找找看,若是万一,梅小姐回来了,或者有位姓沈的先生来找他,让我转告他们,去城西坟场找他,若是他暂时不在城西坟场,记得在一口空坟前等一等他。”罗森说。
“谢谢,我们这就要走了,小破,我们也带走了。”沈沐芳说。
“这样也好,毕竟孩子在这里也是快要饿死的。”罗森沮丧的说。
“没粮食了吗?”梅里莎问。
“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没人每天只能分半杯米了。”罗森说。
“我的天啊······”梅里莎低声说。
“鬼子有没有从这里抓人?”沈沐芳问。
“抓了,”罗森更加沮丧了,“他们从每一个安全区都抓了人,在这里,我拼命的抵抗,最后福井给了我一个折中的办法,问有没有人自愿去帮他们洗衣服,他们提供一日三餐给他。”
“最后有人去了吗?”梅里莎问。
罗森沮丧的点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梅里莎说,“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他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能吃点东西。”
“不,他们不是相信鬼子,毕竟这么些日子了,没人还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罗森拼命眨着眼睛,将泪水憋回眼眶里,“他们知道安全区粮食不多了,为了省下粮食给孩子们,所以就去冒险了。”
梅里莎垂下了头。
“我得到消息,他们想要清理一条干净而繁华的街道给外界的记者看,”罗森说,“所以市中心那一片会戒严,你们千万别去那里。”
“我们记住了。”梅里莎说。
“这也是件好事儿,这说明瀛岛顶不住外界的压力了,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做什么了。”罗森说。
“他们现在不正在为了迎接外界而肆无忌惮的作恶吗?”梅里莎有些绝望的说。
“不,不,这说明瀛岛也必须顾及外界的压力,你们的政府正在全力营救这个城市。”罗森说,“虽然他们的动作有点慢,但是希望已经来了。”
“政府靠什么营救春城?我们能打赢瀛岛吗?”梅里莎茫然的问。
“能的,这样的野兽不可能战胜文明,”罗森说,“战争只是一种手段,但你们的国家从不曾因为这种手段而屈服过。”
“你说的太奇怪了,自我出生以来,我的国家就没打过胜仗,你说的太遥远,我竟没有你那样的信心。”梅里莎说,“我印象中的国家能做到的只有求和求和求和,请求国际的支援,各方面的,物资的、军事的,还有舆论的,但我可怜的国家在国际上并没有足以控制自己的影响力。”
“不,你们有的,来自于你们祖先的馈赠。”罗森说,“无关战争,无关言语,更与报纸无关,而是来自于数千年的积累,站在先辈肩膀上所看见的东西。”
梅里莎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破的头发,对罗森的话完全没有任何信心。
“我们该走了。”沈沐芳说。
“一路顺风。”罗森说。
“会的。”沈沐芳说。
梅里莎和沈沐芳带着小破走向门口,梅里莎思索着怎样把罗森调开,好把粮食放进拉贝的房间里。
“梅里莎!”阁楼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声。
梅里莎停住脚步回过头,顾念焦急的从楼上下来,她的腿依然一拐一拐的,但不用拐杖了。
“梅里莎,你要走了吗?”顾念问。
“是的。”梅里莎说。
“你不回来了吗?”顾念问。
“看情况吧,现在这形势我也出不了城。”梅里莎说。
“那你一定要回来。”顾念说。
“再看吧。”梅里莎说。
“我还没对你说过谢谢,”顾念讪讪的,小声说,“还有对不起。”
梅里莎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我做过的,但是,我希望尽我全部的能力······”顾念低下头,“但梅里莎也不需要吧······”
“罗森博士,”梅里莎说,“你能和顾念到楼上去吗?”
“啊?”罗森茫然道。
“拉贝房间有人吗?”梅里莎说,“韩湘林是在那里吗?”
“韩······”罗森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转过脸抹了一把泪水。
“······什么时候的事儿?”梅里莎声音发颤。
“昨天下午,你和岳先生在的时候,韩湘林先生不是被鬼子捅了一刀吗?”顾念小声说。
“不是不严重吗?”梅里莎问,“我看着的啊!”
“本来不严重的,但是鬼子又来了,”顾念说,“他们来找被你们引走的人,什么都没找到,为了发泄怨气,就踹人打人,韩湘林先生正好距离他们最近······”
“我没能保护好韩,对不起。”罗森咕哝着说。
梅里莎几乎忘记怎么呼吸了,胸口的闷痛侵袭了大脑,让她几乎没办法说话了。
沈沐芳靠近梅里莎扶住她,对罗森说,“能请你们上去一下吗?我们要去拉贝的房间看看。”
“好吧,韩的遗物也在那里,还有拉贝留给梅小姐的一些纪念,梅小姐昨天走的时候没有带。”罗森说,
罗森带着顾念上了楼,梅里莎则和沈沐芳一起去了拉贝的房间。
拉贝的书桌上依然放满了安全区的粮食和财务账单,各种笔记放满了一桌子,看的出来依然有人在使用这间房间,最有可能是韩湘林和罗森在共同使用。
床上放着两个布袋,梅里莎打开看了看,其中一个布袋放着梅里莎的东西,其中就有拉贝托付给梅里莎的几个胶卷。
另一个布袋打开一看,是韩湘林的一些私人物品,至今无人认领。
不会有人来领的,韩湘林已经没有家人了。
梅里莎翻了翻韩湘林的东西,看到了几个记满了春城围城之后事情的笔记本,再就是几件旧衣服和一块手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梅里莎想了想,把两个袋子一起装进伊甸园,想着以后有机会就把韩湘林的遗物带给拉贝,毕竟这些外国人离开的时候,是不被允许带走太多东西的,他们没机会把韩湘林的东西交给拉贝。
再把伊甸园里所有能吃的东西,豆类、鸡蛋和一堆装进筐子里的活鸡、活鸭一起堆满房间,梅里莎才把小破放进伊甸园,同沈沐芳一起悄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