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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尸山血海 ...

  •   在福井的大喇叭声,和周围的刺刀威逼下,人群慌乱一阵之后,大多数人都蹲下了,试图逃跑的人,都被击毙了。
      梅里莎也在人群中蹲了下来,心中不禁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看起来就像高级军官的人会聚集在这里?为了这次骚乱?开什么玩笑,这种骚乱最多派出几个联队长级别的官员就行了,谷寿夫这种级别的怎么会出来?更别提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看起来级别一点都不低的军官,最奇怪的还是福井,身为外交官的福井根本不需要来控制骚乱,为什么他也来了?
      除非······
      他们是为了别的什么才来的。

      梅里莎微微抬头,看到谷寿夫正在和身边的人说什么,然后他身边的人对后面卡车看了句话,福井再次扯着嗓门喊道:“所有人站起来,跟着皇军走!不走的,击毙!”
      从军车后面,一大群难民被瀛岛士兵驱赶着涌向了梅里莎所在的地点。
      梅里莎瞬间明白了,这群人是来安全区内抓人的,福井是作为外交官来和安全区管理人员谈判的,他们在安全区内抓人。
      梅里莎看了看那些人,都是青壮年男人,是为了抓壮丁吗?
      抓壮丁需要来这么多人吗?

      福井还在扯着嗓子喊叫:“所有人,站起来,跟着人群走,对你们身边维持秩序的皇军礼貌一点!”
      人群被推推搡搡的,随着大部队走了起来。
      梅里莎看了看周围荷枪实弹的鬼子,毫无疑问,谷寿夫带来的,都是正规军。
      她只好打消逃走的念头,随着人群一起移动。

      一大群人一起移动,加上恐惧和绝望,走的异常的慢。
      梅里莎在移动中看向了旁边的人,那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手中哆哆嗦嗦的抱着一床很薄的被子。
      “奶奶,你从哪里被抓来的?”梅里莎轻声问。
      “中城路那里······”老妇人轻声说,言语中带着恐惧。
      “你抱着被子做什么?”梅里莎问。
      “我······家里就只有这个,万一被人拿走了,我回去盖什么?”老妇人说。
      “我们要去哪里?”梅里莎问。
      “不知道······”老妇人说。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梅里莎问。
      “听说是需要人干活。”老妇人说,“他们给洋人是这么说的。”
      “干活啊······”梅里莎有些揪心,眼前这么多人,不分老幼都抓走,看上去不像是简单的抓壮丁。梅里莎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襟,有些晕眩,她想起了以前在拉贝那里时听过的消息:鬼子们会把老百姓成群驱赶到江边,直接在江边用机关枪扫射,死去的人自动翻倒在江水里被冲走,对瀛岛来说是最简单省时省力的清理办法了。
      不会吧······
      梅里莎在人群中转头看向身后,人海中她渺小的像颗砂砾,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然后她看到了远远缀在人群身后的军用卡车,谷寿夫和几个人站在卡车上说话。
      旁边,两边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监督着人群向前走,就像恶犬驱赶羊群。
      必须快逃······
      梅里莎让自己镇定下来,观察两边士兵,她发现,这些跟随谷寿夫而来的士兵与之前遇到的那群完全不一样,他们目光镇定到呆滞,看人的眼神与看猪羊完全没有区别,拿着枪支的手能清晰的看到厚茧和细小的伤疤。
      这是一群真正的士兵,完全不是之前那些门外汉能比的。
      瀛岛的士兵数量减少了?梅里莎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心里激动极了,这是不是说,在春城外面,华国的军队正在节节进逼?瀛岛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严重缺乏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对现在自己的情况完全没有帮助。
      梅里莎的心重新沉寂下来。

      “啊······你是不是······梅小姐?”
      一个声音在梅里莎身后轻声响起。
      梅里莎心里突的一下,锐利的眼神盯住了旁边的女人。
      这让此人一阵瑟缩,她再次抬起头,小声说:“我是罐头厂谢老板的女儿。”
      梅里莎恍然想起来,这是当初给前线士兵提供免费罐头的谢老板的女儿,但是,虽然只见过一次,梅里莎还是记得,那个女儿是一个孕妇。
      “你不是怀着孕吗?”梅里莎惊讶的小声问。
      女人的脸色一片灰败之色,她摇了摇头,说:“没了。”
      “抱歉,你家人都还好吗?”梅里莎问。
      “都没了,”女人摇头说,“瀛岛冲进春城之后,我家附近没有外国人,就遭殃了,他们说抓华国军人,但凡男人都抓去杀了,女人都被祸害了,我被我弟弟的朋友救了,送到了栖霞寺,才活下来。”
      “栖霞寺······这么远,你怎么被抓到这里了?”梅里莎问,“他们已经搜到那边了吗?”
      “栖霞寺的僧人也保不住那么多人,”女人说,“我们总要吃饭,跑出来找吃的,被抓了。”
      “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哪里吗?”梅里莎轻声问。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但这像是去下关的路。”
      女人的双手紧紧揪着破旧的棉袄,脸上满是恐慌。
      “下关?”梅里莎轻声问。
      “他们,经常在那里,处决华国人······”女人轻声说。
      梅里莎看着女人的头垂到了胸口,脚步也踉踉跄跄的,
      “这次是为了什么?什么借口?”梅里莎轻声问。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说要处决军人。”女人低声说。
      “军人?”梅里莎有些愤怒,周围都是老弱妇孺,谁是军人?抱着被子的老太太?这个流产不到两个月的虚弱女人?还是那边那些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他们不过是想尽可能的多杀一些人罢了!

      庞大的队伍还在不断向前移动,果然在正如谢老板的女儿所说,他们正在往下关移动。
      很多人都意识到这这一点,这让队伍开始骚乱起来,人群拒绝向前移动,有些人开始不顾恐惧向旁边军人询问。
      “不是说要干活吗?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我是来干活的!我是来干活的!”
      “我是顺民!”
      “求太君了!”

      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声音都细小如蚊虫哀鸣,渐渐地,随着越来越靠近下关,人群开始混乱,声音也越来越大,死亡的恐惧盖过了一切,人群开始向后溃逃,迎着军用卡车,向来时的路逃亡。

      梅里莎在人群中被挤得晕头转向,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逃跑,她在人流的夹缝里被带的流来转去,几个回合下来几乎连方向都辨不清了。她拼命的伸手去捞谢老板的女儿,然而她也不见了踪影,大抵是被人流给冲走了。
      “谢小姐?谢小姐?”梅里莎大声呼喊,却被人群的声音遮盖,即听不见自己的额声音,也听不见他人的声音,只有几万人共同发出的乱哄哄的雷鸣般的哀嚎和求饶混在一起,变成洪水的涛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谢老板当初收留她和顾念一家的情分,梅里莎始终谨记在心,在现在看到他们家仅存的人口,梅里莎必定是要尽一份力的。
      但是人也太多了,他们像洪水一样拥挤着奔跑,向瀛岛的方向覆盖而去,单个的人在其中,犹如洪水中的稻草,除了随波而去,再没有别的办法。

      “停下!你们这些贱民!停下!听从皇军的······”福井在车上声嘶力竭的狂吼。
      另一辆车上的谷寿夫,挥手示意他闭嘴,福井了然的看了眼谷寿夫,随即闭了嘴。
      “所以说,希特勒先生的理念还是与一定道理的,”谷寿夫低下头叼了一根烟,身边的人立刻帮他点燃香烟,福井看着群涌而来的难民,语调傲慢而鄙视的说道,“贱民,其身上一代一代流传的血就是有罪的,世界这般美好,必定是要让高贵而伟大的民族来主宰的,希特勒这样的想法是值得赞美的,只除了一点······”
      谷寿夫拔出了军刀,单手持刀用刀尖指着人群,旋转手腕画了一个圆,笑道:“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可不是什么日耳曼,而是我们生于日出之处的瀛岛和族,最富饶最美丽的大地只能是属于我们的!”
      刀尖狠狠的向下划去,锋刃砍在了木质的卡车挡板上。
      “开火。”

      周围的瀛岛士兵早在周围难民混乱的时候,就已经把枪支的保险打开了,当他们听到谷寿夫一声“开火”的命令时,他们几乎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谷寿夫在下达“开火”命令地同时,梅里莎的内心深处就猛然不适,这让她想到了当初在战场上被炮弹的弹片擦着脸飞过的时候,曾经留下的疤痕也像被蜂蛰一样,有着火辣辣蛰痛的错觉,这是梅里莎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件之后面对不可预测危险本能的直觉。
      梅里莎啪的就扑到了。

      那一刻,空气似乎都被枪管子里喷射出来的火舌烧红了,子弹在空中搜搜乱窜,穿透人体溅射在地面上,激起一阵血雾和尘土砂石,一时间,无数尘土、石子还有弹头混合着血雾和肉块在空中飞溅,吸上一口气都要灌进半嘴土外加同胞的血肉。

      步枪加上轻机枪,让难民群中响起一片凄厉惨绝的哀叫,一片片腥红的血雾在阵地上此起彼伏,子弹飞舞之处,打哪碎哪。
      梅里莎连滚带爬的躲在了街边倒伏下来的死尸旁边,趴在地上尽量掩护自己,突然间,她想起了坐在被轰炸完毕的沪城街道上哭泣的孩子。在她一愣神的工夫,她旁边当做掩体的死尸在瞬间就被几百发子弹打中,无数湿热的点点在面上飞溅,一股灸热气浪从脸庞上划过,她略一偏头,一道鲜血从她的额角飞溅出去。
      她赶紧低下头爬行,密集的子弹在她上方飞舞,溅起的泥土和肉块崩了她一身,身体一边开始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晓得是被子弹打中了还是被砖石误伤了。
      一边漫无目的的爬行,一边渐渐绝望,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到了她的背上,又从她背上滚下来,落到了她脸侧,她抬起眼皮,一时间有些发怔。
      那是一个孩子的头颅,还连着半边肩膀,双眼还睁着,带着无辜的茫然,他的瞳孔还倒影着梅里莎的脸,就像他还活着似的。
      梅里莎伸出手合上了孩子的眼睛,绝望终于漫过了她的理性。
      我就要死了。梅里莎想,我没能做到任何事情,就像在梅家一样,我没能活成自己渴望的样子,不管在哪里,对任何事,我都无能为力。

      鬼子还在不停射击着,四面也都有子弹飞窜回来,幸存的难民终于崩溃了,他们向鬼子为他们留存的唯一一条路奔跑逃命。
      朝着下关的方向。
      幸存的众人都抱着侥幸向下关逃命,缓慢的,但是匆忙的奔逃,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地上满是碎石瓦砾,两边尽是墙倒房塌,拦在前路上非常难走,梅里莎随着众人的背影漫无目的的逃命,瀛岛的军人和车辆也如同驱赶猎物一样引着人群往下关奔走。
      子弹如影随形,梅里莎爬过了好几具尸体,他们大多满身是血,甚至死无全尸,被机枪打中的人大都残缺着,血渗入泥土里,然后沾染在经过的人的身上,又被新的血覆盖。
      所有人身上都有他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一次次覆盖,一次次沾染,直到再也分不清谁的血。

      梅里莎满身血泥在地上蠕动,只觉得很多子弹就擦着头皮打过,头顶嗖嗖嗖的风声来来去去。到底还有多少人在逃命,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了,耳边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她和那群兽类。

      不,不要死,至少留下一个,至少别让我一个人!求求你们,至少活下来一个啊!

      不知不觉间,梅里莎的手抓住了一片芦苇。
      她已经逃到了江边。
      她和仅存的一群人跌跌撞撞的逃到了一片宽广的芦苇地。
      腥臭的江水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庞,梅里莎茫然四顾,看到死去的人堆满了江岸,如山般延绵不绝,江水一片血红,真正的尸山血海。

      鬼子也随着难民一起来到了江边,开始了最后一次密集扫射。
      无数鬼子对着幸存的难民人群进行了一次细密的扫射,不断有幸存者倒伏在地绝了声息,芦苇丛被打得如风中凌乱一般左摇右摆,沉重的呼吸声盖过了心跳。
      梅里莎突然奋力钻进那些不知堆积了多久的尸体堆里,子弹打在她的背后腿上,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拼命的扒着死尸,直到两手指甲尽皆剥落,在死尸堆里扒出一条通道,将自己掩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扫射终于停止了,
      整个江边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遍地都是碎裂的肢体,遍地都是红的、白的粘粘腻腻的血肉模糊,混在江水里,被水流带着,一路向东。

      谷寿夫终于抽完了那根烟,将砍在车栅栏上的刺刀送回腰间,摆了摆手说:“找找看有没有装死的。”
      那些士兵于是纷纷端着刺刀,磨磨蹭蹭在死人堆里寻找,不管活的死的,都送上一刀,知道磨蹭完了谷寿夫的时间。
      “回去了!”谷寿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们在春城留不了太久,赶紧去清理下一批,军部指示,决不能留下目击者给那群记者!”
      “这次我们用什么借口?”他身边一个军人问,“那群洋人恐怕不会让我们再带走什么了。”
      “管他们去死,”谷寿夫嗤之以鼻,“多嘴的一律驱逐出境。”
      “说的是,修桥这种事,再多的人也嫌太少啊!”另一个军人笑嘻嘻的指着堆积成山的尸体说,“呶,你看,这连桥墩都嫌太矮呢!”
      整车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鬼子整军,缓缓退去了。

      梅里莎在尸体堆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江水开始涨潮,将她浸泡在江水中,她开始缺氧,实在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从尸体里爬出来。
      万籁俱静,明月高悬,江边已经没有人烟了。

      梅里莎跪在尸体上,目所能及,都是死尸,身后的江水里,密密麻麻的尸体延绵不绝,那是之前被处死的无辜者的尸体,终于从江底浮起来来了。
      延绵不绝的死尸,让这个曾经繁华的运输线变成了黄泉渡。
      梅里莎在死人堆里发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她的胳膊紧紧护在自己头上,整个人伏在地上蜷缩成了虾米,混着泥水,看上去就像一堆在飓风中颤抖的烂菜叶子。
      她就那么抱着头,在这里坐了很久。

      突然,她眼睛动了动,不由自主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她看到有一座死人山动了一下。
      她死死的盯着那片仿佛动了一下的尸堆,静静的等着。
      死人堆再次抖动了一下。
      梅里莎的呼吸急促起来。
      死人堆还在抖动,一具垒在上面的女人的尸首从旁边滑落下来,一只沾满泥巴和血迹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右手!梅里莎在心中说,心里像是起了暴风雨一样,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手。
      尸堆还在颤抖,又有一具孩童的尸首落了下来,那只手连同小手臂一起伸了出来,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这次是左手。
      梅里莎仿佛升起了一丝期盼,她屏住呼吸看着那双手,期盼着那里面的人能再出来一点。
      然而,那双手在地上抓了几把,抓了一手混合着鲜血的泥土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不!”梅里莎惊呼起来,她仿佛再也不怕被鬼子发现了,她扑了上去,紧紧握住那双手,“不,不,别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活下来!活下来!”
      她涕泪横流的扑上了那堆尸体垒成小山,用她的手臂搬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首,用她断了指甲的手指挖开浸透了鲜血的尸骨和江边泥土,从那里面挖出了一个穿着国军军服的男人。
      梅里莎扑向了那个男人,用她的手臂紧紧抱住他,声音嘶哑的呼唤着,企图从那辨不清面目的脸上喊出一丝气息。
      男人身上都是淤泥,整个人都成了泥人,这泥土又充满了血腥味,混杂着鲜血变得乌黑,这让他更像是一具尸体而非活人。
      梅里莎快要绝望了,她贴近了那个男人,肆意横流的眼泪混着她自己脸上的脏灰掉落在男人脸上,她用手堵在男人身上能够看见的伤口上,绝望充斥着她的胸膛,这让她感觉自己的内脏快要裂开了,她绝望的哭着,忘记了一切,只剩下怀里这个死尸一般的男人。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鬼蜮,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死亡,那么她自己呢,她还能算是活着吗?
      就在梅里莎痛哭流涕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怀中男人的动静。
      男人的消瘦的手臂抓住了梅里莎的头发:“闭嘴,你会把敌人引来的!”
      梅里莎忽然忘记了哭泣,她怔怔的看着怀里的脸,糊满了泥的脸上赫然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但很快,那双眼睛就再次闭上了。
      “不,不,不,求你醒过来,求你醒过来!”梅里莎捧着男人的脸,急促的低声呼唤,“这里是地狱,这里一定是地狱,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求求你!”
      但男人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连气息都变得更加轻微了。
      梅里莎慌了,她抬起头,看着四周,但是除了尸首,什么都没看到。她紧紧抓住了男人,嘶哑的喊道:“进去!进去!让我带他进去!”
      无声无息间,梅里莎和那个男人就消失在了尸山血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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