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游行示威 ...
-
出大事的时候，看客永远比当事人声势浩荡。
苏肉丸屁颠屁颠的打算从人群中滚过去，奈何比比皆是义愤填膺的示威者堵住了交通主干线。基本上，连老鼠直穿这条路都需要点技术和胆量。
所以，人生地不熟，她就只能借用自己一张可爱到爆炸的脸皮，无敌的笑脸一家家凑过去，穿堂入室，打各家各户的后门走。这一走，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记得这么个半大的小女孩，粉羞涩的笑脸，好似一朵露出尖尖角的雏荷。
有礼貌，懂规矩，嘴巴又甜。
男女老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恩，跑题了。
苏大小姐问过不下三十人，才找到自家客馆门口，刚刚进去喘了一口气，就看到几个读书人结对离开，全都是怒发冲冠的模样。
其中一位年纪稍大，鱼尾纹也不少的妇人，一嘴巴的唾沫子怒洒着，看样子就是个超龄的愤青，“姑奶奶砍死这帮挨千刀的畜生。开考前，还人模狗样的八抬轿子游街，大伙夹道参拜。庄重的鸟都不拉屎。姑奶奶上去投贴，她们好，把咱喝退了，骂了一通什么公正无私、众人平等！得，姑奶奶还寻思着这般畜生难得有些良心，指不定是去年的西州科考弊案被皇上整顿了一下。有人还打算把她们供起来，说什么铁面包青！我呸！到头来才知道，是铁皮包着牛大便，臭在里面！”
一边骂着，一边领着众人往外面跑，撩起袖子，就差手上拿堆白底红字的旗帜，来一个示威游行。一群人越想越憋气，也越来越兴奋，话语交杂，同仇敌忾，直奔向爆发现场了。
苏雅言悲悯的看着她们，想到主要‘战场’的参与者一副衣冠不整、五颜六色的模样，就很有冲动对这群考生招呼一声，记得脱了衣服再进去！
问过了留守的几个侍卫，知道笔砚和西风还没有回来，苏大小姐就摆脱了几个热情招呼她一起走的学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点了一壶茶和一碟盐卤花生米，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打个盹什么的，等到人到齐了，马上收拾行李，远走高飞。
她的自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尤其是想到大衰人那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身上寒毛全部站起来跳广播体操了。事有异变，天下出妖！
突然，街道外一阵人群骚动。大姑大妈都抛出来，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苏大小姐一口茶，一口花生米，吃的正是好滋味，身体前面的日光忽然被人挡住了，吓得她几乎把茶送进衣领，把花生米送进鼻孔里。
愤愤不平的抬头，才看到这个如一堵墙的身型是掌柜。她戳戳‘高人’掌柜的腰，示意她让一下位置。
没想到掌柜的一转头，蚕豆大的眉毛恐怖的挤到一起，隐隐欲泣，“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读书人，这哪里还像是读书人啊！”
苏肉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埋头奋斗自己的花生米。掌柜的却一把拉起她，往客栈外拥挤的看客中挤过去，一边挤一边道，“只要我高花花在，客官你一定能看到。真是太不像话了。”
苏肉丸被花生米卡住气管，憋得脸上赤红赤红，几乎要被憋死！她弯下腰，像只基围虾狠狠的掏着喉咙。不知道身后是谁骂了一声，分明感到屁股上被人一踹，就狠狠的砸上前面的这堵墙，力的作用下，才在生死一线，把凶器消灭在胃里。
没想到这一踹，竟然把两人直接踹到了最外层，风光一览无余。
苏肉丸揉着自己的半片屁股，无奈的想，大姐，我根本不想凑热闹啊！
“什么孔圣人！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咱们不读书了，读书有个屁用！只要多挣银子，就用钱砸出个前程似锦！什么县官、知府、丞相的，什么解元、贡员、状元、榜眼的，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出来？这个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都难行。天下的官，都是钱眼里长出来的！天下的读书人，都是钱底下压着的。”
领头的人挥着拳头，怒吼着，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飘洒，装如疯魔。
“咱们怕什么？咱们还读什么？读了十几年的书，还不如拜个财神爷！钱源滚滚才是真的！哈哈哈！圣人不如财神爷，天下乌鸦一般黑！”
气氛达到了极点，浩浩荡荡的跟随着一起怒吼着，“圣人不如财神爷，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下好，口号都喊出来了！
苏雅言仔细打量被人高高抬起的一尊泥像，批了一件绣着金元宝的外袍，看上去容光闪烁，财气横流的样子，只是头顶上却插着一根木簪，五官模糊，有点高不可攀的样子。
她左看右看，才汗颜的发现这是一尊孔老太太的泥像，往往是供在文庙供学生膜拜的，没想到竟然被人滑稽的批了一件财大气粗的袍子。
掌柜的太激动了，声音都尖利的像在颤抖，“造孽啊！造孽啊！你们这般荒唐，会出大事的！出大事的啊！”
苏雅言趁着她心神剧烈动摇的时刻，悄悄抽出自己的手，打算拼搏一下，再从一群同样目瞪口呆的看客中挤出去。
等一等！
那个在前头，脑袋左右旋转的某个身影，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还有，那个那个抬着孔子像，挥着手仰头怒骂的家伙，怎么也那么眼熟？?
天啊………地啊……那个那个那个拿着□□，在一个一个掰着游街者，不停往正前方走的人，怎么也很眼熟？？
还有……不可能，那么冷冰冰的人，怎么也在里面凑热闹？她疯了吗？
苏肉丸无语问青天，逃离现场的冲动一瞬间被冷水剿灭了，咬咬牙，她干脆往游行者的队伍里冲进去。
弯腰，低头，抱住脖子两侧，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状，左碰右撞，以最小面积承受最大的阻碍力，然后激流勇进了！
在经历几十个人的怒骂，撞过几十个青春的腰，她终于抓住了这个左右旋转脑袋的人，劈头就是一顿骂，“你怎么也来掺和？”
对方大喜：“小姐，总算找到你了！我在考场没见到你，就让笔砚一同来，没想到就碰到考生游街。想着你可能也在里面，没想到都一般的大街走下来，还没有找到你。太好了！”
“好什么！我那时候在角落躲着呢！怕什么！”苏肉丸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一步之差，被人群拥挤着往前走，也没办法好好说话，只能在嘈杂中大吼着，“你先回客栈去，我去把别的人也叫回去。”
西风颇为担心，“小姐我来找吧！您先出去！”
苏肉丸想了想，“我们分开行动，你先把笔砚带回去！”她比划了一下左前方三十步的距离，然后指指自己，“我去把东方小姐和武小姐她们带回去！”
这两人的距离比较近，她也不容易找丢。只是，苏肉丸隐隐担心事情有变，“快，尽量快。马上回到客馆集合。不要停留！”
西风点了点头。
既然小姐说了急，她也就不掩饰了。
纵身而起，伸开双臂，如大鹏腾空，高高跃出人群。街道旁的看客全部异口同声的吸了口冷气，有好事者更是高呼，“侠女！好样的！再来一个！”
她顺势在密麻麻的人群中点着考生的肩膀接力，自如的像是在山林间雀跃的野鹿，噔噔噔几下，突然间消失了。
人群中有人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尖利的摩擦声，一转头，顺便的一个人就凭空消失，吓得她当场失禁，“鬼！鬼！鬼！”的惨叫了几声。
而众看客再眨了眨眼，发现那位空中奔走如轻燕的女侠，怀中拦揽着一名持刀怒目的同伴，仍旧是不带烟火气的踩着垫脚石，奔走到街边的高处，猛地拔高了身形，一跃三丈高，在一片抽气声中飞到了屋顶上，几个声息，就不见了身影。
苏雅言看到西风拉风的离场方式，眼角足足抽搐了几秒。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家的丫鬟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招蜂惹蝶的特性呢？
她好容易逮到那位扛着孔子像高兴的忘乎所以的武小姐，使劲想要吧她拽出来，“你疯了啊！竟然凑这种热闹！官府出来抓人的话，会砍脑袋的！”
武岫喊得正高兴，斜眼道，“砍就砍，功名就是读书人的命根子。不让本小姐上榜，我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打倒贪官污吏！还我考场清明！”
“打倒贪官污吏！还我考场清明！”
身边人的吼的更加响亮了！情绪更加不受控制了！
苏雅言气的几乎要跳脚，这个猪脑子，她就不能多听别人几句？亏得她开始还怀疑这种局面是她参与或主导的，根本就是个莽女、愤青、脑子抽筋的家伙！
我忍！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另一个怒吼的家伙的腰带，露出一口白牙威胁道，“快点把她给我拉下来，要不然，我就拔了你的裤子，大喊男扮女装当街裸奔！”
被威胁者抖了抖，看着这个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女孩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就令腰带摇摇欲坠，两只手都被身边的‘战友’们高高拉起，根本不能抵挡，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反抗！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
看到这女孩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腰带上，十分邪恶的笑了笑，张开嘴巴做了个要大叫的口型。她恐惧的直接挣脱别人的束缚，一把抱住武岫，直接蛮力上涌，硬是把她推了出去，把抗圣像的柱子牢牢的抱在手中。
苏雅言撇撇嘴，拍了拍她的腰带结，一转头，把匕首贴到了武岫的腰上，“你走，还是不走？恩~~~~~~~~”这最后的一声扬起的调子，邪恶的想极了商大衰人的风格。
武岫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死撑着不肯走。苏雅言烦了，匕首一转，微微刺进她的腰间，“那好，我多捅两下，弄你个半死不活，直接拽着头发拖出去算了。也省的你反抗！”
所说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武小姐很坚强的顺从了，甚至还帮忙逮住了一脸阴沉的东方泠，反正独郁闷不如众郁闷。
“我说你啊，好歹也是中了功名的，我来闹一下还有理，你来凑什么热闹？”
东方泠咬牙半响，狠狠道，“我不信，竟然不是头名！那条臭虫都能做解元，简直就是耻辱！”她眼里恨意昭然，显然是对于这种凑合的结果极度不满，甚至比武岫、苏肉丸这种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更加愤怒。
对于她们以文雅出众的东方家来说，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苏肉丸翻翻白眼，低骂了一句，“笨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这么一闹，牵连进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快走！”她不管这两人的怒视，要不是两顿饭的交情，管她们死活？也只能拉着两位大姐大拼命往外面挤！
武岫和东方泠被她一骂，心中冲天怒火才有所收敛，神智一恢复，自然发现这样鲁莽行事的不妥，当下心中有愧，只不过脸上还是一副铁硬派，但拥挤往外走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不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着，只要两三步，就可以冲进看客群中，获得自由！身边的人群却像是海水一样汹涌起来，澎湃着，拍打着，席卷着，又把她们三人牢牢的挤回了中间。
武岫大骂一句“她xx”三字经，东方泠却是第一时间回头一看，脸色更加看难了！
身后一群刀兵吏像是豺狼扑羊，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劈头一棍，等到被打的人痛的倒在地上，马上就用绳索绑起来，像个个粽子扔在一边。
手无缚鸡之力的游行者马上慌了，手脚快的跑到街边的房子里躲着，手脚慢的就挤到一起，街道太窄，加上一尊倒塌的孔圣人像挡着，结果反而越挤越出不去，胆气足的考生强出头，打算用圣人学说教化这群未开化的兵痞，没想到临头就是一顿暴打，打得她哭爹喊娘，皮开肉绽，活活昏死过去，照样是绑成粽子扔到一边。
苏雅言抱着头，尽量躲过伤害，也不反抗，任由对方绑了去。武岫和东方泠本也打算硬气到底，结果一看她的模样，马上有样学样，先保存□□为主了。
结果最后，有六十多人被绑成了粽子，被衙役们嘿咻嘿咻的扛回去，扔到了大牢里等候发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游行示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