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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旁白之玉楼春 ...

  •   康熙四十年清晓科尔沁 水草正丰
      野百合,格桑,龙胆花,成堆成片地簇拥在一起,它们咧嘴笑着,仰起脸,迎来了草原上初生的旭日。
      一个个蒙古包也苏醒了,牧民们揉揉惺忪的睡眼,轻挥绳索套马杆,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这是里鲲鹏难越广袤的土地,是雄鹰翱翔的地方,是世间淳朴的桃花源,拥有最纯净的蓝天。
      铁木真的时代已经过去,黄金家族辉煌的巅峰已成为历史,这块充斥着自然风的版图,属于大清帝国。
      没有人能忘记,天(天命)天(天聪)顺,康雍乾,嘉道咸,同光宣这十二位君主的276年对中华大地的统治,虽然他们的年号,有些代表着至高的荣耀,有些包藏着无尽的耻辱。
      现在,康熙四十年的科尔沁,是盛世的顶峰。
      京城中的明尚,勤郡王,僖郡王遇害事件,传到这里就变了味道。
      “巴图噶尔,听说了没,咱们小王子跟老汗王吵了一架。”一个络腮胡子如是说。
      “可不是,哎,你凑近一点儿,我有消息要告诉你。”这个被称为巴图噶尔(结实的手)的家伙,的确有一双结实的手。不过八卦起来跟普通妇人无异。
      “我跟你说,咱们小王子在幼年的时候曾经流落民间。”料爆的的确挺猛,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血统的问题。
      “真的?”络腮胡子一脸的不信。“咱们脱里(鹰)王子?”
      “可不是,我一个朋友是军营里的,他跟我说啊,脱里王子因为在中原待了好多年,都快变成半个中原人啦,他还给自己起了个特别奇怪的汉人的名字,叫什么,咝,叫什么‘金金’。”巴图噶尔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蒙古话。
      “金金?挺奇怪的名儿,是不是咱们王子受了蛮子的虐待,没钱花?”大胡子倒是挺天真,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可别告诉其他的人,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
      同一时间,被他们成为“金金”的鎏鍌正与老汗王那苏图进行着很激烈的争吵。
      “父汗,我知道她阿玛一走,他们家族的势力势必会受影响,但我要娶的只是她这个人,跟别的什么没有关系!”鎏鍌拿左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那桌子呻吟似的发出一声闷哼。
      “你是科尔沁的王子,娶亲这种终身大事怎么能当儿戏?”老汗王还指望他的谆谆教导能使儿子茅塞顿开,可惜——
      “父汗,我小的时候就跟她见过,她身世清白,相貌人品也没得说,而且她还很合我的意思。让她当我的新娘总比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气公主好些。父汗,加上前面的哥哥姐姐,我排行第八,汗位是不可能由我来继承的,那我娶什么人跟科尔沁有多大的干系?”鎏鍌有些口不择言,但天知道他是多么想灿烂的笑着迎娶他的凌儿。
      凌儿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的女子,也许他不知道他爱她,但他却一厢情愿的把她放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虽然塞外的条件跟繁华的京都没法相提并论,但若是她嫁过来,她就能跟他过想过的生活,做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他不是长子,没有储君的压力,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阿玛的死亡跟他们的幸福有什么关系?
      可是,父汗并不这么认为。
      脱里,你得体谅我的苦心啊,我知道你喜欢一个郭络罗家的女子,但是脱里,有的时候身
      在其位要谋其政。”老汗王那图苏已经有些动摇了,鎏鍌敏锐地抓住机会,进行了最后一起进
      攻——
      “父汗!若是父汗可允了鎏鍌,鎏鍌甘为贤王”
      最后一击!
      那图苏的防线瞬间崩塌。
      甘为贤王是个政治魔咒,一般的统治者都会被这个承诺而诱惑。仅拿康熙一朝来说,福全和之后的胤祥都因为这句话摆脱了鸟尽弓藏的尴尬地位。而康熙和四阿哥不费吹灰之力就为自己网罗了天下难得的贤才。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这条潜规则在草原上也适应。
      罢了,随他去吧。
      这是那图苏最后给鎏鍌的妥协。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拒绝大清的公主,就是对大清皇帝的不尊重,大清的皇帝不一定会准。”那图苏有些无奈地摆摆手。
      “谢谢父汗!”鎏鍌却是一脸的喜色。
      大功告成!
      康熙四十年京城西郊,迎春灿烂.
      统治了中国296年的大明王朝终究是敌不过闯王和皇太极,在他们两位仁兄的双重夹击下最终还是没挺过去。不过崇祯皇帝倒真不是个孬种,励精图治的决心和毅力倒是有的,若是放在明朝中期(武宗,世宗,神宗),说不定还能逆转明朝被灭亡的宿命。
      崇祯的可悲之处是生不逢时和用人不当,并不是他个人的执政能力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在京城西郊出场的这个男子,能力跟崇祯,啊不,跟成祖朱棣,宣宗朱瞻基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出生的年份实在是不巧,所以他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境地两难。
      而他肩上背负的责任正是光复大明王朝。
      为了死去的先人,为了清军那惨无人道的屠城,只要拥有像东林党一样的,无坚不摧的精神,那试问世上,又有谁可以与之匹敌!
      从江南起步,而北京西郊,会是他霸业的开始!
      是夜,月凉如水,一个清瘦的男子临窗而立。纯白的发带跟墨黑的长发纠结在一起,遮住了他有些忧郁的眼。
      让我们把镜头拉近,好好端详端详这个神秘的人物。
      他身穿石青色长衫,腰间和袖口都用上好的苏绣绘上盘龙,腰间仅有一把折扇,一包花种。
      对,是延命菊的种子。
      延命菊是一种很灵异的花,它的花语是——复活。
      那青年人,暂且就叫他青年人吧,不过待会儿我们就能知道他的名字。
      那青年人用空灵飘忽的瞳仁注视着不远处的花圃,初春时节,那里还是一片荒凉,但到了秋天,满目的延命菊会让人忘却悲伤。
      姹紫嫣红,那是他在秋天里为她营造的春天。
      “表哥,去睡吧,这是你的茶。”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她的容貌还未长开,但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趋势。
      倾国倾城?青年人暗暗地想到,她同样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陷得太深,她会让人倾其所有。
      就像罂粟,是一种很美丽的花朵,依赖上,就离不开了。
      “表哥?你听到了没?”女孩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青年人的右臂。
      “嗯。”他接过茶,轻啄一口,未作任何评论,又将茶杯放到了托盘里。
      “天晚了,你也睡吧。”青年人又转过他那张清秀的脸,背对着女子。
      “表哥,夜里露重,你还是……”
      “不,小瑾。”他冷冷地回绝了她。
      说的对,她就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小瑾,而他,姑且可以叫他苏沐。
      或是,朱栘晨。
      他是大明的子民,永远都是。
      “表哥,我最后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行?你以后,不要为难郭络罗氏的那群满人了,下一个针对他们的计划,还是撤销了吧。”小瑾犹豫地开口。
      “不。”他果断地回绝。
      “表哥,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郭络罗家的女孩子,所以没有及时的阻止你,现在她的族人几乎都死在了你的手下,求你,她好伤心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小瑾一想到凌潸那痛不欲生的脸庞,又想到凌潸的一切不幸都是她最爱的表哥造成的,她就有一种该死的罪恶感。
      栘晨没有作答,实际上大多时候他都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一直是沉闷的,冷漠的,心中只有一簇小小的火焰,也只是关于她,和整个明朝。
      光复大明,然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告诉她,自己永远是她的王子。
      小瑾见自己不能说服栘晨,就有些悻悻的抱着托盘往回走。
      就在这时——
      “少主,属下已经……啊,属下给谭小姐请安。少主……”
      “不碍的,你说吧,是不是四叔又有什么指示?”
      “不,属下照着少主的描述去查过,京城从来没有少主要找的那一位郭小姐。”栘晨一听下属说的是自己的私事,正要打断他的话头,却听见那人继续唠唠叨叨的讲道“属下也已经按照少主的吩咐,加大搜寻范围,可全国都没有少主所说的那位郭小姐。”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去找!再抽调人手,把我的护卫也撤掉,让更多的人去找!”一向内敛的栘晨大吼起来,小瑾有些吃惊地从她表哥脸上看到了焦急,暴躁,痛心,许多许多他从没表现过,她也从没觉察到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像一个正常人,拥有正常人的情感。他再也不是那个摒弃了七情六欲的朱栘晨,而是一个会哭会笑会思念会发怒的普通人。
      墨瑾为之一振,抱着托盘的手心已经完全的湿了。
      延命菊,表哥的牵挂,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那个什么郭小姐!
      小瑾屏住呼吸,想再多探听点别的讯息,可栘晨却选择的沉默。
      这华丽的厅堂是死一般的寂静,僵硬。
      好吧表哥,我妥协了,我不再过问了,因为你一定是爱她的,就像我爱你一样。
      小瑾轻叹一口气,脸上出现了有些悲戚的神色。
      表哥,凌潸曾经问过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想现在我能回答她的问题了——爱一个人,不管他爱不爱你,你都不会做他不希望你做的事。
      表哥,你不希望我知道她是谁,我也会乖乖的,假装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见到她的,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子。
      因为你看中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栘晨一直撇脸看着窗外,当小瑾离开厅堂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鬼魅一样的笑容。
      “我若是没记错,对手应该是老贼的第八个儿子。”栘晨伸手拿起携带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上面画着一副仿造的清明上河图。
      “是,少主
      你准备好了么,康熙四十年五月,我会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那就开始吧,爱新觉罗胤禩,开始我们的第一次交锋!
      拔剑出鞘!
      出击!王子与王子的战争!
      康熙四十年安郡王府 灵堂
      “三位格格,吃些东西吧,裕王爷说了,三位格格年纪还小,不能熬得太久,一刻钟之后宫里会派车来接凌愫格格,裕王爷也让凌雨凌潸二位格格早些回府去。”那小厮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毕恭毕敬行吗,别看三位格格年纪还小,但就凭她们的家世,日后指定是哪位皇子的福晋,侧福晋,特别是那位凌愫格格,嫁给八阿哥那可是前途无量,说不定可是母仪天下的命嘞!
      “幸苦你了,我们这就走。”说话的这位女子,就是我们的凌潸。
      说她是女子并不过分,转眼间她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眼见着快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知哪家的公子阿哥有福气娶到如此漂亮可人,古灵精怪的小格格?
      她柳眉微蹙,杏眼含情,翘鼻珊珊可爱,樱唇不点儿红,莲步轻移,水袖飘摇,拂起一片清风。
      这时,佳人开口道“姐姐请留步,凌潸有话要讲。”
      凌愫顿住了脚步,冷冷的回头一撇,虽然她没多说什么,但那眼神儿分明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姐姐对阿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凌潸真是很好奇。”凌潸客气地说道,但很明显的,她的话语里有埋怨的意味。
      “生儿不如养儿亲,我从小就不在他身边,他对我来说与陌生人无异,你说我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情感?”凌愫说话很冲。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噢?”凌愫背过身去,话语里有些讽刺“那是怎样?”
      “阿玛当时吧姐姐送进宫也是迫不得已,是姑姑……”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凌愫打断。
      “迫不得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你以为在年幼的时候我没有思念过阿玛么?在我迫不得已的时候,只有他在我身边……”
      “姐姐,你别压抑着,想哭就哭吧。”小女娃儿体贴的安慰着她的姐姐。
      凌愫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凌潸那真诚的眸子,不一会儿,泪水夺眶而出。
      好吧,信你一次,毕竟,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凌愫趴在凌潸有些瘦削的肩上,低低的抽泣“你们都说,我和四阿哥是冷漠的,不孝的孩子。实际上我和他两个都没有跟着自己的阿玛额娘长大。你是进过宫的,知道那里的人情比纸薄,而我们又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又该如何是好?只有冷冷的,拒绝别人的接近,因为接触的人少了,才能受到最少的伤害……”凌潸细心地掏出帕子,为姐姐擦去脸上的泪花。
      凌愫看起来也平静了些,她兀自坐下,又开口说到“阿玛走了,我何尝不伤心,我只是任性的想——是这个人把我推到水深火热之中的,现在,为了他的政治利益,我还得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凌潸听见这话,精神一震“姐姐的意思是,你不想嫁给八阿哥?”
      “嗯。”凌愫现在对自己个头小小,点子多多的妹妹已经平添了几分喜爱。
      “那……”凌潸看起来有些紧张“我可不可以问问,姐姐的意中人是谁?”
      凌愫一开始出于害羞,不肯正面回复凌潸,但又不想扫了妹妹的兴,于是承认——
      “是太子殿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旁白之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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