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旁白之擦身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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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六月乾清宫
“裕王爷到。”李德全尖尖的嗓音将沉思中的康熙唤醒。
“臣给皇上请安。”福全挥挥马蹄袖，行了个标准的请安礼。
“皇兄知道朕找你来是为着什么事么？”康熙停下手中的事务，饶有兴味的卖起了关子。
“愚臣不知”福全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底，但他坚决不愿显得比康熙更聪明，于是故作谦逊的搪塞他。
“老八快回来了吧。”
“现在大约已经在城郊了。”福全已然起身，坐在离康熙最近的座椅上。
皇帝重视兄弟情谊，自然是要摆出亲兄热弟的姿态，但先国后家，做臣子的只是在表面上粉饰太平罢了。
“老八也不小了吧，今年都十八了，家里该有个主事的了。”康熙捋捋胡子。
福全暗暗的笑笑，心里早就有了些计划。
“皇兄，朕知道你的意思……老八的福晋，自然是该在郭络罗家的女孩儿中挑一个。”康熙对福全的小算盘早就心知肚明，干脆挑明了说。
“依朕看，明尚的大女儿倒是个可心的丫头，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常年跟着太后，是懂些规矩的。太后她老人家早就念叨着要将那丫头封个郡主，做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媳妇，皇兄意下如何？”
“一切听凭皇上安排。”福全实际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胤禩的福晋一定要是铭娅（我提过，是女主的妈妈）的女儿，这也许是作为老人家的通病——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要寄托在晚辈的身上。
“只是老八的府邸还未建成，成亲大约要在三十九年了，在这期间，老八的身边是得有个妥帖的人照顾才行。”康熙暗示福全说出个候选人的名字。
“臣倒是听九阿哥说起过，有一个叫张水心的丫头品行很好，家世也清白，是张之碧的女儿。”福全会意，恰巧想起胤禟不久前提起过的那个胤禩很注意的女子，于是，就说了出来。
“甚好，过两天等老八安顿下来了，就送过去吧。”康熙赞同的点点头。
“朕记得老八身边还有个一直伺候着的宫女，这也不是个事儿，干脆一块收了房去。”康熙一锤定音。
福全不久就退出大堂，正巧碰见了九阿哥，十阿哥，二人给福全请过安后，无意间提起八阿哥胤禩，福全就乐呵呵告诉了他们胤禩的婚讯。
“哦，八哥和凌愫？一冷一热，真是绝配。”胤禟玩味的笑笑。
“张水心？好像在哪听过。”胤锇拍了拍脑门子。“对了，她不是凌妹妹的宫女嘛！”
“是了，本来她是跟小小凌儿一起下的江南，不知为何，八哥非在不久前将她的户籍调到了江苏，以此来让她选秀女，八哥以前何曾做过这些？八成是对那姑娘有意思。”
“八哥是要给那女的抬籍？”胤锇跟着胤禟向宫门去。
“我料想应是这样，但八哥这几月都在江宁，这些私密的话不好叫外人通传，我没问八哥的意思，自己做的主跟裕皇叔说了这么一句，这不，今天这事儿已经成了。”胤禟一副知己知彼的表情。
“皇阿玛为何要把凌愫指给八哥？”胤锇不知道政治斗争中双方的底细，问了个傻掉渣的问题。
“这你都不明白么？咱们的婚姻大事都得慎之又慎，这嫡福晋的人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她身后的势力，凌愫身后维系着整个郭络罗氏和正蓝旗的力量，八哥娶凌愫，是绝对不亏的。还有就是裕皇叔的缘故，若是皇叔开口，皇阿玛就一定会将郭络罗家的女儿指给八哥，谁让八哥是皇叔最欣赏的一个侄子？”胤禟早就习惯了弟弟的政治无知，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九哥，我闹不明白你们这群聪明人的玩意儿，我额娘又……是绝对没希望的，我看还是娶一个自己喜欢的福晋好些，要弄个心眼儿多的放在家里，还不把我耍得团团转！”
“着你就不懂了吧，”胤禟甩给胤锇一个“孺子不可教”眼神“自己喜欢的，随便娶回家做个侧福晋不就得了？女人那，若是有了太高的身份，就不能乖乖地听你的话了，你瞧瞧，咱们几个哥哥的福晋可不都是聋子耳朵——摆设么！在近郊别院设一个温柔乡，到时候……”胤禟很有经验的开导着弟弟，却不知胤锇听到这里早已是心烦气躁了。
“我喜欢的女孩子，一定得做我的嫡福晋！”胤锇打断胤禟的话，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反驳哥哥的封建谬论。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就凭你这火爆脾气，还想娶谁？”胤禟有些恼火。
“凌妹妹她就不嫌弃我，她还说……”胤锇一着急，不小心泄露了心事。
“凌妹妹？”胤禟来了精神“是我哪一个表妹？小雨？小小凌儿？”
“就是，哎呀，不跟你说了。”胤锇被哥哥戳中了软肋，粗声粗气的辩驳。
“是小小凌儿吧？我上次见你去找母妃，好象是说起过这回事。”胤禟流露出我很了解，你别瞒我的神情。
“是……是又怎么样！”胤锇这家伙真是个呆子，感情这种功夫活都说着这么没情调“凌妹妹就是和宫里这些腻腻歪歪的格格不是一类人，而且凌妹妹从来就没嫌弃过我不会读书，还安慰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呢。”
“小小凌儿真是有这么好？”胤禟想套出更多的内情，就故意逗弄着胤锇。
“九哥或许是忘了，我额娘死的那会子，宫里这些狗奴才哪有一个不是落井下石的？我当时真是没用，都想着借酒消愁了，凌妹妹跟我并无深交，却在我最……那个词儿是叫无助吧？对，就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去安慰我，我当时就想啊，哭也不是件什么丢人的事儿，干脆就在凌妹妹面前哭一场，反正她是不会笑我，然后，在我生命中，还会有好些个明天……”
胤锇追忆着往事，胤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宫里还有这么单纯的人，真是不易，可转念一想，胤禟又嘲笑着自己——从来就没有过他这样一种念头吧？就没有一次因为瞬间的感动而决定要跟一个人共度春宵，女人在他的心中，真是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和凝聚政治力量的砝码。
“还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多善良啊……”胤锇沉浸在回忆中，却不知他的每一句话都刺中了胤禟的心。
“我帮你。”胤禟停下脚步，不自觉的，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胤锇还没反应过来。
“我帮你，娶到小小凌儿，等着我的消息吧。”胤禟伸出左脚踢着青石板上的石子，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谢谢九哥！”傻傻的胤锇得到了哥哥的支持，心里美得不得了，仿佛凌澘已经坐在他的怀中一般。
好吧，心事重重的胤禟想道，就让我任性一会吧，虽然在宫中人情薄如纸。但他毕竟是从小光着屁股跟我一起长大的弟弟。
同时，延禧宫，良妃
“皇上给禩儿指了婚？指的是哪家的格格？”良妃停下手里的绣活，惊讶地说。
“回娘娘的话，是郭络罗家的凌愫格格。”身旁的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可不是得恭敬些么？别看八阿哥平时待人一团和气，要是有人怠慢了良妃娘娘，一准儿得让他治的哭爹喊娘。再者说，良主子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尊贵的妃嫔，可不敢有什么闪失。
“凌愫？”听到这个名字，良妃的心又放到了肚子里，陷入沉思之中。（以下是良妃想法）
这宫里这么多的格格，真正能做到八面玲珑的在我看来只有四个，第一个便是郭络罗凌愫，别看这丫头对人冷淡，可不知为何，很讨皇太后的喜欢，德妃在前两年还很隐晦的提过，要将她许给老四当个侧福晋，但宜妃当场就暗示说这事没戏。
还有，她自幼入宫，是个识大体的孩子，虽说我只是远远的观望过几次，但可以看出她气度不凡，有那么一两分当家主母的雍容。
禩儿并不是很中皇太后的意，现在有凌愫帮衬着，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个人——赫舍里凝霜
这丫头是太子的表妹，禩儿正好可以借她来缓和与太子爷的关系，美中不足的是她虽然机灵，但性子骄横了些，禩儿娶了她是要吃些苦头的。
第三个人——完颜 楠悠
完颜罗察之女，康熙二十八年生人，德妃的外甥女儿，看德妃的意思是想将她与禩儿相配，我虽嘴上没说，但私下里觉得她太小了，与禩儿不相配，于是作罢。
第四个人——郭络罗凌澘
还是一样的话，是棵好苗子，家世，性情，模样都没得挑，若是早生上个一两年，我定是会厚着脸皮求皇上指婚，可现在……还是罢了吧。
禩儿这次下江南，少不了跟她接触，我在之前向禩儿提起过她，还大加赞扬，禩儿看起来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还笑言“先到江宁去看看那叱咤风云的凌云，被母亲大家夸赞的凌澘是个怎样的女子，回来时要跟额娘汇报的。”
如此说来……可别生出什么乱子才好。
“额娘！”正在这时，宫门被很大的冲力撞开“请额娘帮儿子跟皇阿玛说说，求皇阿玛收回成命！”
接着就听到，不停的磕头声。
两刻钟前，御花园
“恭喜八哥，贺喜八哥。”
“十四弟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为兄刚回京，何喜之有啊？”
“八哥还不知道吧，你可将有‘小登科’之喜。”
“什么？”还没缓过身儿的胤禩急忙问胤祯“这是……”
“八哥九哥喜上加喜。”小十四两手抱肩，不紧不慢地说。
胤禩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了心，本能让他觉得十四口中的，他未来的妻子就是朝思夜想的凌澘，不料十四的另一句话让他瞬间跌至谷底“胤祯先给八哥和凌愫姐姐贺喜了，哎，怎么忘了？皇阿玛将八哥身边的毛如夏和三三那儿的张水心一并指给了八哥，八哥坐享齐人之福，真是羡煞旁人。”
“胡闹！”胤禩再也听不下去了，不管什么宫廷礼节，疾步跑向乾清宫，连通报都没通报，什么也不顾，大声喊道“胤禩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喜怒不定的康熙将他招入内室，外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乾清宫里一片寂静，但听到——
“你这个混帐东西！给朕跪在外面！”
藏在阴影中的十四看到了这场好戏，他笑着朝永和宫走去。
那笑容，诡谲，不羁，还有嘲弄。
——八哥，你太傻了，我不知道你心中的良人是谁，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惹怒皇阿玛，我会用，其他的法子——
胤祯就一直笑着来到永和宫。
“嗯，表妹你起来吧，额娘在哪？”胤祯心不在焉的对为他精心打扮过的楠悠说。
“姨妈到宜妃娘娘那串门子了。”楠悠尽量淑女的回答着十四的问题，说完了，还很羞涩的露齿一笑。
“那行，我走了啊。”胤祯没心情问候已经望祯欲穿的楠悠，抬腿就走。
“表哥～”楠悠一开始还顾及着自己的淑女形象，但见表哥十四一点面子也不给，顿时露出泼妇本性“爱新觉罗胤祯！你给我回来！”
表妹和表妹不一样，表哥和表哥也不一样，十四，没有因为楠悠而停驻。
“母妃吉祥，额娘吉祥。”胤祯已经到了永寿宫，马上由酷男转为小绵羊，耐着性子陪着德妃，宜妃调笑完毕，瞅准时机，切入正题。
“母妃，凌澘格格什么时候回京？她在江南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吧？”胤祯装作不在意的开口。
“快回来了，愫儿不是快要成亲了？她作为妹妹是一定会到场的。”宜妃还不明白小十四的真正目的，可十四的心里却了开了花（这是唯一一个因为凌愫要成亲而高兴的孩子啊。）
十四干脆趁热打铁，抛给德妃一个眼神，因为小十四多次在母亲的面前提起过我们的女主角，德妃早就怀疑里面有猫腻，这时看到儿子的暗示，立即意会，将话题一转，亲热地拉着宜妃的手，“凌澘跟胤祯的年岁倒是相仿，不如……”
最后，十四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小凌儿？我做主了！等孩子们长大了就办喜事，我这做姑姑的可是得给他们大办一番。”
呵呵，八哥，这才是聪明人的法子。
殊不知，宜妃也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凌澘跟胤祯一成亲，她与德妃的关系就近了一层，到时候大家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同天傍晚，天下大雨。
华灯高挂，五贝勒府。（我们的五哥终于出现了，不过……是作为配角。）
“贝勒爷，八贝勒来访。”
“快情进。”胤祺放下书，向客厅走去。
“五哥，”胤禩浑身都湿透了，膝盖上血迹斑斑，平时玉树临风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狼狈到了极点。胤祺见状，正想为他请个大夫，却被胤禩出手制止。
“五哥，我今天是来向五哥讨个主意的。”胤禩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急急的开口说道“五哥大约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说，可是……”
“跪了多久？”胤祺递给他一碗热茶，让他暖暖身子。
“四个时辰。”（八小时）胤禩云淡风轻地说，好像自己的膝盖一点儿都不疼。
四个时辰么？胤祺突然感到有些口干。
当年，我也是像八弟一样的年纪吧，一样的拒婚，当时我被罚了多久？好像是三个时辰，大中午头的，我就在烈日下跪着，怀着满腔的年少轻狂。
高阳当空，我浑然不觉，脑海中全是同一个倩影，想着她，如饮甘泉。
后来皇阿玛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我像是怀揣着什么宝贝，真想快跑几步，将这个喜人的消息告诉身边的所有人，刚站起来，却又跌倒了。
回去，膝盖肿的老高，我没有宣太医，只是找人草草的包扎，第二天准时的上朝，请安，回府。
因为心中的快乐，驱使我如常的做了这些……
可我，还是在那年成了婚。
“你为什么杵逆他？”这还用问么？我真傻，在江南那个鱼米之乡，他和她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好。
为什么？
为了和我当年同样的原因。
“因为不想娶凌愫。”多简单的理由啊，不想娶……可到头来，一切的阴差阳错成就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娶的誓言变成了迎亲时喧天的锣鼓声。
“你对他说了什么？”胤禩不想提起凌澘，胤祺也没有点破，因为这个名字包含着他们曾经的美好和深深的疼痛。
“我没有说那个女孩是谁，我只是希望皇阿玛能将婚期推迟，也许是话说的冲了些，皇阿玛才罚了我些时日。”
他说的这么轻松，但他却为她想了那么多——不让皇阿玛知道她的身份，就代表着他为她承担了所有的风险，要知道，皇室对于像她一样的“勾引皇子的狐媚子”绝不会心慈手软，他的含糊其辞，并不是他不够勇敢，而是他很理智，也是他给予她的，最好的保护。
他想得如此周全，胤祺望着胤禩写满忧虑的脸，心里，酸酸的。
“皇阿玛松口了，他答应我将婚事拖到康熙四十年二月。”
康熙四十年，他二十岁，但她才十四岁，有什么用呢？
有用，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在这两年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变数，会有的。
他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但他，她的表哥，他的哥哥，却……
康熙三十八年，八月，胤禩指婚后。
科尔沁草原
“王子殿下，汗王已经答应了您的请求，但他让你好自为之。”
“小哥，你们说的是什么事？”生于康熙二十七年的博尔吉特氏阿巴亥好奇地问她的哥哥——博尔吉特氏鎏鍌。
“我求父汉让我自己选王子妃，我不想娶大清的公主。”博尔吉特氏鎏鍌背对着他的妹妹，我们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父汗允了你？大清的公主不好么？我们博尔吉特氏跟他们和亲不是一代两代了，父汗说，我将来也要嫁给大清最勇猛的王子！”谈到自己的婚事，草原儿女向来豪爽，阿巴亥也没有避讳什么。
“不，我要娶的，是他们宗室里的，同样尊贵的一位格格。”博尔吉特鎏鍌头也不回，望着茫茫草原，自言自语“可塞外苦寒，她还太小了，估计会受不了的，我得等她，等她长大。”
“等到什么时候？我看你跟汉人待了一段时间，真是变得愚了——给自己起了鎏鍌这么个奇怪的名字，而且还口口声声地说要等你那个‘她’，她是谁？”
“她的姐姐，就要成婚了，我刚接到的消息。”
“那我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小嫂子啊？”阿巴亥还算个孩子，不像哥哥一样有太多的心事，她可不想等那么久才见到传说中的嫂子。
“康熙四十二年，到那时，我一定会求大清的皇上为我们指婚。”
………………
康熙三十八年，是混乱的开始，而康熙四十二年，注定是一个风云迭起的年份。
凌澘，凌愫，凌雨，楠悠，阿巴亥，胤禩，胤祯，胤锇，鎏鍌的宿命，都在那一年被注定。
但是，一位迟到的客人却又毁了这一切。
呵呵，如鬼魅的他就这么的，闯入的大家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旁白之擦身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