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少年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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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子走过时正逢太学散课，大大小小的贵胄子弟跪了一地，刘彻一眼扫过五颜六色的萝卜缨子找到了前几日抱的霍去病，顿时笑道，“去病在呐。”
“陛下，我在这里！”被点名的小团子兴冲冲抬起头来，看见天子伸出手便忘了规矩两手扑腾起来，于是天子大手一拎将霍去病从萝卜堆里薅出来。
“还没长肉，去病有没有乖乖吃饭？”天子拎在手里拍拍脊背似乎摸到了骨头。
霍去病被天子一双大手逗得咯咯直笑，倒是身后卫青喊了一声，“陛下……”
“哦，你们都起来吧。”天子看了眼满地萝卜，两手将去病抱稳了，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着屁股拍了拍，“小孩子吃饭别挑食。”
“肯定是舅舅告的状！”霍去病自顾自生起气来，水汪汪的眼睛瞪圆了，一脸严肃的扁着嘴。
刘彻憋着笑扭头去看做舅舅的反应，结果只顾盯着自家小外甥的卫青正是一脸紧张又露出几丝期许笑意。
“去病可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啊……”
天子满怀期待的声音落入甥舅耳中，只当是喜爱。
刘彻确实是喜欢这小娃娃。
作为帝王他是世上最富有的人，毕竟坐拥天下；却也是世上最孤独的人，为了天下，他什么都可以割舍。
在他还不懂何为天子时，便失去了最要好的刘荣哥哥，在他初登皇位的时候又失去了倚重的周宁和王藏赵绾，为了坐稳皇位他娶了根本不爱的女人，为了朝堂稳固他明知王恢与他志向相同却不得判他死罪，为了肢解外戚忍痛族灭忠心耿耿有大恩于他的表叔窦婴……今后也必然有更多的牺牲。
为了皇位，为了刘家天下，他必须做出牺牲，正如他曾对刘陵说过的那般，他爱美人，更爱江山，为了最爱的江山，他何人不可弃，何人不能弃？哪怕是自己的爱情也能抛出来做牺牲。
对于卫氏一门的风言风语刘彻并非不知，更晓得自己一旦抱起霍去病，这孩子便被那些猩红的眼睛盯上，他们盼着去病从他手里掉落，摔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只因为他是天子喜欢的。
所以快快长大吧，长得与你舅舅一般，顶天立地撑得起大汉天下，框得住刘家江山，这样无论天子如何恩宠也无半分不妥，这样刘彻才敢直接放手而不至于摔得凄惨。
刘彻喜爱这孩子眼中的火苗，珍宝般护着，他太清楚宫中的风风雨雨，但凡他稍有疏忽一时冷落，叫宫廷的阴风血雨吹打到那孩子身上，霍去病眼里的火苗都可能被浇灭。
天子回头看着卫姓侍中，卫青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小外甥，于是帝王笑了起来。
看紧了，看好了，看着他长大吧。
4、
“陛下，带我一起去南山吧！”霍去病吧嗒吧嗒跑到帝王跟前时难得没看舅舅。
“外甥想去？”天子放下茶盏一手拍着粉团子因为小跑而涨红的脸颊。
“陛下，去病……还太小了吧。”对于霍去病想跟着去打猎这件事卫青已经拒绝过了，用的理由是“陛下御驾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饶是他也想不到还不到十岁的娃娃竟然敢直接在天子面前提要求。
“我像去病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父皇去过猎场了。”刘彻不以为意，“你就带着去病一起吧。”
“谢陛下！”霍去病实诚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再抬头时额头上红彤彤一大块，弄得卫青一脸心疼。
到底还是小了些，卫青不放心让霍去病单独骑马，直接放到自己怀里圈着，好在有天子特许倒也没人敢说什么，倒是霍去病兴冲冲在马上扭动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于是打着哈欠靠着舅父晕乎乎的打起了瞌睡。卫青不放心一只手松松将小外甥圈住，一手抓着缰绳慢悠悠跟在后头。
到了地方卫青还没叫小家伙自己就精神了，不等舅父开口自己转身蹦了下去，看的天子都有些担心，倒是小家伙站在地上冲卫青招手，“舅舅我们到了！”
天子兴起，一去南山打猎必然是几天几夜。霍去病白日睡了，天黑还精神十足的缠着舅父闹腾，卫青的本来就是好性子，对着自家外甥更是宠得没边，巡查营地周边还一手抓着小外甥，牵着走了半圈看霍去病直打哈欠，干脆抱进怀里。
刘彻在篝火旁烤着野兔，卫青就抱着霍去病过来禀告，天子倒也不怪，直接叫卫青坐在旁边说话。
“卫侍中真是好脾气。”天子开口若有所指的看着他怀中闭眼休憩的霍去病。
卫青入职多年，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抱着孩子巡营，心知不恭连忙解释道，“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既然将他带在身边，臣……”
刘彻摆手打断了卫青一番言语，将兔子递过来时顺手将霍去病一起抱了过去。
“你们甥舅这点倒是一样。”天子叹息一声，他自幼被父母宠着，先帝在时对他也是格外上心，册封刘荣便将他一同封王，立为太子后更是百般呵护。听得卫青霍去病的身世不禁感慨，做父母的狠起心来比那牲畜更甚，竟然能抛弃襁褓中的亲子。
“去病就留在朕的身边吧。”刘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霍去病朦胧间还动了动脚。
卫青答了声喏便又起身巡营，约莫是小外甥有了保障终于能安心工作。
天子一低头，原本应该睡着的霍去病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因为夜色眼里火苗不见了踪迹。
“都听到了？”
“嗯……舅舅总是觉得我很可怜。”霍去病眨着眼睛，看着天上闪啊闪的星子道，“可是我明明很好。”
“哦？”
“银河边上那三颗星星，姨母说是牛郎挑着两个筐，筐里装着娃娃，那两个娃娃也从来不哭。”霍去病短短的手指戳着漫天星河，“牛郎对娃娃肯定就像舅舅待我一样。”
“你也被卫青装在筐子里？”天子兴起，伸手搔着小娃娃鼻尖。
“是舅舅和陛下两个人挑着筐子。”娃娃两手抓着天子的手指一脸认真的说着。
眼里的火苗似乎又蹿了起来。
“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帮舅舅和陛下了。”
卫青回来的时候霍去病已在刘彻怀里睡熟，有轻微的鼾声起伏，正要告罪却被天子噤声的手势打断。
刘彻直接将霍去病抱到了床铺上，瞧着小家伙翻了个身沉沉睡过去才走出了帐篷。
“这小子真像你啊。”天子感慨时卫青暗自揣度着是何处相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少年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