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世录—青梅煮酒》龙陵

6、勿试煎茶第一功

　　平预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他努力的睁着眼睛打量四周，狭小的屋子内，墙壁已经斑斑驳驳，柱梁上的朱红也褪得没有了生机，这是哪里？他忽然一惊，便抽身坐起，但是他刚抬了抬脖子就狠狠的倒了回去，痛楚瞬间袭遍全身，迷迷糊糊的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透着窗竟然照进了月光，平预这会儿倒是学乖了，只滴溜着眼睛不停的转动，这里是哪里？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自己没有死？是被人救回来的吗？许许多多的问题充斥着他的大脑，想不出来答案，却被旁边一个淡淡的声音扰了思绪。
　　“这是白云筑，是夏丫头在门口发现的你把你背回来的，我喂你吃续命丹才勉强把命保住，你身上的伤很重，大概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余光中一个灰色的身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把他的问题逐一的解决掉了。
　　“白先生，我……我没有拿到寒蚕……”平预吞吐着紧闭上双眼，双手狠狠地抓住被子，隐隐着似乎很是痛苦，“但是请您救救欧阳家，前辈他……”
　　“欧阳家？”白银子挠了挠头，“怎么不是为了你们庄主么？”
　　平预摇摇头，平渊庄对他有恩，若不是庄主，早在十五年前他和平言早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就像是兄弟两人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不相救？然而既然和欧阳前辈有过约定，它又怎做背信弃义之徒？想起庄主平日里的教导，平预明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白银子沉思了一会儿，低着眼睛看着床榻上的人，“你这人倒真是奇怪，难道就为了你们那天夜里的武斗之约？”
　　其实那个晚上，白银子是根本就没有睡觉，听得外面说话声，打斗声都是清清楚楚，自然也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时的他没有把这些当回事，那是他们率意而为，凭什么他白银子就要被扯进去救人呢？还因为这样让他没有睡好觉，第二天的脾气异常的暴躁！
　　“我会考虑的。”白银子迅速起身，甩着灰色的大袍子就步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清冷冷的照射着院里的白雪，盈盈弱弱的光仿佛裹着他赤裸的双足，他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月亮。
　　真是一群笨蛋，蠢得连头猪都不如，什么江湖道义，根本就是虚情假意！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约定死死的束缚住吗？是脑子不灵光了还是本来就没脑子？白银子脑子里面不停的咒骂着所谓的江湖，表情却是平静的如同这洒下的月光。
　　他本来就是率然，受不得约束受不得命令，凡是都由他性子来，所以在他救人治病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得顺眼就医，看不顺眼就滚，，就算医了也绝对不让自己吃亏，千金掷下才换回他点一下头，也同样的江湖上就传开了药毒王的古怪脾气。
　　“喂！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白银子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伸手按了按额角，刚刚走了哥哥现在来了弟弟，，这两兄弟还真是有默契。
　　“你管我。”
　　简单的三个字只想让平言把他抓在手里结结实实的揍一顿。自从平预昏迷着被救回来已经过了四日，他多多少少也摸清了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如果不是……他也不想招惹他。
　　“谁管你了，就是想去看看我大哥怎么样了。”
　　白银子转过身来，黑暗处一个人影孤单的站立，那青色的袍子显不出色彩，只是更加昏暗的独立出黑暗之中。
　　“他醒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等到明天再见他。”
　　平言有听没懂的站在原地，怎么不让人看看的？莫不是平预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原本平静的心却因为这一句话顿时慌乱起来，看他脸上突现的焦虑，白银子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心里却还惦记着他们跑来白云筑打斗的那一晚，让他睡不好觉的仇可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我兄……”
　　“无可奉告。”还未等他说完白银子撇下一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死灰的平言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走出多远，终于听到“啊”的一声，青色衣袂一闪便消失在了房屋转角处。
　　第二天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将近晌午时一个身影方才怒气冲冲的奔到了银子的面前。看着那张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喝茶的兴致忽然高涨了起来。
　　灰旧的大袍子裹着单薄的身子，右手执着茶壶缓慢的在炉火上移动着，“真是有够慢的，我可是都喝进去三十多杯茶了。”
　　“我哥根本就已经好了，你昨晚干什么不说清楚，害我在他房里苦苦守了个把的时辰！”平言瞥眼瞧见桌上放着碗茶，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入了肚，一晚上没睡直到他兄弟醒过来对他笑了笑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一番，“你昨天告诉我那小子需要休息不要我去打扰不就好了吗？！”
　　白银子没有抬头，顺手想拿过碗喝茶，但手下一空没有摸着，“我既已说明他是刚刚转醒，你就该知道他需要休息，你自己愿意看他睡觉跑过去，怪我干什么？”说完忽然看到平言手里的碗，张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切，这事我不跟你计较，我现在就想知道半夏姑娘那边有没有音信？”他说着话“蹭”的就跳上了那张土炕，学着白银子的姿势蹲在他旁边，其实这个人除了脾气古怪些还是比较好的，只要饱饱的睡足觉，基本上还是很正常。
　　“别靠这么近，我在煮茶，”似乎很不习惯和人亲近，白银子蹲着跳了两下逃似得躲到了旁边，“既然我让半夏出去就一定不会让你家那个庄主死翘，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给我干活，替老头子还他的赌债。”
　　一想起那一千七百多的债，平言就后悔他当初没经过大脑直接从肠子里吐出去的话，拿一百万两请白先生出山，却不想被人家谢绝了请金反倒答应了，“我本来还以为多便宜的事呢，你小子倒出的馊主意，让我在这雪云山上给你干苦力，背着一筐筐的药材到山下卖，直到卖足了老头子的赌债才算了结，亏你那个脑袋想得出来。”
　　“那又怎样？既然是你们来求我，当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比起那一百万两区区一千多两算什么，”白银子不着痕迹的笑笑，雪云上下没有多少住家，就算有也不会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且就算需要也会亲自到山上采，一斤药草能买到十三四文就已经很好了，他这样做无非只是当时兴起想整人玩，刚好了平言莽莽撞撞的栽他手里。
　　像是吃了榴莲一样，整个人敢怒不敢言的蹲在那里看对面的人暖茶，忽然哼哼唧唧的发觉胃里难受起来，“咳……”
　　“呀，药效发作了啊。”
　　看着那个灰色的小人一下子窜到自己的身边看戏时的嬉笑着，平言忽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药效？自己难道又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中了毒？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感觉五脏六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了？”
　　还是点点头。
　　“你是不是感觉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消失，快要翘辫子了？”
　　缓慢的点了点头。
　　……
　　仿佛小孩得了糖一样，白银子猛然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承受痛苦的男子，“这是我最近刚刚发现的一种毒草，熬好了放在碗里，还没等我说你就爽快的帮我试了毒，嘿嘿，你比老头子好多了，他每次都要我去抓！”
　　顶着张笑得花见花开的脸，再看到躺着的男子爆射出的凶狠的眼神时他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平言终于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