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国王不死不夜城

4、第 4 章

　　乔暮初就在她面前站着，与记忆中的清俊少年相比，个子更高些，肩膀也更宽阔，除了那张依旧俊美无俦的脸，整个人多添了些温润从容的气质。

　　赵贝贝攥着手里的布袋子，骨节发白，她耳边全是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她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没人知道她有多想他，也没人知道她有多不想见他。

　　乔暮初又朝前走了一步，赵贝贝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赵贝贝在最初的巨大震惊过后，大脑有点放空，她甚至分心去想她是一拳把他打倒，然后在他那张曾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脸上踩几脚，还是装作不认识，跟个公主似的昂首阔步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

　　但是赵贝贝终究是二十七的赵贝贝，不是十七岁的赵贝贝。

　　她有点尴尬的搓搓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好久不见，你是来这边旅游么？”

　　乔暮初没说话，他直接把赵贝贝搂在怀里，他抱得太用力，仿佛要把赵贝贝揉进他的骨血里。

　　赵贝贝猛地被圈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熟悉的清冽味道充斥在鼻腔里，隔了十年之久，她竟不觉得陌生，甚至想要伸手环住那人的腰，赵贝贝眼圈一红，眼泪几乎流下来。

　　“贝贝，我很想你”乔暮初的声音不稳，温热的气息打在赵贝贝的耳朵上，有些痒。

　　赵贝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很想我么，十年了，乔暮初，你很想我不知道来找我么，哪怕只是联系我一下也好。

　　”你先放开我“赵贝贝在乔暮初的怀里挣了挣。

　　乔暮初松开怀抱，却不肯放开赵贝贝，他双手环住赵贝贝的后背，让他们能够面对面的说话。

　　”我是来找你的，贝贝，我去了你们学校，他们告诉我你回老家了“

　　他们离的太近，赵贝贝能看见他垂下来的长长的睫毛，灿若星辰的眼眸，那是赵贝贝思念了十年的样子。

　　”嗯，好久没回来了，就请了个假回来看看，你要是想找我，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赵贝贝低下头，不愿意与他对视。

　　乔暮初微微叹息”我怕你不肯接我的电话“

　　”不会啊，大家好歹同学一场呢“赵贝贝觉得这样说话没意思极了，她用了很大力气从乔暮初怀里彻底出来。

　　”乔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乔暮初的眸色暗沉，薄薄的两片嘴唇有点干裂发白，他抿抿唇道”贝贝，别这样喊我“

　　”是吗，我还觉得乔先生也不该这样喊我，算了，你直接说找我干嘛吧，你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么，想要拿回去？不过我这人没有念旧的习惯，也许已经找不到了，乔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折现给你”乔暮初当初确实送了她很多东西，从学习用品到生活用品，甚至说，赵贝贝高中那三年靠乔暮初养活都不过分，那时候，赵贝贝一点都不觉得用乔暮初的钱有什么不对，她就觉得她将来肯定会嫁给这个人，大家早晚会是一家人的，何必客气。

　　乔暮初漆黑的长睫毛垂下来，赵贝贝知道他不高兴了，他这人一不高兴就喜欢低垂着眼睛，嘴角微抿，把他那两个酒窝挤出来。

　　”贝贝，我是来实现承诺的，我回来了，虽然晚了很多年，但我会把这些都补给你“乔暮初的声音有点小，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青涩的大男孩，一点商场杀伐决断的乔家二少的样子都没有。

　　赵贝贝冷笑出声”难得乔先生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有个约定的，但是，乔先生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还愿意接受你的承诺？乔暮初，你该知道，什么都是有时限的，我当年喜欢你，不代表我现在还喜欢你，我那时候愿意等着你，但我现在不愿意了“

　　赵贝贝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是个含蓄而内敛的人，难得大声说话，此事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很生气，她不懂乔暮初为什么一点愧疚都没有，仿佛她等他十年理所应当，仿佛她这些年的担惊受怕都与他无关。

　　那时候他们高三下学期，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乔暮初成绩好，赵贝贝的成绩也不差，他们都想好了一起考浙大，因为乔暮初身体的原因，每个寒冷的冬天都很难熬，所以赵贝贝就想着以后就在温暖的南方定居，杭州也好，苏州也好，只要有他，那里都好。

　　他们在学习之余，回寝室的路上，赵贝贝蹦蹦跳跳的会跟乔暮初一起商量未来，等他们上了大学，就不住寝室，在外面租个房子，下了课就去买菜自己做饭，然后利用周六周日可以出去打打工。

　　在距离高考就剩五十来天的时候，乔暮初跟赵贝贝说，他得去一趟瑞士，家里有点急事。那时候对于赵贝贝来说，瑞士就跟在天边上一样遥远，她又担心，马上要考试了，这会不会耽误了高考。

　　乔暮初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安抚赵贝贝，好好学习，他肯定在高考前回来，那时候，他说，我们还得一起考试呢。

　　然后乔暮初就走了，最初的时候，赵贝贝还能打通他的电话，那可是国际长途，每给他打一个电话，赵贝贝就得省吃俭用几天，后来，赵贝贝连电话都不通了，眼看着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乔暮初却音信全无。

　　那个时候赵贝贝都要疯了，她不知道乔暮初干什么去了，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噩梦连连，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乔暮初不回来，难免有人议论，后来就有人说，乔暮初跟赵贝贝分手出国留学去了，赵贝贝好面子才说什么乔暮初过几天就回来这样的话。

　　这样的流言激怒了赵贝贝，她去跟人理论，找人吵架，甚至动了手，她信誓旦旦的说，乔暮初肯定回来。

　　赵贝贝高中三年跟乔暮初黏在一起，真正的好朋友其实没几个，但她们学校嫉妒她跟乔暮初在一起的人却大有人在，一时之间，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踩她一脚。每一个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奚落又怜悯。

　　那些过去混乱而且不堪。

　　赵贝贝看着乔暮初笑了笑，她现在很累，只求安安稳稳的活着，她已经承受不起打击和变数。

　　乔暮初的脸色明显的苍白下来，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在阳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很脆弱。

　　这样的乔暮初，让赵贝贝心里一疼。

　　赵贝贝咬着牙说“乔先生还有什么事，我们一次说清楚，以后还是不再见面的好”

　　乔暮初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他也死死咬着牙，黑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他问”你还会原谅我吗“

　　赵贝贝摇摇头，笑得有点难看”你说，我凭什么原谅你呢，就这样吧，再也不见，对谁都好“

　　”乔暮初，我走了“

　　乔暮初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走远，才抬起手死死地按在胸口，他已经站不太稳，扶着旁边的树勉强坐下来。

　　他抖着手，翻出身上备着的药瓶，也没有水，直接把药片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