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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草纲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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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度以为,裴英是自家的小小客卿,难道竟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怪不得爹爹那么看重他。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待晚宴散了,众人各自归房,陈玉瑕又拉着爹爹娘亲的手不放,硬要和爹娘一道睡,重生而回的这些日子,她总觉得不够踏实。
大房门前,谢氏半蹲着身子,苦笑的看自家女儿:“瑕儿,等过几日娘亲再接你来睡,好么?”
谢氏面色犹有些苍白,眼神求助的瞥了眼自家相公与照顾陈玉瑕的嬷嬷。
“小小姐,夫人身子还没大好呢,万一你夜里要起夜,吵着夫人怎么办?”嬷嬷是个机灵又识眼色的,当即将她抱了起来。
“是啊瑕儿,你刚刚还说要孝顺你娘亲,”陈谨容扶着自家夫人起身,不容违抗的命令道:“快回去睡吧。”
“那…好吧。”陈玉瑕应了,招了招手,示意爹娘先转身回房。
她上辈子不知道,而如今,她又如何不知,哪是怕她吵着娘亲,而是怕娘亲夜里犯咳嗽,吵着自己才是真的。
自从生了自己落下病根之后,每次犯病,哪怕是看着好了,夜里的咳嗽也好不了,经常是小病一拖半月,大病一拖半年。
嬷嬷和彩儿都没想到,小小姐今日这么听话,这要是从前,每次都要哄好久才行,又想起今日小小姐的举动,觉得她大概是经过了一道生死的关卡,顿时懂事了不少。
嬷嬷抱着陈玉瑕继续往玉瑕自个儿的院里走,带着彩儿三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到了。
院里的丫环早就点好暖炉熏香铺好被褥,而后又是连番的换衣擦身洗漱,等把她塞进被子里头,夜也深的差不多了。
房里便只留了彩儿一人,她摸了摸陈玉瑕的小脸蛋,熄了几盏大灯,只留下床前的一盏小烛:“小小姐要睡了,还是要听故事?”
往日里陈玉瑕睡觉都是彩儿侍候的,前几日她在养病,多半都在睡,这两天看着有精神,彩儿便给她继续读些睡前的小故事。
“嗯。”玉瑕哼了哼。
而后也不知怎的,便听着彩儿绘声绘色的小故事睡着了。
难得宁静的夜,宁静的时光,彩儿给玉瑕掖好被角,想起小小的小小姐跪在地上磕头的模样,觉得自己简直功不可没。
一定是昨夜里我给小小姐讲那《卧冰求鲤》的故事,把小小姐给感动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懂事啊。
一夜寂静无话。
次日正午,玉瑕喝过药后百无聊赖的看着院里的梧桐树。
“今天好安静啊,彩儿,今日哥哥们都没来看我么?”
往日哥哥们吃过饭都会来的,有时候是堂兄,有时候是大哥,再不济二哥也会来呀,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病一好就没人疼了?
彩儿看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嬷嬷正好进来收空了的药碗,一听她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噗的笑出声来:“小小姐,今日啊,四位公子从学堂一回来,就躲书房继续学习去了,连二公子都去了。”
陈玉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那位连学堂都不一定去的二哥,会自己进书房看书?
彩儿捂着嘴儿也凑了过来,小小声道:“听说早上老太太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他们没一个孝顺的,连书都不好好读,让公子们都去背《孝经》去了。”
陈玉瑕白嫩嫩的双手捧着脸,圆润润的大眼睛看着彩儿:“那二哥一定恨死我了吧!”
家里小孩最大的大堂兄文豪,也不过才13岁,又是个男孩子,就算再懂事,那捣蛋调皮的事情也没少做过。
昨夜里玉瑕那一出,老太太定是记着了,记着了玉瑕的好,就会想起那几个哥哥的调皮捣蛋来,早上定是寻了由头,教训他们呢。
其它三位哥哥还好说,自小读书,像大堂兄和大哥,孝经应该早就会背了,最惨的应该就数二哥了。
他自己说的,看见经书就头疼,前两年被皇城的护城领将刘斌收为弟子之后,就跟着人习武了,除了必须去的学堂外,其它时候,但妨有字的他都不乐意看。
彩儿捂着嘴儿笑,看自家小姐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忍不住道:“瞧小小姐说的,二公子哪舍得怪你呀。”
陈玉瑕眨巴眨巴大眼睛,而后跑回了房。
彩儿和嬷嬷追进来的时候,就见她爬上高椅子,蹲在铜镜前,捧着自己嫩嫩的小脸蛋左右的看呢。
嬷嬷小声的跟彩儿打趣:“小小姐这是知道美丑了,识得看镜子了呢。”
陈玉瑕白了她们一眼,复又仔细的看了看镜子里的人影子,这张脸熟悉却也陌生,前世里她若捧着脸说二哥恨上她了,彩儿定能看出她是在说笑的。
指不定还得说她是幸灾乐祸呢,然而自己刚刚的确是幸灾乐祸来着,可彩儿和嬷嬷却没有看出来。
瞧瞧镜子里这小鹿般的眼睛,配上还没长开的肥脸蛋,看起来的确无辜的很,怪能骗人的。
陈玉瑕照完镜子,满意了,爬下椅子打算也上书房看看。
国公府里头有好几处书房,老爷和大老爷各有一处,而公子们则另外有一处书房,名曰【识青阁】里面地方大,藏书都是适合公子们这个年纪看的,另配有桌案笔墨,还有专门安排的管书人。
陈玉瑕带着彩儿出门,自己走一会儿,彩儿抱着走一会,等到了识青阁还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样子,玉瑕也是这会儿才觉得,自个儿家还真是蛮大的。
推开识青阁的院门,院子里大公子靠在躺椅上,手中握着本书,大堂兄文豪站在他身前,两人一人一句似乎在论诗,二堂兄坐在桌前老老实实的默背孝经。
再看那二公子,看一眼书本子,嚷嚷几句,而后哀声叹气的,一副要了命的样子。
陈玉瑕看了就想笑,咧了嘴还没笑出声,就被左摇右摆的二公子给发现了。
“妹妹啊亲妹妹啊,你告诉二哥,谁教你这么做的,我要揍掉她的牙!”陈文奇直扑过来躺倒在地,将玉瑕扯在怀里,也不管地上石板有多脏,搂在胸前滚来滚去。
那边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还在愣神,管叔便跑了出去,直拍大腿:“唉呀二公子你快放开小小姐,你如此不重仪表,再不起来我就要让老爷罚你重修行为举止规范仪表。”
管叔就是识青阁的管书人,是个书痴,从十年前入了陈家之后,日日都与书打交道,连带着管这四位公子,可说都是一手带大的。
说是下人,其实也是公子们的半个先生了,二公子哭丧着脸起身。
管叔领着玉瑕进书房,特别交待二公子一定要背好孝经,一边问陈玉瑕:“小小姐病可大好了?”
“嗯,大好了。”点头啊点头。
“那小小姐的功课也该捡起来了。”
陈玉瑕仰起头看他,管叔还是印象中的管叔,犹记得她上辈子最讨厌他了,因为他一言不合就会让你背书,整日里只会说:小小姐,你的功课做了没,可都会了?
就连自己忤逆不孝的时候,他也是背着手,一脸严肃的说教,什么小小姐你前几天看的女诫都忘了吗?孝经里说……女诫里说……大学里说……道德经里说……
诸如此类简直烦不胜烦,诺大一个陈国公府,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管叔,最没办法的也是这个管叔。
“唉…”默默的叹了口气,她现在知道管叔是真把自己当亲侄,所说所做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那也不能改变他烦人的事实啊。
陈玉瑕抬起头,跨入书房:“管叔想要我学什么,我带回去看好了。”
“《三字经》和《弟子规》小小姐可通读,字有不通也无碍,往下背去,总有一日学得多了,再往前顾自然就识得了。”管叔抽出书架上方的弟子规递给彩儿。
四岁的陈玉瑕刚刚接受启蒙不久,《三字经》还在房里,如今再加一本《弟子规》,得空了原本请好的女先生还会来继续接着教她。
依她这年岁,这两本够她学上几个月了。
但是现如今这芯子,是愿意看那两本启蒙书的人么?陈玉瑕也不说话,绕着书架子走,眼睛瞄来瞄去的,最后停在另外一侧的书案前,书案上一本摊开的书页画着几根草缕。
陈玉瑕爬上编席,将那本书合起,只见书面上写着《本草纲目》四字,那本书厚的呦,她都怀疑自己抱不抱的动。
“这本是大公子带进来的,听说是托了人才从一位老御医那里要来的抄本。”管叔叹气:“大公子有心,可惜老爷和夫人都不许他看了,毕竟大公子还是应该要把时间放在史经策论上,才好继承我们国公府的光辉。”
陈玉瑕抬眼看着管叔,那模样,看的管叔和彩儿直摇头,也对,小小姐才四岁,哪听的懂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