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仁]陪你度过漫长岁月》拿铁不加冰

4、一些碎片

　　1

　　柳生在租住的公寓楼下捡到了一只仁王雅治。

　　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带着帽子遮住了太过显眼的银发。
　　全身湿漉漉的，坐在行李箱上。

　　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骂人的冲动：下着雨，不打伞也不上楼，这是脑子哪里进水了还是已经被水泡糊了？

　　两天前他收到了这家伙的短信。
　　没头没尾，没标点没寒暄，孤零零一句“你那儿能住人吗”。
　　背病例背的头昏脑涨的柳生反应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过的好好的仁王又怎么了。

　　“能。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回复。

　　一直到这天早上，仁王才又发来了新的信息。

　　“收留我一段时间如何？我已经在英国了。”
　　“等等，发生了什么？”
　　“把地址给我。”
　　柳生一口气堵在胸口，终究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最后提醒了一下“我下午要去实验室可能要天黑才能回去一趟”。

　　“没关系，我会找个地方等你的。”

　　所以，所谓的“找个地方”，就是在公寓楼和公寓楼之间的缝隙？
　　旁边就是屋檐，对面就有咖啡店，哪里不能躲雨？
　　看这个样子，像是在水里浸过，不算大的雨，指尖都有些发皱。

　　柳生的目光从仁王随意搭在身侧的手上移开。
　　“跟我来。”他很轻地说。
　　仁王从行李箱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拎着行李箱跟着柳生往上走。

　　柳生用目光测量了一下这家伙在沾水的白T下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身材，心想营养不良到这种程度，公司难道不用健康管理吗？还是说镜头上那些纤瘦合度的身材在镜头下就得是这样瘦的吓人的样子？

　　说起来他收到仁王的短信吓了一跳，还去搜了国内的娱乐新闻……没什么消息啊？

　　他开了门，打开灯。
　　租住的公寓不大，满打满算就是一室一厅。好在有一张很大的沙发床，放下来也不比卧室里的单人床小多少。
　　柳生回过身把行李从仁王手里接过来，就放在门边的鞋柜旁。
　　他看着仁王湿漉漉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去洗澡。”

　　仁王洗了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柳生放心不下找了感冒药出来给他，他也一言不发就着水吞下去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柳生站在他面前看他。

　　仁王蜷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捂住半边脸：“你晚上还有实验吧？别管我。”

　　“你这个样子让我别管你？开什么玩笑啊。”

　　“就，别管我。”仁王道，“让我静一静就好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随便什么理由都行。”

　　“就是累了。”仁王很慢地吐出一口气，“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从仁王口中听到“累了”这样的词真是罕见。

　　柳生和他僵持一般地沉默着，许久才叉着腰叹了口气。

　　他说：“仁王雅治，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鬼样子。”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语气发沉，倒当真带着满满的疲惫：“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就不该管你。”
　　“是，可你还是管我了。你也不会放着我不管。”仁王很轻地笑了笑，“咱们别绕了行吗？你去做你的实验，我睡一会儿。”

　　“……你几天没睡了？！”

　　“没多久，赶了几天大夜戏。昨天刚杀青。我凌晨的飞机。”

　　“……和你公司说过了？”

　　“我也该休息了。”仁王道，“下一部戏还有两周才开机，我刚好顺一顺情绪。”

　　柳生无可奈何地瞪着他。
　　看着人就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无奈从房间的柜子里抱出早就准备好的毯子。
　　往仁王身上一搭，柳生道：“既然来了，就别乱跑。”

　　“我现在也没力气动了。”闭着眼睛的男人显得有些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下了实验是半夜。
　　柳生摸黑回了住所。
　　如果不是家里多了一个人，他大可以就睡在实验室旁的值班室。可惜家里那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如果我今年博士延毕，那一定有仁王一部分责任。
　　他想。

　　想归想，他还是在实验告一段落后锁了实验室的门，趁着夜色走回家。

　　他没开灯，摸着黑去看沙发上鼓出来的包。
　　直觉让他伸了手，果然这个人在发烧。
　　也对，他虽然没问到底在楼下淋雨淋了多久，但大夏天的整个手臂冷冰冰的衣服湿成那样，没有几个小时也达不到效果。

　　这是何必呢？

　　不知道第几次无奈地叹气，柳生走回墙边打开了灯。
　　他从角落里的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寻思着天亮以后去医院里开点点滴——他认识仁王这么久，太知道这家伙发起烧来是什么阵仗。不烧到三十九是不会往下降的。
　　本来就爱发疯，万一脑子烧坏了，可怎么是好？

　　拿着药和热水走到沙发旁，果然一向浅眠的人已经被惊醒。

　　柳生声音有些硬：“起来吃药。”

　　“我发烧了啊……”从毯子里伸出手的人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额头，想怪不得这么热的天没开空调还盖着毯子睡在布艺的沙发上他居然还觉得冷。

　　强撑着坐起来，仁王接过柳生手里的药。
　　他皱着眉把整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这一夜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柳生到底放心不下，没敢开空调，弄得自己热的有些睡不着，就一遍一遍出来看看沙发上的仁王的情况。仁王吃了药倒是睡的沉了，柳生的动作也轻，就没把人闹醒。

　　白天他给教授打电话请了假，刚好也到了要刷夜弄论文的时间段，在家里也是正常的。
　　去了市里的医院开了点滴，买了注射器，回来给仁王扎针。

　　这家伙的血管倒是很好找。
　　柳生捏着仁王的手掌骨，这么想着。

　　找了一直放在角落的挂衣杆来挂药袋，柳生忙完终于有时间问询了。他为了效果还特意从房间里拿了张木椅子而舍弃了软硬适中的沙发。搬着椅子坐在了仁王对面，柳生严肃道：“说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睡够了情绪就平和了些的仁王表情是高热带来的一点懒怠。

　　他的声音在炎症下显得沙哑，也放的很轻：“我和迹部分手了。”

　　“哦。”柳生干巴巴道，“那挺好的啊。”

　　仁王侧过头笑了笑：“你们啊，就这么希望我和他分手？”

　　“不要用‘你们’这种代词。”柳生道，“我们确实不赞同，但也不干涉。就只是，仁王，你自己说，你就没想过你和他会分手吗？”

　　仁王垂下眼：“我们分手过一次了。”

　　“现在分手了第二次。”

　　“那倒不是现在。”仁王表情带着怅然，“有几个月了吧。”

　　柳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你接着说”的表情。

　　仁王扯了扯嘴角，确实需要倾诉的情绪和发烧时更缓慢的思维速度让他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而他面前的是柳生，是青春期二次发育前就认识的好友。
　　最想销毁的黑历史这个人都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说。

　　“我上一部戏拍完就和他分手了。”仁王道，“刚好这部戏需要我比较微妙的情绪，状态反而刚刚好。当然我不是故意选这个时机的。”

　　“你是太累了。”

　　“是啊，我没想过恋爱会是这么累人的事。”仁王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会不会我们分手过一次，就不要再在一起会比较好。分手就代表不合适，不是吗？”

　　“你现在是这么说的。”柳生道，“可你还喜欢他。”

　　“不。也许我喜欢的不是他，而是我定义的‘迹部景吾’，所以才会在发现现实和想象有差距时累到坚持不下去。”

　　“你没必要这么哲学。”柳生皱眉，“想的简单一点。你是不是真的入戏过深了？”

　　“也许。”仁王道，“其实我也没有特别难过。就只是累。”

　　“所以呢？”

　　“没有所以啦。”仁王叹道，“我好不容易才有可以休息的时间。”

　　“你自己选的当演员。”

　　“是啊，所以跪着也要走下去。”仁王道，“我不是来和你发牢骚的。”

　　“哦。”

　　“你觉得我情绪不对也不要理我，我现在……算是在调试的过程吧。下一个角色需要歇斯底里。我在进入角色。”

　　柳生皱眉皱的更深了：“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要接歇斯底里的角色？”

　　“不是正好吗？”

　　“……你就作吧，看谁心疼你。”

　　“说得好像你就不心疼似的。”

　　柳生翻了个白眼。

　　2

　　他没想到仁王居然还有说话算话的时候。

　　说好的酝酿情绪，居然就真的一路阴沉下去。整个人的忧郁气场都快要溢出来了，拿着剧本读书都像是在钻研什么让人走火入魔的心理学毒鸡汤。

　　烧第三天才退的，后续的感冒和炎症脱了一个星期才消。

　　柳生一边赶论文一边被仁王牵扯着思绪，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演什么？这房间在六楼，你每次靠在窗口背台词我都怕你往下跳。”

　　仁王轻嗤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别逗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柳生道，“但你现在的样子……我不敢确定。”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不敢确定，真让人伤心啊。”

　　“我们的关系也不需要我了解你到那样的深度。”柳生抱着胳膊皱眉看他，“而且，你是在减肥？”

　　“没有，只是在控制体重。”

　　“瘦成这样还控制体重？！”

　　“角色要求。”仁王笑了笑，“我这已经是增肌过的结果了，前一部戏才叫瘦呢。现在嘛，状态刚好，不能再胖了。”

　　“真是折寿。”柳生叹道，“演员也这么累人？”

　　“做哪一行不累呢？说得像是每天三点前都睡不了的人不是你一样。”仁王开玩笑。

　　柳生抽了抽嘴角：“哦，所以，我睡的时候你还没睡？不然怎么知道我没睡？”

　　“被吵醒而已。”

　　“……你真是不要命了！”柳生啧了一声，语气不可避免变重：“你告诉我你上次体检结果？失眠这么厉害，你精神衰弱了吧。”

　　“也没到这个程度。”仁王翻了一页剧本。

　　3

　　“你知道我和忍足是同学的吧？”两周之期到了之前，柳生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仁王在餐桌上兴趣缺缺地搅着碗里的肉粥：“知道。”

　　“那你就不问点什么？”

　　“问什么？问他有没有问我？”仁王失笑，“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这么想？”

　　“分手是我提的啊。”仁王道，“迹部……应该也不会太在意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说不好。总之，我们都变了很多。我，他，就连你也变了很多。”仁王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有些茫然又有些无辜的表情，“我一直在想的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答案，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得到答案。但也没关系，现在工作比较重要。”

　　“……就算要拍戏，也照顾好你自己吧。”

　　“我在照顾自己。”仁王道。他看出了柳生不赞同的表情，便难得做了解释：“真的，我在照顾自己。但目前所有的一切都为工作服务，所以我做的一切，肯定是对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的。我现在的状态其实挺好的，你也别担心。”

　　柳生想，你异常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这么关心我，我也很感动啊。”仁王笑道。

　　柳生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我是怕了你了。”

　　他真是从头到尾都拿仁王没办法。

　　4

　　最后一天柳生没去送机。
　　仁王说机场可能会有媒体，牵扯到你就不好了。

　　那你还跑来和我住了两周……哦，两周都没出门就是了。
　　柳生推了推眼镜叹了这两周以来的最后一次叹气：“那就祝你工作顺利一路顺风？”

　　仁王忍不住笑了。

　　他眨了眨眼，抬手拍了拍柳生的肩：“真的谢谢你。”

　　“我也觉得你应该谢谢我。”

　　“关心我的话，可以看看新闻和电视剧。网络应该能搜到，我之前拍的电视剧要上映了。电影……应该周期也不长。”

　　“我可没时间看娱乐新闻和电视剧。”

　　“推荐而已，别在意。”仁王摆了摆手，“我走了，你好好写论文。说真的，你写论文的效率有点低啊。”

　　“……都是谁的错啊。”柳生无奈道。
　　他看着仁王还显得阴沉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安。

　　“仁王，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啊。”重新戴上帽子的男人不太走心地笑了笑，“对了，可能会有一些炒作的新闻……你别在意就行了。”

　　他说完提起行李箱就走了。
　　没回头。

　　柳生看着他在门口拦下出租车，心想或许还真的要关注一段时间的娱乐新闻了。

　　5

　　负面新闻爆发是两个月以后，那时候柳生才刚做完论文初稿。

　　国内的新闻发酵不到国外，柳生赶论文赶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出了结果才有闲暇去看一看国内的娱乐新闻。
　　被吓了一跳。

　　他没来得及算时差，就去拨仁王的电话。

　　万幸没关机。

　　仁王的声音从电波那头传来，带着一点疲惫，却平静：“放心吧，我没事。在剧组拍戏，媒体也进不来。”

　　“就什么都不说？！”

　　“柳生，这只是炒作。圈子里的手段，你不懂。”

　　柳生恨恨地挂了电话，想我是不懂，用这种方式炒作，他怎么可能懂？

　　又过了几天，网上甚至出现了抑郁症的传闻。
　　还有某些“有图有真相”的爆料。

　　柳生没忍住又打了电话。

　　那头仁王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我真的没事。那个是剧组道具出了错，不是我想自杀……我就算丢了十个脑子也不会砍自己手啊，伤了还怎么打球？”

　　“你现在这样还想着打球？！”

　　“真的，什么时候你回国我们再双打一次？还好伤的是右手。”

　　“我真是无话可说。”柳生又一次愤愤地挂了电话。

　　仁王的电话时而打得通时而打不通，他知道仁王在拍戏不可能都接的到电话，和仁王的经纪人也没什么可说。不好给他添麻烦，柳生想自己这个朋友做的可真尽职的。

　　还有仁王的公司就一点儿不出声？
　　没采访没澄清没通稿……都快一个月了！

　　……哦，通稿来了。
　　澄清不是抑郁症。

　　这还不如不澄清！

　　果然闹的愈发厉害了。

　　在国外还要担心国内的网络，柳生觉得自己今年真的要延毕了。

　　他又等了几天，等到的是仁王电影的官宣。

　　《过路人》？
　　……边缘题材？！

　　仁王雅治你胆子真的够大啊！

　　柳生扶额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带着满脑子官司去了学校。
　　忍足一脸“我等你很久”的样子走过来。

　　柳生：“……”

　　忍足摊了摊手：“我想你知道我是来问什么的？”

　　“……”柳生想，他到底为什么非得掺合进仁王的事情来？
　　这家伙作起来比中学时要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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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不同的角度补一下他们过去的分分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