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倾城（全三卷）》月之澜

43、第五章

　　第五章

　　大红的锦帐，大红的烛，大红的喜帕，简直就像一个泛滥地大红的灾难一样。一边忙碌着一边抿着嘴唇笑着打量新人的仙子们，春风满面，走马灯一般从眼前转过。
　　大小神坻不远千山万水，从四面八方赶来。同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多到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光华四射，来宾的眼睛，莫不被耀花。
　　今日的喜事，可是非比寻常的。
　　神帝立妃，就在今日。
　　新娘挑起尖尖的指掀起盖头一角，也许昨日还有质疑她不明来历的声音，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对她的美丽震惊不已。她略显羞涩地朝马上将成为她夫君的英俊王者盈盈一笑，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她不可能不带着得意的喜悦心情。她再过一会儿就是天妃了，是世上最高贵幸福的女子，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么？
　　与热闹氛围不相配的是无动于衷的心情，他淡漠的眼对上她欢欣流露的容颜，心里所想竟然是轻微的讽刺，一出戏，谁爱上谁便输。而且这出戏，处心积虑也好，机关算尽也罢，倒底，不过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
　　她输了，输给他。他也输了，却是输给一个很久很久后遇见的，衣服上绣着菊花，站在菊花海中一曲萧声令人迷失的绝色少年。
　　那一刻才明白，爱的酒，只有一杯，喝完了，便只剩下苦涩的相思。
　　他是，她何尝不是……
　　“当然是那时候知道陛下已经许了愿，所以请星占朝颜帮我算的……她本来不想告诉我的，只是奈不过我苦苦请求。”她低下头轻笑，艳丽的容颜也蒙上了惨淡，“那时候真傻，听到后居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其实稍微动动脑筋就会想到，我本来一直就陪在陛下身边，若陛下心中有我，又何必许愿？”……
　　应该说对不起么？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利用她……甚至倾城。但是彻底失败了，因为他的失算，失算她爱上了他，而他，则爱上了倾城。
　　“陛下，你看。“红衣丽人巧笑倩兮，纤手一指。
　　循着望去，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没有站稳_
　　天空，乌云滚滚，电光凄厉，大地，痛哭呻吟，红泪流淌，人间处处上映着不忍猝睹的悲剧。山川日月糟受侵噬，一点一点慢慢崩溃，美丽的弱水金莲，开放到哪里，就把死亡的诅咒，带到哪里。
　　“陛下，别急，再看那里。“
　　白衣少年躺在血泊之中，衣袖上朦胧淡雅的菊花，都凝成了伤悲。他的脸庞是冰冷的苍白，琉璃色的眸子透过漠然的血色，望天，清澈空茫。
　　“好看么？哈哈哈！”现在说话的是另一个拥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柔美五官的女子，翠色薄纱披在她肩上，更是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那纵使残忍的大笑着，也依然不流于俗的风华。她的手暧昧地揽住先前的红衣丽人细柳般的腰肢，笑得张狂恣肆，“美丽的倾城啊！”
　　“月姬？！……”如今，她是最大的赢家吧？！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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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呒……”睁开眼，柔和的光亮使天帝晨曦稍微安心。
　　“陛下醒了？”有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青色衣着的男子挑挑修长的眉，“请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青龙？”晨曦勉强撑起虚脱的身体，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会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我怎么回寝宫来了？……”
　　“昨日烟霞桃林中的禁制被破坏，臣担心有事便进去了。”青龙罗煊微笑道，“陛下忘了？陛下与合欢金铃斗法消耗很大，臣便将陛下送回烟霞寝宫休息。”
　　——陛下千年来，可有怜惜过明霞么？
　　头疼，头好疼！
　　那么，陛下有没有爱过我呢？
　　疼得好像头快要裂开了！
　　离它远点又怎样？……继续替你作拯救苍生的工具么？！……
　　是的，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晨曦无力地倚在枕上，昨日，怨莲回归，月姬的势力终于彻底完整。当年花了不少心思安排的一步棋，居然就这样毁了！合欢金铃受创逃跑，他虽没受什么损伤，然而怒急攻心，一时也支持不住，后来好像确实是青龙来了。只是他就这样昏睡了一夜么？真的很难想像，何况他现在身为神尊，虚弱得实在不合情理。
　　青龙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淡茶，待看到天帝不疑有他，喝了一口之后，一抹喜色从他眼底飞快掠过。
　　“你不是青龙，你是谁？”晨曦忽然很平静地说，“你在这里又作了些什么？”
　　“……不愧是天帝，不过可惜你已经喝了月姬大人的茶。”迅速收起惊慌之色，罗煊看着晨曦手中的杯子定了定神，“即使是天帝，你的法力应该也不可能与焱皇并列的月姬大人比吧？这里按月姬大人的吩咐已经布下了专门限制明之力的结界。所以，别看你是什么神界的天帝陛下，你现在在我的手掌心，还是识时务一点吧！”
　　“想不到。”晨曦轻轻冷笑了一下，放下杯子，罗煊注意到杯里茶水一点没少，原来他刚才只是装装样子，根本就没有喝！“想不到海瀛国的太子轩辕祁不仅没有死，而且还为月姬卖命了。”
　　“你……你知道……”青龙罗煊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刹那惨白，脱口说了半句，又改口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也不用瞒你，不错，我是轩辕祁，为月姬大人效力。像我这样的人还多得是，我们之所以甘愿听从月姬大人吩咐，是因为月姬大人可以给予我们想要，而别的人不能给我们的东西！”
　　闻言晨曦忽然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他叹气道：“你可知道，月姬仇恨所有生灵，她所要毁灭的一切，最后也会包括你们。”
　　“你胡说。”轩辕祁微微一笑，“月姬大人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生魂，挥复了昔日法力就与爱人隐居山林。”
　　“她是这么说的？！……你相信么？”若不是场合不对，晨曦一定会作出一个哭笑两难的表情。开玩笑，与爱人隐居山林！这种淡泊无争的爱情，可以属于任何人，就是不可能属于月姬！她天生就是那种要天翻要地覆的人！不对！她不是人，是自然凶戾之气的化身！
　　“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对别人的死活也并不感兴趣。对了，大人要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注定不能得到某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比如……倾城，那么，你就没想过用整个世界来陪葬，省得他落入他人之手么？’”
　　晨曦身躯一震，犹豫了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他锐利地直视轩辕祁，“青龙现在怎么样了？”
　　“少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轩辕祁一听，当即色荏内苒地吼道，他激动地似乎还要说什么，但不知是否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脱不了欲盖弥彰的嫌疑，于是收住声愤怒中透出三分心虚地瞪了晨曦一眼。
　　“你恨他？”晨曦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轩辕祁的眼神虽然没有流露任何喜恶，但就是叫轩辕祁忍不住心里发毛，“也难怪……其实是你还爱他吧？”
　　“少跟我讲笑话了。”轩辕祁看似不屑，“我爱他？我爱他背叛了我一次又一次？！”
　　“可怜，你真以为他背叛过你？”晨曦冷笑，“有机会的话不妨查查史书，看看害你的究竟是谁！我只提醒了一点，从来情云遮慧眼。你若一时不明害了他，将来有后悔的时候！”
　　轩辕祁听到这里，固然知道天帝心系青龙的安危，说的话不可全信，但仍忍不住眼中一亮，闪过复杂的神色，默默咬紧下唇。
　　晨曦看他的样子，知道青龙不会有事，也稍微安心。
　　忽然空中一声短促的啸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轩辕祁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的样子，片刻后他冷冷地对晨曦说，“月姬大人在招唤我，要先失陪一下了，天帝陛下。”说着他又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虽然你没喝茶，但以尚未回复的疲惫之躯，强行想要冲破月姬大人特意为你设计的禁制的话，只能白白受苦而已！天帝陛下是聪明人，好自为之。”威胁完后，轩辕祁大笑，扬长而去。
　　轩辕祁离开后，晨曦立刻试着运调法力，忽然遍体剧痛使他颓然倒下。晨曦心里不禁涌起悲哀，目下西天白虎已死，化身封印，死亡之海赖他重归安宁，北天玄武人在凡界，下落不明，东天青龙多半落入了月姬之手，凶多吉少，让人担心。一张张面孔从晨曦眼前掠过，明霞，朝颜，甚至还有更久以前的星占玲珑。
　　酸涩自晨曦心底泛起，神界，现在只剩下些小神散仙的神界，不知是怎样凄凉光景，永夜的魔界，大概也不容乐观吧？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海天之泪！海天之泪！！
　　将两代星占的碧穹御空的内容连系起来，所谓化戾之血，莫非正是焱皇留下的启示，解开海天之泪的关键？！
　　不行！他一定要冲破这禁制！绝对不能让海天之泪失落！！如果连海天之泪都落入月姬手中，那么一切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想通这一关节，晨曦咬紧牙关，全神贯注，慢慢凝聚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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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大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说话的男子虽然眉目阴羁，却似乎对面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衣女子很是恭敬的样子。
　　月姬笑而不答，以目示意。
　　底基由青石搭建的高台上，九塔按照十字格排列，每个塔顶矗立着一座旋转的星图塑像，天雷准确的僻在塑像上，星图便随之一亮，四方生魂源源不断被吸引来。
　　这景像轩辕祁并不陌生，但现在天雷只僻在其中七座星图塑像上，西方两座塔成了灰色，不再发光，显得死气沉沉。
　　“九星台怎么了？！”轩辕祁惊问。
　　“西方封印被修复了，所以西方的生魂都往生去了，不会再被九星台吸收。而且不止西方，我算了一下，很快各方封印都会复原，到时九星台便是一个废物了。”月姬收起冰冷的微笑，她的目光显出些许惆怅，“这些都是东君在万年前便设计好的。”
　　“东君？那是谁？”轩辕祁感到不可思议，万年前的安排让今日的月姬也无力，这该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人？！
　　“……就是你们说的……焱皇。”
　　轩辕祁不再多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逆鳞，月姬的逆鳞，他不想也不敢触及。
　　“你不想一尝宿愿么？我予你海瀛国力，征战大陆。”月姬低醇的嗓音循循善诱，“他也给你，予取予求。”
　　“真的？！”轩辕祁先是一怔，既而喜出望外。
　　“当然，等我事成，自然解了他身上的法咒，而且有办法让他爱你。到时，你江山美人两得，才知道谢我。”
　　“多谢大人成全。”轩辕祁连忙恭身施礼，所以他没有看见月姬眼底闪过的阴冷嘲谑的锋芒，“可是现在大人有何打算呢？”
　　“我？哼……我自然有只能我去办不可的事。”她的眼神不觉中飘向远方，赫然正是神界云霄关方向！
　　战火啊，烧吧！让整个大地，哭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