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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FYI.工地是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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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明似有似无的热情,贺燕没有想法是假的。可如果是真的,除了他的吊儿郎当劲外,他的年纪职位放在那。齐大非偶,学财务做会计的人务实。平衡表一做,贺燕心平气和,大概这大哥逗我玩呢,要动真格吃苦头的就是自己了。拿定主意,她对他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不想出去就不出去,搞到张志明苦着脸说遇到个刀枪不入的女人。
过了几天有件事,让贺燕更坚定了这想法。设备到厂时,她一般会去现场参与验收,并且登记固定资产表。工地男多女少,她们几个一直很受欢迎,去到哪都有笑脸欢迎。那天到的是批走台钢架,她上了卸货台看见张志明站在叉车边对工人吼,脸上乌云密布,她自然不会去触他的霉头,悄悄走到旁边翻Shipping List。谁知张志明目光敏锐,吼完工人就吼她,“你来做什么?”贺燕瑟缩了下,扬扬手里的登记表,“验收。”他嘟囔道,“也不招个男的,叫女人上工地。”她不服气,可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争的。他是高级经理,她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登车桥缓缓升起,叉车直接开进集装箱叉起钢架一侧再拖出来。贺燕想要看仔细点,离台边越走越近。突然被人往后一推,她惊愕地发现是张志明,不但推开了她还吼道,“走远点,别误我们的事!”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什么人,亏他平时装得特别绅士,果然露形了。幸而这两个月来,忍功快修到第九重了,虽然生气她还是依言站在后面,闷声不响地做事。
下班前张志明走过她座位,敲敲桌子笑嘻嘻地说,“一起吃饭?”
贺燕头也不抬,“不去。”
他没走,反而拉张椅子坐下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吃火药了?说话硬崩崩的。”
白天那样吼她,这会又这样,当她是玩偶,搓得圆捺得扁?
贺燕抬起头来,“拜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今天下午在卸货台你干吗那么凶?”说着那点委屈又升了起来,憋在胸口化作一团堵。
他恍然大悟,“下次离远点嘛,工作时我六亲不认。工地很危险,不凶不行。我是体贴你,不要生气,啊?”
他和声细语,旁边赵铮、蓝瑛看着他俩笑。贺燕有些羞涩,回瞪两人一眼,“谁知道你在说什么。”脸上的怒容却退了。
“那晚上一起吃饭?”张志明又问。
贺燕摇头,指指桌上的凭证,“没空,今天要加班,打算在食堂随便吃点。”
加班到晚上七点案头工作才基本消灭,贺燕的眼睛、肩膀、脖子无一不酸楚。虽然累,她觉得挺舒坦的。最近罗永其很少骂她,对于单纯的她来说,需要的就这种环境,每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工资虽然微薄,可家里也不在乎这点钱,只是想起时有些许不乐。蓝瑛已经加薪,她却毫无动静。加薪是对工作的认可,可她直接主管不批,那也没办法。再努力吧,做到让人无话可说时肯定会有改善的。她自我安慰地想。
贺燕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外面已经黑了,满天繁星,不知什么时候雨季已经过了。她舒口气,卸货台那边却突然喧闹起来,似乎出事了。她连忙走过去,眼前的情景十分惊人,她要大口吸气才不至于晕过去。
一个工人的大腿断了,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裂成两截,露出白惨惨的骨头茬。大动脉大概破了,血像喷泉般射出来。那人已经痛得晕了过去,旁边有人拿工作服想替他扎住伤处,可是无济于事。黄存虎带着厂医向现场跑过来,围观的人无声地让出了个大缺口。跑得太快,厂医上气不接下气,可丝毫不敢休息,扑到伤员身边赶紧施救,
“怎么回事?”贺燕悄声问身边的工人。
“叉车叉的。今天下班后来了件货,叉车司机全去吃晚饭了。吊车司机在,货车急着卸货,就求他去开叉车了。这人站在前面,吊车司机不熟操作,想踩刹车反而踩了油门,把人叉到水泥台边,大腿刺了对穿洞。”
厂医忙得满头大汗,伤口实在太大了,无论扎多少绷带,血还是涌出来。大家看得触目惊心,可又关心伤者的生死,没人能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时一辆雅阁飞快地开过来停在卸货台边,张志明跳下车大步流星走过来。他和黄存虎抱起伤者,厂医提着医药箱一溜小跑跟在后面。杨森把车门打开,他们尽量小心地把伤者抬进后座,估计还是触到了伤处,伤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再没有声音了。
听到那叫声,所有人全咬住了下唇,贺燕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地上有大滩血迹,二米多高的卸货台边染满了鲜红色。这个工人,因为别人的错误而遭受可怕的伤害,看刚才的伤势,哪怕救回来也要失去一条腿了。
贺燕想大声痛哭,周围的人也都忍着泪,平常一起笑、一起工作的伙伴啊。那个肇事的吊机司机第一个哭起来,他不想的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他咬住拳头也止不住他的嚎哭,那哭声充满了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