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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143章 中国·某二线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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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蕾莎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的楼房。在她仅有的中国旅行经验里,目及所处到处都是上海那样的高楼大厦,或者北京那样热闹的市井胡同,她住在顶级五星级酒店里,享受总统套房的服务和米其林大厨制作的晚餐,因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二线城市,也没有见过中国人的普通小区。

      她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心说原来普通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吗?挤在几十平米的楼层里,晒衣服都得在天台公用?那些挂在公寓楼外面的空调机和水管道看起来都年久失修泛着锈迹,她不禁担心起万一遇到地震这些房子能不能抗住。

      门铃响了快一分钟才被人从里面打开,这时候正是中国的饭点,这个在特蕾莎看起来小得揭不开锅的家里仅有的两个成年人正在厨房忙碌着,给她开门的是个一米六的小胖子,一看到门外的外国美女就愣住了。特蕾莎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路明非的堂弟路鸣泽。

      厨房里传来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啊?进厨房不带眼睛的?……鸣泽!叫你开门你干什么去了?!谁来了?!半天没听到声音!”

      路鸣泽这才缓过劲来,生怕被美女看出他那窘迫劲儿,赶忙搓了搓鼻子确认自己没留鼻血,紧张得嘴上那口东北味儿英文都变了调:“哈……哈喽,忽而又?”

      特蕾莎微微一笑,出口是流利的新闻联播中文:“晚上好路先生,我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阿黛拉·布朗,”这是托尼·斯塔克给她的假护照上的名字,她靠着自己的手段很快集齐了一整套身份证件,随时能够给路明非的家人看她的医保卡和出生证明,“我负责今年的暑期调研计划,请问……能不能请你们回答几个问题?”

      最后一句话是对从路鸣泽后面冲出来的中年妇女说的,她的手还在滴水,看来是匆匆擦了两下,大约一听到“卡塞尔学院”的名字就跑了出来。她的表情介乎愤怒和惊讶之间,好像厌恶着所有和卡塞尔相关的人,又在看到特蕾莎的样貌时打消这样的成见。

      有一张好皮囊真是百利无一害,特蕾莎想着。

      路婶婶身后,路明非的叔叔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跑出来,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但大概是常年征战酒局,倒是挺会应付这样的场面。他招呼着大家坐上餐桌,叫妻子去厨房里继续做菜,自己和特蕾莎聊起来。

      特蕾莎看着他,虽然知道路叔叔只是个普通中年人,但打从心底里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没怎么见过路明非,但资料上描述的路明非的性格似乎和他叔叔很像。

      “请问您对卡塞尔学院给学生的住宿和课程安排有什么意见吗?”特蕾莎问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没有没有,虽然不知道明非具体学的是什么,但他一定过得很充实。”路叔叔道。

      特蕾莎点点头假装做笔记,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才切入正题:“请问您对您的哥哥和嫂子有什么了解吗?”

      路叔叔有一瞬间脸上很茫然,又很快意识到她说的是谁,特蕾莎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她静静地看着路叔叔,路叔叔的语气有些尴尬:“虽然是我哥哥,但关系好像也没太近,他们俩都是考古学家,一直在全世界各地跑,也不来个音讯,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不是说明非的爸妈是你们卡塞尔的校友吗?你们问这个干嘛?”

      特蕾莎微微一眯眼:“抱歉,虽然您是明非的监护人,但我们的问题要求必须了解亲生父母。另外请问路叔叔确定是‘几年没见’吗?是不是路明非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路叔叔明显迟疑了一会儿,看起来试图想些什么,又想不出来,半晌他溃败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上一次见面还是我哥哥出国前的最后一天,算算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还真没见过面。”

      特蕾莎点点头,刷刷刷写下些什么。“另外能请路叔叔提供一下路明非父母的样貌特征吗?”

      路叔叔明显很疑惑卡塞尔学院要这些做什么,但美国贵族大学的名声太厉害了,他不敢不答,于是张嘴便要说。可临到头却又迟疑起来,表情千变万化,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些事。

      特蕾莎将他的样子尽收眼底,半晌微微笑了一下:“没事,这个问题也可以不答,毕竟上一次见面都是二十年前了,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路叔叔这才连连点头,额上都快冒汗了。

      特蕾莎:“最后,路同学请我替他转达他的暑假安排,他大概要一直待在学校,开学有重要考试,他得天天泡在图书馆努力学习。”

      她想也不想都能知道路明非为什么不想回家,刚刚路婶婶看她的表情夹杂着明显的厌恶和畏惧,婶婶不知道卡塞尔是个什么机构,因此这种想法的原因只能是由于路明非。这小伙子大概惹了什么事,搞得他婶婶不想待见他。

      路叔叔连连说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担忧,又忙着问特蕾莎各种路明非在学校里的生活情况。特蕾莎倒是常听她爸爸提起路明非,但具体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只好以自己和路明非不是一个系的借口搪塞过去。

      她刚想起身告辞,却又被叔叔拉着坐下来,说是这么晚还要办事,太辛苦了,正好留在这里吃顿饭。

      特蕾莎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路婶婶正巧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她的表情变得热络许多,看着特蕾莎就像在看未来的儿媳妇。一顿饭的功夫,婶婶像是要把特蕾莎祖宗十八代都给问遍,要不是她反应快,这会儿都要露馅了。

      边问着特蕾莎,婶婶还边不经意地提起路鸣泽的各种好来,她想把路鸣泽也给送去美国读大学,要是能通过特蕾莎把他也送去卡塞尔,岂不美哉?

      特蕾莎努力假装认真地听着,其实在她眼里婶婶为儿子所做的努力甚至有些可笑,她并不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往上爬,都没法让路鸣泽成为一个真正的上层人士——介于这个男孩正在不住地瞥自己的大腿。

      可她又有些理解路婶婶,她未尝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她又能怎么办呢?为了让儿子生活的更好一些,即使知道他不会成为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撮人,但这种努力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她的行为在特蕾莎眼里又变得有些可怜,路婶婶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但乔薇尼压在她头上的重量太沉重了……即使她尚未知道乔薇尼可能根本不存在。

      这样一想之后,特蕾莎看着这一家三口,又不禁羡慕起来——能平凡而幸福地活一辈子,也许赚了很多钱,也许没赚什么钱,也许会生重病,也许没有,也许不时地会有许多小烦恼,但永远不必面对在这一切之上的……更可怕的事情。

      因为总有无私的人为他们挡住一切灾难。

      于是他们才能在这个小而温馨的平层里操着锅碗瓢盆、叽叽喳喳地吃上一顿晚餐,还能有时间看看电视新闻,点评一两句国际大事,像个真正指点江山的人才。

      特蕾莎敛下眸不再多想,她安静地擦擦嘴,起身道谢告辞。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她要更加详尽地调查路明非的父母……以证明他们根本不存在。

      路明非出生于这座城市的一家妇产医院,特蕾莎当然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资料,秘党为了决定要不要把路明非生下来吵了很多天,最后进行生产的地方大概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产房,也是最危险的。

      但这不妨碍前十个月的安胎在这里进行,她能在这里找到更多关于路明非父母的痕迹。

      她随手打了辆车去这家医院,司机不由得看了她好几眼,心说该不会是年纪轻轻私生活混乱怀了孩子要去做人流。特蕾莎内心哭笑不得,面上还得假装没发现:“师傅,我听说这家医院在这儿有很多年了,您觉得他们家怎么样?”

      出租车司机没想到这外国姑娘能说这么一口流利的中文,当即亲切了起来:“哎哟,这医院呀本地是蛮出名的,前几年我媳妇生孩子就是在这儿,费用太亲民了呀,护工照顾得也好,食堂饭菜香,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怀孕的样子,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在这儿住着?”

      特蕾莎顺着他的话说:“嗯,是一个很照顾我的长辈马上要生孩子了,我特地来看看她。”

      司机频频点头:“那她可选对地方啦,这医院在周围一片口碑都是不错的。”

      特蕾莎点点头,又问:“对了,我听说这里的资料都是手动抄写的?他们不用电脑录入吗?”

      这个问题大概对快退休的司机来说有点困难了,半晌他憋出一句话:“别的我不知道,当时医生给我媳妇看诊的时候,都是手写的。桌上没电脑。”

      特蕾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路明非出生的时候电脑其实还没有特别普及,手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倒是这家医院竟然到现在还在手写……就像要把什么掩盖下去似的。

      她打定主意要直奔档案室,路上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身白大褂,把头发盘起来塞进了大夫的白帽子里,再戴个口罩,别人便认不出她是个外国人了。

      不知怎么的她做这种事简直轻车熟路,三两下顺走了钥匙趁着没人打开了档案室,这家医院到现在都使用不怎么保险的普通门锁。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篡改了监控,这会儿就如进入无人之境,兀自翻找起当年的资料。

      这家医院每年接待的病人都很多,找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但特蕾莎就是有这样的定力,根本不在乎外头是不是接近午夜。

      路明非出生那一天的资料已经快被翻完了,特蕾莎忽然顿了一下,立马闪身藏入旁边的铁柜。呼吸间门锁又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职工推着车把今天一整天的新生儿记录搬运过来,她和另一个男医生一起就地整理起来。

      特蕾莎将自己的的气息降到最低,心脏极慢速跳动。混血种的视力让她透过铁柜的缝隙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女职工每放一册档案就会翻开来检查一遍日期,这时候特蕾莎能清晰地看到上面主治医生的笔记。照相式记忆让她能够清晰地记得这些文字,她根本懒得忘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这两个人终于离开了。特蕾莎这才推开门返回去继续查找档案,这次没让她费太大劲就找到了路明非母亲乔薇尼在怀胎十月里清晰的身体变化,包括主治医生的名字和出生时的照片。

      特蕾莎一目十行地看完,心说这主治医生可真厉害,这写得也太自然了,暑假最后一天狂补三十天日记的小学生都做不到这么仔细。

      她又去看主治医生的名字,平凡无奇,吴建国,听这名字就能猜出大概年龄。她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极了,思考了半晌,猛地跳起来翻刚刚女职工放进去的那些资料。

      吴建国…….吴建……找到了!她迅速地翻阅起来,忍不住皱眉。无他,这两份资料上的笔记根本完全不同,就算中间间隔了十几年,这位吴建国的笔记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很简单,乔薇尼的主治医生“吴建国”写得一手优美流畅的小楷,而这位“吴建国”的字简直宛如狗屎……一个人,说他努力练习书法在十几年里字变得好看特蕾莎会信,但十几年里字从优美变得像狗爬过一样算什么操作?

      她又回过头去看那些写满小楷的档案,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Well,well,well,她记得的,她当然记得的。

      当年艾德伯特·瓦格纳代表西班牙皇室和政府出访中国——介于他挂着外交部的名号——自然参与了外使的保留节目学写书法,艾德伯特二话不说写了一手天秀小楷,并解释说这是因为自己热爱中国文化。

      除此之外瓦格纳家主并没有多少机会写中文,特蕾莎也不可能看到……但就是这么一小个细微的破绽,在时隔多年后被特蕾莎揪了出来,她甚至只看过一份写过相关报道的报纸。

      这几乎算得上是个纯粹的巧合,她只是随便从那一大堆报纸里抽了一张出来看而已——但介于她爸爸那老谋深算的常态,也不是没有这堆报纸每份都一模一样的可能性,维奥莱特·瓦格纳大概还细心地把每份报纸的封面都给换掉了,只不过内里是一模一样的。

      特蕾莎在内心啧啧感叹,觉得她爸可真是个奇人。

      她思索起这个事实来,其实如果艾德伯特·瓦格纳才是当年乔薇尼的主治医生的话,这个逻辑好像也说得通,毕竟秘党总不可能让一个叫吴建国的普通人真的负责诊断一个混血种胎儿,这不符合秘党章程。

      可她又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如果艾德伯特真的想的话,他未尝不可以模仿吴建国的狗爬字,但他没有做,就像故意的一样,在多年之后等着一个女孩的到来。

      如果从这个角度细想下去,她不禁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怀疑艾德伯特和他儿子维奥莱特……他们真的有这个默契吗?

      她直到今天才开始细细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他的父亲维奥莱特·瓦格纳是海洋与水之王,那么他的父亲、他的祖先都是怎么回事?被炼金术控制的木偶吗?或者其实这么多年历史都是伪造的,从始至终就只有维奥莱特?

      从龙王初登地球到瓦格纳家族如今一代,其中断片了好几千年,就像喝醉的人在第二天清晨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昨天晚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惶恐又慌张。

  • 作者有话要说:  特蕾莎: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生自己这种反社会理论的,达尔文的棺材板了解一下?
    一段时间后……
    “真香。”
    ————
    抱歉周末没来得及更新,今天多加了一千多字,还有一章可能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写好。今天全中国的中小学生都开学了,庆贺一下部分脑残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出现,再羡慕一下他们比我们多一周用来补作业orz
    维奥马上就要回来了,熬过听证会就是咱岛国历险记,水淹日本是一定会有的?
    ————
    特蕾莎的某些想法可能看的有点气人,但从小生长在大富大贵的家庭里的女孩对普通人家感到新奇是正常的,就像穷人的孩子会不由自主地羡慕有钱人一样。要是感到不适请点叉,人物想法不代表作者想法。
    ————
    关于医院的描写都是瞎掰,求别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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