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遇见》若依_

36、归期（下）

　　林立翔的新专辑在毫无预热的情况下，三天就卖断了货，不到一个月便卖出了百万销量。粤语专辑能在国语区取得这样的成绩，几乎是奇迹。

　　主打歌更被奉为神作，大段大段荡气回肠的歌词写尽人世炎凉，而林立翔气息完美的演唱也让人听到过瘾。

　　“只怕无法再有这种情怀，
　　优美得共你同时在这世界，
　　丑恶在于，赤子的胸怀，
　　难敌这纷扰世态，为理想或求生在挨。”

　　林立翔的才华，在惊艳世人的字里行间显山露水。音乐人认定，这是林立翔对他这最灰暗的两年的心声，歌迷们更是对他以德报怨的人品赞不绝口，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

　　林立翔却云淡风轻地表示，经历得越多，越懂得向前看，希望大家也一样，期待他未来的作品，对所有的过去都能释怀。

　　有才华的人大抵都是骄傲的，林立翔也不例外，他孤注一掷，只想用音乐赢回一切。

　　他做到了。

　　而我却意难平。三年前他留给我的那首歌，没有出现在他的专辑里。

　　男人总是比女人洒脱，在女人还念念不忘的时候，男人往往已经走得很远。

　　专辑里唯二两首情歌的歌词都来自于席若芸。林立翔在一场演出时穿着V领的T恤，露出项链上的戒指吊坠，和席若芸无名指上的那枚一样，是什么花纹也没有的素戒。

　　不管他们二人如何回避，他们的关系在公众眼里已经确凿。

　　我听他的歌看他的新闻，却对一切都已麻木。只是情愿他从未出现，我还能心存幻想，不像现在，连顾影自怜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我在离他一万公里之外的美国，同样过得风生水起，至少在外人眼中，我足够光鲜。

　　我凭借在《异虫》里的表演，成为了首位入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华人，虽然获奖几率趋近于零，依旧震惊世界。

　　颁奖礼当晚，我穿着东方风韵的白绿色曳地礼服走上红毯，用最好的笑容迎接全世界的目光。我使劲浑身解数，对着镜头摆出最自信的表情，从容又得体地应对主持人的调侃，在新任影后上台领奖的时候露出最豁达的笑容。

　　我没有捧回小金人，但是谋杀了很多菲林，作为“最佳红毯造型”的获得者也不算一无所获。

　　只不过，在电影上的成绩越好，我就越想念唱歌，所以我推掉了蜂拥而至的电影邀约，接下了另一出百老汇的音乐剧。

　　Rafe在电话里痛心疾首地骂我愚蠢，他觉得我应该搬去加州，做一个真正的好莱坞明星，而不是住在纽约的出租公寓里整天灰头土脸地跑去排练。

　　他在自己梦想的领域里如鱼得水，当然不会懂得我的寂寞。

　　因为我的缘故，这出音乐剧备受瞩目，人气爆棚。整个夏天，我随着剧团在全美巡回演出。每晚演出结束，和剧团成员宵夜喝酒到天亮，睡上一觉，再继续上台。

　　日复一日，醉生梦死。

　　而在彼岸，原SUN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小熊宣布成立日月光唱片公司，并出任首席制作人，林立翔则成为他签下的第一位艺人。

　　日月光先后又为林立翔推出了两张专辑，销量一张高过一张。

　　在八月的金曲奖上，林立翔以大热姿态包揽了最佳歌手和最佳专辑奖。而后，日月光宣布林立翔的全国巡回演唱会正式开启。

　　我的音乐剧巡演结束后，又在纽约加开了二十场。

　　回到纽约，我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不知不觉我在这里已经三年，竟比在国内演艺圈的时间还要久。

　　演出结束后，我照例在后台卸妆，打算和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团长来后台交给我一样东西：“外面有个年轻女孩不肯走，非要见你一面，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要不你去见见她吧？”

　　是一本有些陈旧的相册，我翻开第一页，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是十八岁那年我和林立翔在码头的自拍。

　　再往后翻，全是我的生活照，还有和林立翔的合影。

　　“你说，是一个年轻女孩？”我声音颤抖地问团长。

　　“是啊，”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相册里的照片，“这个男的是谁？”

　　“带我去见她！”

　　突然提高的嗓音吓到了他，他老实地收回目光，领着我出去。

　　我已经在混乱的思绪里抓到了头绪，但见到坐在空旷的剧场里的那个女孩，还是很恍惚。

　　即使灯光昏暗，我也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轮廓，只是她的眉眼间更多了女孩子的灵动俏丽。

　　“方若绮，”她站起来，表情控制得很好，眼里却有慌乱，声音并不陌生，但语气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我是林芬芬。”

　　团长感受到气氛微妙，进退两难，我告诉他我认识林芬芬，让他放心离开。

　　“芬芬……”我在脑子里过滤了很多开场白，最后还是开门见山，“这本相册是立翔的？”

　　“这是这几年哥哥带在身边的宝贝，这次我偷偷把它带出来，他现在大概正到处找它。”她灼灼的目光里尽是对我的埋怨。

　　“他这几年过得好吗？”

　　“千夫所指，又被女朋友抛下，一个人躲在没有家人和朋友的城市，你觉得呢？”她的言辞和目光一样尖锐。

　　如果她这么说是为了让我难过，那么她做到了。“芬芬，对不起，我承认自己是有私心，但事情也并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清楚。”

　　“呵，”林芬芬冷笑一声，“哪个背叛爱情的人不说自己有苦衷？”

　　“既然你认定了我是个背叛者，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说得不情不愿：“因为我知道哥哥很想念你，但你都跟别人出双入对了，他没法来找你，我只能替他来了。”

　　我一直绝望地认为是林立翔先走出了我们的爱情，现在被林芬芬说得混乱起来：“你是说，立翔他还没有忘记我？”

　　她看着我手里的相册，语气不善：“不然你认为这算什么？”

　　手中的相册突然变得千斤重，我怔怔地看着它，却看不懂它的意义。

　　这可能是爱，也可能只是怀旧，而我该奋不顾身，还是选择认命？

　　我面对一个年轻女孩交给我的难题，方寸大乱。

　　团长告诉我剧场要关门了，我带着林芬芬出去：“你是来纽约旅行的吗？住在哪里？”

　　“我在这里上学，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系。”

　　我很意外，但惊讶之余又渐渐理解——林立翔没有完成的学业，由她来继承。

　　“难吗？”我问她，“以前听立翔说，你数学不太好。”

　　她诧异地看我一眼，踌躇了一下，淡淡地回答：“难，但是能坚持。”

　　那少年老成的神色，像极了他，我再次陷入恍惚。

　　“这么晚了，今天就别回学校了，去我那住一晚好吗？”

　　她没有反对。她来找我，到底还是抱着希望的。

　　剧场离我家不太远，打开公寓的门，一室灯光吓了我一跳，冒出来的人更是让我措手不及：“Surprise？！”

　　Rafe穿着短裤和背心，不修边幅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为了维持绯闻偶尔会来纽约找我，方便起见我告诉了他公寓的开门密码，现在再后悔已经太迟。

　　“Oops，你还有别的客人？”他抱着手靠在玄关，随意又无辜的样子让我只想一脚把他踹出门。

　　而身旁的林芬芬已是脸色大变：“你们已经同居了？！”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我等会儿跟你解释。”

　　Rafe是大明星，习惯了众星捧月，看到林芬芬一脸的厌恶，大概一时难以适应：“嗨，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必。”林芬芬换了鞋，径直走过他。

　　Rafe在她身后说：“那不如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以为她不会理会，谁知她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方若绮男朋友的妹妹。”

　　Sister in law三个字被她咬得格外狠，Rafe不怀好意地笑：“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个妹妹？”

　　“Rafe！”我喝止他继续胡言乱语，“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踢出去。”

　　他摊摊手，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拉着林芬芬回到我的卧室。

　　林芬芬气坏了，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你真对得起我哥哥！”

　　太多突发状况让我疲于招架，我实在是累坏了，无法一直那样耐心地安抚她：“芬芬，我跟Rafe只是单纯的朋友，你看，在这间房间里没有任何他的东西。但是我跟你哥哥也已经分手了，就算我对你哥哥有愧，那也只是因为过去而不是现在。我们之间的事没有人真正了解，我也不想再听这些指责，就算你非要指责我，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她被我吓住了，我开始懊恼自己的情绪失控，却只听到她怯生生地问：“你和Rafe，真的没在谈恋爱吗？”

　　“没有，只是演艺圈的游戏而已，就像以前立翔和古芊菁那样。”这样解释，我想她能理解。

　　“那你还爱我哥哥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我没有勇气在她面前说出来。

　　她没有等到我的答案，自言自语般地说：“哥哥进入演艺圈之后，一个人养活我们一家，供我上学。出事之后，他躲在台北，不能唱歌，也不回家，但依旧不断地打钱回来。他在电话里总是说自己很好，可那时全世界都认定他是罪人，就算他把那么多钱都给了范晓爱的父母，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一句好话，而你又撇下他去了美国，他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无法再说下去，我轻拍着她的背，心潮翻涌：“三年前的事，有很多没有人知道的内情，我无法面对现实，所以选择了离开。我是后悔的，但就算现在回到三年前，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强大到有勇气抵抗那些风浪。当初离开的人是我，他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克服一切才拥有了现在，无论我有多后悔，都没有办法再回头找他。”

　　深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未曾想过自己会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推心置腹，也许是因为她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相册你拿回去，告诉他是你不小心拿走的，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我看到她失望的神色，说道，“我很快就会回国，总会见到他的。”

　　“你要回去了吗？”

　　“对。”

　　这是前几天才做出的决定，因为黎湘离导演的亲自到访，我无法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