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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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崎步住在绯勇家的那段日子总是很愉快的，她好像也融入了绯勇龙麻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
“欸……龙麻君只喜欢吃草莓吗？”阿步盯着桌上的草莓大餐，闷闷地问。
龙麻夸张地点头。“草莓真的很好吃啊！阿步你也很喜欢草莓吧？”
“我？为什么？”
“因为阿步的浴巾就是草莓图案啊！”
阿步无奈地笑笑：“那是临时买的啦。”
“很好看呢！”龙麻脸上只有纯净的笑容。
“……嗯。”这个孩子单纯得一点心机都没有，就像一张白纸……阿步睁大眼睛看着男孩将桌上的草莓布丁席卷而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真的是很可爱的小男孩啊……]
阿步感到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艰难地撑开眼皮之后吓了一大跳。一个黑洞洞的照相机镜头对准自己，镜头后是杏子闪闪发光的镜片。
“怎、怎么了？”想撑起身却抵不过剧烈的疼痛不由又躺下。
“不可以乱动啊阿步，伤口又会裂开的。”葵在一旁担忧地说。
“啊，嗯。”阿步的脑袋开始迅速运转，记得自己察觉到被“鬼”盯上后就准备把它引到僻静没人的地方再解决，可也许是京一的举动引起了它的怀疑，刚进小巷就遭到暗算，好巧不巧又有一对母女走过来，“鬼”改对她们下手，自己跑去打退“鬼”，把那母女送到安全地带后再找“鬼”时突然被利器刺中腹部，勉强用双刀挡了一会儿后，因为失血过多倒在地上。本以为要死了，可是听到了他的喊声。“ＡＹＯＵＭＩ！”
“龙麻君呢？”难得听到他这样火气旺盛的声音，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男生都在楼下等。我去告诉他们你已经醒了。”葵微笑着转身走出房间，清清淡淡如缥缈云烟一般。阿步这才发现自己身在和龙麻的公寓里，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后来怎么样了？”阿步看着小莳问。
“那东西解决了。”小莳简短地回答，“倒是阿步你太自作主张了吧，居然不等我们汇合就一个人战斗。”
阿步抱歉地笑笑：“没办法啊，突然被盯上的。如果一大意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小莳抱臂严肃地警告。
“这样说来……校长他又喊园崎同学你有什么事啊？”杏子双眼放光，看样子是准备挖什么大新闻。
阿步迟疑了一下：“我……”
“阿步你感觉还好吧？”京一的大嗓门传来，话音刚落，三个男生已出现在房间门口。
“如月君因为有紧急的事所以先回去了，我会告诉他阿步你没事的。”葵依旧浅笑。
“嗯，谢谢你们。”阿步轻轻点头。
“流了很多血啊……真的没关系吗？”醍醐还真够婆婆妈妈的。
“我身体一向很好的。流点血没什么大不了啦！”阿步一向讨厌别人把自己说的很弱的样子。
“国二的时候在游泳课上进了水池十分钟后晕倒在池里，国三的时候在剑道部作演示时突然昏过去，高一时在学校花园里花粉中毒，高二时……”京一突然无厘头地报出一大堆阿步的糗事。
“好啦，小京你究竟想怎样？”阿步不满地抗议。
“记得还真熟哦！”杏子兴奋地在一旁奋笔疾书。
“当然啦，每次都是我送她到老太婆那边的。”京一不自然地转移视线。
脸都丢光了……阿步认命地叹气，心中却有源源不断的暖流涌出。这里的大家都在关心着她呀，从刚出生开始便有种深深的罪恶感，一直认为不会有人爱自己的，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可以了，尽全力去守护协助这些宿星，永远不要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可以和他们融在一起的，因为自己不够资格。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信念变了呢？是和京一成为好朋友时候，是美里葵靠在自己肩上哭泣的时候，还是和大家并肩作战的时候，被大家保护着的时候？
或许，是在八年前，那个小男孩拉着自己的手，肯定又充满自豪地宣布“你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的时候吧……
可恶……被这样温柔的对待，将来该怎样毫无牵挂地离去呢？
“阿步……？”葵柔软而温暖的手心贴在阿步的手背上，看见女生的眼泪时不自主地轻唤一声。
“……大家……大家……都对我太好了……我……”阿步抬起另一只手遮住双眼，无法阻止眼泪的流逝。
“说什么傻话啊！这些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小莳不以为然地将阿步最后的犹豫击溃。
“是啊，理所当然的。”葵笑着说。
“……所以，以后别再做那样的事了。”一直都没说话的龙麻突然开口了，他眼中藏有淡淡的伤感，“我们都很担心你，非常担心你。”
阿步止住哭泣，怔怔地看着龙麻，一时无法从他温柔的责备中挣脱。“……对不起……”
“我们是同伴，应该一起战斗的。”
“嗯。”对不起，一直都表现出镇定无畏的样子。其实，最任性的人就是自己。阿步自嘲地勾起嘴角，某处有种不知名的躁动渐渐在空气中侵入人们的细胞。
“好了，休息吧。”龙麻露出可爱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纯粹温柔。他习惯性地轻轻拍了拍阿步的额头，然后带着大家出去了。
阿步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片混乱，随即归于宁静。
好想永远沉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阿步伤势恢复得相当快，一个星期以后已经又在学校中活跃起来了。剑道部的活动照常参加，嘘寒问暖的同学络绎不绝。京一依然时常站在剑道社门口看社员们练习，之后再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一声。阿步看见他会冲他甜甜一笑，再目送他大摇大摆地离开。放学后，和京一以及其他几个老师口中的“太保男生”去歌舞伎町帮忙，那里的人亲切地对他们打招呼，闲下来的时候还能喝几杯免费的果汁。傍晚回到家，龙麻有时在有时不在，不管怎样先准备好晚餐然后等男生回来。和葵与小莳一起逛超市时经常被提醒龙麻喜欢的草莓牛奶又要买了，或者再加一条草莓图案的毛巾。究竟哪里改变了，阿步说不上来，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未完成的使命仍将继续，不知何时又会出现牺牲者。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吧，阿步出神地想。总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如果可以，那天可不可以永远不要到来？
周日小莳带着大家到神社，说是参观一下。居然参观神社？阿步挺不解，记得自己从小对神社一直有种抗拒感，连过新年都基本上不到神社求签，那个地方，总是给她莫名的巨大压力。
“欸，这不是小莳吗？居然有时间来看我们？”巫女姐妹看上去很高兴。
“说什么啊，我不是常来吗？”小莳笑着走过去。
“呵呵，我听老师说了。你们是要来参观，对吧？”姐姐有礼貌地引领大家进去，“从这里一直往里走，就可以看到你们想见的东西了。小心些，里面有些暗。”
这个神社和别的地方有点不一样，阿步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异样。黑漆漆的通道潮湿而冰冷，越往里走，可以感到阴冷的寒气越沉重，最里面是什么地方？好像没有尽头，大家都在朝向一个巨大的黑洞前进。
“……这里，究竟是……”葵略带不安地开口。
“没有关系的，这里绝对安全。”雏乃安慰地开口，“如月君以前也来过这里，你说呢？”
“嗯，虽然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可的确是没有危险。”如月冷静地回答。
阿步觉得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步伐有些不稳。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胳膊。
“……小京？”
“留神点，这里又湿又暗，我可不想在你滑倒之后又带你去老太婆那儿。”京一满不在乎地说。
“哈，那还真是麻烦你了。”阿步瞪着眼睛，尽管她知道京一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不用谢我。”
“我根本不是在谢你。”
男生女生的你来我往将周围的寒意渐渐驱除，甚至可以听出来小莳多么艰难地忍住笑意。龙麻和醍醐沉默地走在最后，两个男生本来就不爱说话，在这种阴沉的地方更是开不了口吧。阿步默默地想。
这样一直沿着窄小的通道前行，过了好一会儿，听见雪乃清晰的声音。“到了，就是这里。”
众人停下脚步，如月将手中的照明灯上移，然后顿住。
“这……这个是……”葵惊讶地捂住嘴。通道的底部是一个貌似巨大祠堂的地方，祠堂的正中间肃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像，所有的寒气似乎都是从石像中传出，浸透于周围的每一丝空气。在黑暗的空间里，看不清石像的全貌，即使有照明灯的光亮，也只能大致看出整体形状罢了。应该是一个女人，穿着古老的和服，被锁在刑架上，长发垂下，一直拖到冰冷的石地。
“她是谁？”京一问。
“你们听说过吗？魔女千夜。”雏乃平静地开口。
阿步怔住。
“嗯，一直有这个传说啊。魔女千夜是不祥的预兆，是人类的冤孽什么的，对每个信奉神社的人来说都是相当忌讳的存在。”小莳迅速回答，从小到大的教育让她脱口而出。
“听说……她是不老不死的对吗？”葵轻声问，仰头望着石像的眼睛。
“哈？不老不死？那么她现在在哪儿啊？”京一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在这里，在这座石像里面。”雏乃哀伤地抚上冰冷的石像，低下头。
“什么意思？”醍醐问。
“这件事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得知的。”如月平静地开口，“魔女千夜，据说诞生于日本平安时代之前，因为刚出生时满头银发并且带来山洪的灾害而被视为不祥的象征。从小到大遭人唾弃，连亲生母亲也因生下她自责而死。十七岁之后她的容貌再未变老，并且千夜的家族接连发生灾祸，族人准备用千夜的生命祭司神明，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杀死千夜，因为即使是施以极刑千夜都能够不断复生，于是族人将她赶出住所……”
“天……居然对一个女孩做出这种事……”葵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如月看着葵，继续用不变的语调说：“接下来才是千夜最悲惨的一段时代。失去家族保护的千夜在各地流浪，却总因为一头银发而被人们拒绝接受，后来甚至演变成对千夜的追杀，可千夜是不死的，每当经历过一次死亡的痛苦之后便会复活，然后等待她的是另一次死亡。据说千夜在忍无可忍之时曾动用‘魔女的力量’烧毁过一个村庄，不过当时村庄里的人们都因为祈神活动外出，所以并无伤亡。但从此之后，千夜的魔女称号便流传广泛，成为了人类的公敌。千夜为了避免再生事端，独自一人躲进深山之中生活。可每当有大的灾祸发生时，人们都以为是魔女千夜在作祟，经常跑进深山中寻找千夜并焚烧她的住所。”
“可你说她是不老不死的，后来她……”小莳忍不住插嘴。
“千夜的确不老不死，有记载她在江户时代和德川幕末时代都有出现过。幕府甚至派出军队对她进行捕杀——当然表面上说的都是正当理由，还有一些机关想抓获她进行医学上的研究。这些史料最后都被作为历史上的丑闻而掩埋了，并没有出现在正史当中。”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难道真有这样的事？”小莳开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真的，魔女千夜确实存在过。”雪乃肯定地说。
“那么，她和我们有着什么联系，是吧？”龙麻平静地问。
阿步一直忍住强烈的不适，此时听见龙麻这样问，不由抬眼望向如月。
“这件事是每一个拥有‘力量’的人都应该了解的。魔女千夜在明治维新之后便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雏乃将目光转向认真聆听的众人，“她曾遇到过拥有‘力量’的先人，并且非常痛苦地请求对方杀死她。先人接受了她的请求，聚集在一起用特殊的‘力量’封印了千夜的灵魂，然后将她杀死。为了补偿先人消逝的力量，千夜在死前将自己的残留的‘魔女的力量’献给先人。”
“这就是说……我们的一部分力量是魔女千夜的？”京一终于听出结果。
“没有错。”雪乃看向石像，“这座祠堂建在地底，是得到特殊力量的先人为了纪念千夜而修建，不想引起世人的注意所以建得很隐蔽。在我们心里，她并不是带来灾难的魔女，而是一个和我们一样得到特殊力量的存在，只不过是生错了年代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希望她的转世能够得到幸福。”
“原来……真的存在……”葵低声啜泣，她用手捂住脸，“总感觉，能够清楚地体会到千夜的悲伤……太痛苦，太绝望了……”
“小葵……”小莳轻轻抱住她，安慰似地拍着她的后背。
“即使她已经死去，我们还是会为她祝福，她的灵魂会安息的。”雏乃闭上眼睛。
“嗯。”葵抹干眼泪，点点头。
阿步望着高大静默的石像，一直没有说话。
“不过，总感觉这座石像的样子很眼熟呢……”京一摸着下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可是根本联想不到什么。
“根本看不出像什么啊。只是一个女人的形状。”醍醐也开始研究。
龙麻静静地望向石像，一动不动，好像要被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吸进去一样。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嗯。”
阿步回过头，发现龙麻还站在石像边没有动，刚想开口喊他却发不了声，就如同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
“绯勇君，快走吧。”葵轻声将龙麻的思绪拉回，男生转身走来，对葵温和地一笑：“嗯，走吧。”
……怎么会……这样？阿步怔怔地看着龙麻和葵走过自己身边，再次张口可还是说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地回头望向石像，希望能找到一点启示，可石像依然静默，空洞的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变化的地方。
你是想告诉我，对他们来说，我的存在是多余的吗？阿步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真的很害怕，这种被排斥在外、不被需要的感觉……
“阿步，怎么了？”龙麻温润的声音传来。阿步迅速擦干眼泪，回过头去笑笑，然后摇摇头，跟上大家的脚步。虽然看不真切，但龙麻知道女生是在笑的，于是不再追问。
走出神社后，阿步全身一阵放松，试了一下，又可以说话了。果然是千夜的石像……吗？阿步叹口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步，今天去歌舞伎町吗？”京一扛着木刀大声问。
“……”阿步愣住，看向龙麻，今天本来说好要和龙麻逛街买一套家庭影院回去的，家里的电视昨天突然不能看了。
龙麻转身对阿步一笑：“没事的，你们去吧。”
“可是……”没有电视的话对新闻不太好掌握啊……
“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去看也可以。”龙麻还是露着好看的笑容，对阿步和京一摆摆手，“我先走啦！”
阿步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再见，他已经离开了。
“怎么回事？”京一闷闷地问。
“呃……本来准备去买台电视的，家里那台好像坏了。”阿步也闷闷地回答。
“绯勇君似乎很忙的样子，最近也没太见到人呢。”轮到葵闷闷地说了。
“交女朋友了吧。”醍醐为什么也闷闷的呢？
阿步嘴唇动了动：“大概吧。”
之后就见到了比良坂纱夜。龙麻把她带到家里来吃饭的时候阿步吓了一跳，而那个温顺纯善的女生显然也很惊讶。
“请问你是……”她怯怯地开口。
“啊……我是……”阿步紧张地看了一眼龙麻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想着她可能就是男生的女朋友，立刻准备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我是和绯勇君同租一套公寓的同校同学，我叫园崎步，请多指教。”
“……我才是！请多指教，我是比良坂纱夜。”女生乖巧地鞠躬，“希望以后也能够好好相处。”
“嗯。”好可爱的女生。阿步温和地笑。“绯勇君你照顾比良坂小姐吧，我继续准备晚餐。”
“需要帮忙吗？”龙麻像往常一样问。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和平常一样否定的答案，谁知道阿步清亮的声音在厨房响起。“好吧，有时间的话就进来一下。”
龙麻愣住，然后冲比良坂温柔地笑笑：“先坐在客厅里休息一下吧，我等一会儿过来。”
“嗯。打扰了。”
阿步非常认真地在做草莓布丁，龙麻进去之后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地帮忙洗草莓。阿步随意瞥了龙麻一眼。
“是那个女孩吧？你在以前的事故中救出来的。”
“嗯。”
“很可爱啊。”
“是的。”龙麻淡淡地勾起嘴角。
“可是你准备做到什么地步呢？”阿步将榨好的草莓汁倒进模具，“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龙麻洗完草莓后，除去绿苔，再放进榨汁机。
阿步抬头望着龙麻：“难道你没发现吗？她已经……”
“就是因为知道。”龙麻平静地把阿步身前的模具放进冰箱，“就是因为知道，才想去保护。以前没能保护好的人，这次一定要……”
阿步无力地靠在桌边：“可是这样好吗？放弃你真正该保护的人。”
“没有谁是我真正该保护的，在我看来每一个人，认识或不认识的，只要有存活的希望，我都会去保护。”龙麻抬眼静静地望进阿步眼中，“阿步你也一样。”
“你或许会后悔，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龙麻微笑：“既然做了，即使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笨蛋……”阿步无可奈何地抚上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要多做一人份的晚餐。”
“说什么呀！对我来说很简单啦！你出去陪女朋友吧。”阿步用力把龙麻推出厨房，顺便把他的那句“不是你让我来帮忙的吗”一起关在门外。她靠在门边，尽量平复悲伤的情绪。保护啊……说起来最容易，做起来却最困难的事……
希望小葵能够没事……她是菩萨眼呢……龙麻君应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小葵吧……
没关系的，如月和京一一定也会守护好她的。
一定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