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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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院落，泥瓦红墙。
小小池塘旁的一株柳树上，遥遥能见着个素色布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向上爬着，那轻缓动作似乎是在护着怀中的什么东西。待到凑近了去看，方才发现那是名颇为年轻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下巴有点尖，线条却很均匀，肤色偏白柔和细腻，乍一眼瞧去倒让人觉得有些像娃娃。
再往上的方向，树杈间有个不大的鸟巢。
而他怀中兜着的，是只鹅黄色的雏鸟，小小软软的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
这样一个干净柔软斯文秀气，看起来像个娃娃般的男人。说他便是权掌祭血盟，扬起江湖一片腥风血雨的李陵宴，想来大约没多少人会信吧？可他偏就是了。
如今，这个大魔头却在为了送只再普通不过的雏鸟回窝而爬树，那明明只需轻功一跃便可达到的目的，这般举动倒当真叫人猜不透是何用意了。
至少，树底下那位柳眉微蹙的翠衣女子便是不懂的。就像她也不懂，这种要多少有多少的畜生，掉下树来死了便死了，李陵宴还去特意理它做什么。
“积德。”不待那翠衣女子开口去问，树上便缓缓传来了李陵宴的回答，那声音干干净净的倒是很衬他那秀气模样。送了鸟儿回巢他便又小心翼翼地挪了下来，只是足下一个不慎便仰后摔了下来，那翠衣女子心下一凛，忙飞身将人截住。
“积什么德？成千上万的人都杀了，你真要积德，就别搞那么多事。”带了些许埋怨的口吻，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难以理解。纵然身为芙蓉庄十三花会的庄主，见过不少江湖正邪，可李陵宴想的，柳戒翠还是不懂。
“杀人是我杀的，积德是给娘和双鲤积的，不一样嘛。”稳住身子从柳戒翠怀里下地，端端正正的站好理着衣裳，李陵宴知晓这话她想问很久了，今日便就一同答了。只是他说的那些，人家虽听了却大约未必会懂。
人和人呐，若真能一说便通，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情仇了。
“是悲月还是堕月？”
微眯的眼睛略略睁开，李陵宴突地转了话头，却没见有何动作。
“会主的耳目还是如此灵敏，属下悲月使，杏杏和侍御回来了。”应声推门而入的，正是李陵宴手下四裂月之一的悲月。
“失败了？”微微勾了勾唇，李陵宴已是多少猜到了结果。
“秉烛寺寺主反叛！”言语间，悲月使面上泛起一阵愤色，“他居然下重手伤了侍御和杏杏，搅乱布局，然后带着毕秋寒那几个人上船逃逸。亏得我们把玉崔嵬当做上宾，他竟耍出这等卑劣手段！”
“崔嵬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看来…毕秋寒的船上能人不少啊……”无甚怒气，李陵宴的话语中甚至是带了些许掩不住的笑意。他觉得很是有趣，那个能说动玉崔嵬当场叛变的人，他真的…很有兴趣见识一下呐~
而后，未尽的话语突然骤转，问得却是个乍听起来全无干系的问题。
“悲月，你听过‘月下美人，秉烛踏夜’这句话么？”
“是，属下曾有耳闻。秉烛寺虽为江湖藏污纳垢之地，寺中多为亡命之徒，但这数十年来从未被人攻陷扫清的原因却是这‘月下美人’。”微微一怔，悲月使虽一时不知此问用意，却还是极快地给出了回应。
只除了，答案并不如往常般坚定非常。
其实祭血盟的情报收集机构该说是可堪一用的，否则也不可能在江湖各处大做文章，甚至还拉拢了本在秉烛寺内的玉崔嵬。可即便是这样，对于李陵宴口中的‘月下美人’也不过只查到一点皮毛罢了，而且还是些毫无用处的皮毛。
“只是个中传闻甚多，有说乃是机关者，亦有说是天下至强的武功秘籍，还有人说……”
“还有人说，那是个武艺卓绝睥睨天下的高手。”带了些许嘲讽冷笑，柳戒翠倒是对这真真假假的江湖传言全不上心。在她看来，这所谓的‘月下美人’九成九是秉烛寺的人自己凭空捏造，编出来吓唬人的。
否则，怎么从未听人说他当真见过。
“哼，若真有这么个人，还有他玉崔嵬什么事。”
“呵…有没有，撒些火药泼些油，烧一烧便知道了。”略带笑意的语调中掺杂了一丝微妙的兴奋，衬着李陵宴那张干净柔软的娃娃脸，倒是…并不突兀。
又或是该说，这样的战与乱，他期待已久。
“谁叫崔嵬他伤了大哥和杏杏呐。”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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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山深无寻处，雾里花开唯秉烛。
这乍一听去很是美好的形容，说的却是江湖之中最有名气的藏污纳垢之地——秉烛寺。江湖人言，这是无处容身的大奸大恶之徒最后能投奔的地方，也是个完全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在这里，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寺主。
而这些关于秉烛寺本身的江湖传言大多是略知皮毛便以讹传讹，十句里头九句是厌恶与鄙夷，剩下的那一句则多是恐惧。真正到过秉烛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的江湖正道若真要算来，怕是屈指都可数的。
但其实，姑且不论里头都住这些什么人的话，这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云深雾绕，花林繁茂，虽说和那恶满江湖的名头不太相称，却着实清幽淡雅的很。若有不知内情之人来到，只怕会误以为这莫言山乃是归隐藏仙之处了。
可就在这一晚，这般清雅美境却毫无预兆地被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火势往流觞院走了——！！”来来往往断梁泼水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最先用内力高声一喊。而后，一片混乱失控的救火场面仿若被骤然冰冻了一般，那群传言中无恶不作的邪派之人脸上，竟都露出了令人见之发寒的恐惧之色。
就仿佛…在这一瞬间遭遇了灭顶之灾一般……
“公、公子今日在…在流觞院……”
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用颤抖的声音昭告着众人恐惧的原因。只是，却也再次提醒了陷入死寂的那群寺众，他们如今需要立刻做出一个决定。
是不管结果如何都先做出救人表现，还是……
“………救火…快救火！！”而后，一瞬的犹豫之间，有人高声扬起的话语替在场的人做了那个决定，“别管其他地方了！先救流觞院——！！！”
是的，那是一个警钟。
告诫着某些尚还心存侥幸的不安份之徒，有的心思，不该多想。
因为…那个强若鬼神的人不是他们能够猜度算计的，想要在这秉烛寺中好好活着，脑子里就不该存着某些天真的妄想。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有救火！救流觞院的火！
“先把外围柱子断了！别让火势再过……”
砰嘭——！！！轰隆——！！！
不待那领头救火之人喊完，忽闻一阵由远而近接连不断的巨大轰响！通往流觞院一路的廊柱竟突然开始在满天火光中接连向两旁轰然倒塌，堪堪阻断了火势蔓延进去的可能性。而那道由断柱开辟的道路中，一抹雪白身影缓缓走出，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如同月下漫步般安静闲适。而他所过之处，火势尽灭……
令人…毛骨悚然的功力。
“属下们失职，竟让人潜入放火惊扰流觞院清宁，请公子恕罪！”几乎是在看到那抹白衣身影的一刻，在场的寺众便就都屈膝跪了下去，俯首看地冷汗涔涔。那般畏惧臣服的模样，若是叫正道中人看了去，只怕也是不敢相信的。
没人知道为何这些往日里无恶不作的狂徒会如此害怕，就像没人知道，眼前这个丝毫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的白衣男人到底有什么可让他们怕的。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
一身素麻棉布的简单白衣，一支毫无纹饰的乌木簪子。
平凡寡淡的容貌，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形。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相貌，连点特殊好认的印记都没有，纵是扔到人群中都不会有人多去看上第二眼。若真要说有什么特别，怕是唯有那一身不沾一丝红尘俗色的绝佳气质，和那双如沉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了。
远远望去，身影如仙。只是配上那样毫无特点的相貌，却是…太过可惜了。
又或者…江湖所传月下美人之说，当真不是一句讽刺么？
“烧便烧了，吵什么。”全无起伏的淡漠语调，衬着那毫无变化的冷淡表情，来者的身上似乎觉不出什么生气的意味。只是显然，对比起这漫天大火和秉烛寺的生死存亡，他似乎更加在意自己居处的一方清静。
无错，这个一身素麻白衣黑发半绾的普通男子便是江湖传言中，那护得秉烛寺数十年安全无虞的‘月下美人’，亦是…秉烛寺的前任寺主——康琼。
一个…连名字都很普通的绝世高手。
“……祭血盟。”而后，透过漫天火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看向了一个地方。
那是，放火的悲月使暗中藏身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