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柚见十一

3、亲妈

　　临走时秦沐阳给了顾轻轻两个电话。一个是司机老李的，一个是秘书小张的。

　　他没有发短信的习惯，电话也并非时刻能接通，这两个人在他身边待得时间最长，联系他们大抵就可以找到他。

　　顾轻轻手机没电，只是抄了号码，洗澡前忘了往手机上存，洗过澡后字迹模糊，到底是没能存上。

　　数日后她接到陌生电话，方才想起有这一茬，顾轻轻心头琢磨秦老板传个话还要让别人转述，有钱人事儿真多。拿起电话接听，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轻轻。我是妈妈。”对方说道。

　　“妈妈？什么妈妈？”顾轻轻刚睡醒，尚且迷糊，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可能是她素未蒙面的亲妈杨宛白，试探着问了一句，“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叹息声，“轻轻，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妈妈最近回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见个面吧。”

　　“……”顾轻轻想挂电话。二十来年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人，说见就见？

　　气当然有，但顾轻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稳住了情绪。第一次跟她亲妈接触，她就喜欢不起来她说话的语气，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但对方毕竟是她亲妈，就算生下她就抛弃她，依然是她亲妈，顾轻轻又下意识地期待着她最好是回心转意，知道当年对不起父女两。倘若是后者，顾轻轻或许会原谅她。

　　顾轻轻道：“下午晚上都有空，哪里见？”

　　“我去你们学校接你。”

　　“不了，”顾轻轻拒绝，已经被秦沐阳开着路虎送了两次，她已经有些解释不清楚，当然不想再增加麻烦，“学校太远了，妈你跑来跑去太麻烦，找个城内的地方，我过来好了。”

　　“妈妈不怕麻烦。”

　　“没关系，你刚回国，不清楚这边的交通情况，还是我过来吧。反正后天没课，我不着急回来。”顾轻轻道，顺手翻着蓉城地图，琢磨着晚上要去顾小鱼家里借宿的事。

　　顾小鱼是她上大学后才认识的好朋友。大一开学，两人被分配到同一宿舍才相识，相识也仅有两年，这两年情谊却实在深刻。两人都姓顾，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性格也相合，不仅顾小鱼拿她当亲姐妹，知道她的家庭情况，顾小鱼的父母也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她关怀备至。她亲爸一死，顾轻轻早就没有家了，这几年里，顾小鱼家几乎等同于她的家。

　　“小鱼，我有点事去环球中心耽搁，晚上可能来不及回学校，住你家咯。”顾轻轻说道。

　　对方半宿没答话，顾轻轻拿下手机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并非是顾小鱼，而是秦沐阳的名字。他的电话在顾小鱼接通后若干秒才打入，被顾轻轻的手机自动转接，她说要去住一晚的事情全被秦沐阳听去了，唯独没听去开头叫的那声小鱼。

　　“……”顾轻轻想死的心都有，正要开口说她打错了。秦沐阳先她一步开口，正经回应道：“知道了。忙完了打电话，我去接你。”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提示他不在服务区，大概是进了电梯或是到了地下停车场什么的。

　　顾轻轻尴尬得直冒冷汗，只好发了短信过去，解释了一下自己打错电话了，不麻烦他。

　　也不知道他在电梯里，能不能收到。

　　顾轻轻打电话给顾小鱼，小鱼居然也不在服务区。她只好又给顾小鱼发了一条短信说晚上得在她家留宿的事。

　　等了一会，两人均没有回应。顾轻轻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下床，一不小心踩斜，噼里啪啦一通乱滚，脚脖子上撞掉了一块皮。伸手去药箱拿酒精，又把整个药箱打翻，酒精全泼在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

　　顾轻轻琢磨着天邪不顺，临走之前刻意在小包里塞上了开过光的玉佩，挡煞。

　　约定的地点是环球中心的街角咖啡厅，这里距离蓉城大学足足有两小时的公交车车程。顾轻轻等车的时候偶遇回家的学妹，搭了一趟顺风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城中，热情难耐，还去学妹家喝了口茶。

　　约的下午五点，顾轻轻四点五十五准时到场。在3号桌坐下。

　　等了五分钟，没等到杨宛白，倒是等到了一个年轻男人。

　　“Sorry，让女孩子等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林易帆，比你大两岁，你是杨妈的女儿，可以管我叫哥哥。”男人看似大方的说，放下手提包，在顾轻轻对面坐下。

　　他姓林，还管杨宛白叫杨妈。顾轻轻知道他是谁了。她一直厌恶这个姓，因为听顾爸说过，她妈就是改嫁给一个姓林的富豪。

　　她这亲妈到底是什么意思。顾轻轻琢磨不透，抬头打量起这个叫林易帆的男人。

　　浓眉大眼，眼窝下陷，典型的欧美式脸型。身形高挑、健美修长，脸上的笑容始终不落下，眼神也很清澈，看着很阳光。撇开历史厌恶感不谈，他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彬彬有礼，是富家公子里难得的内敛类型。

　　换了别的女生，一定对他赞不绝口。然而顾轻轻是个轻微脸盲，只知道这个人五官标准，说多帅，她从来不觉得。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组合不同，但本质上没什么差别。说气质，对方也绝不是她有感觉的类型。

　　顾轻轻暗想这人有病，见人就认妹妹，风流病和神经病共存。哥你个大头鬼。但脸上还是职业性地挂起了微笑——帮顾小鱼相亲过若干次，她简直轻车熟路，各种妖蛾子都能应付自如。

　　林易帆却并不知道此刻顾轻轻在琢磨什么，只觉得她端庄羞涩，有些怕生罢了，本质上是可爱的。不直视他的眼睛，或许就是一种对他有好感的表现？

　　滚蛋！

　　跟他聊了两个小时，顾轻轻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

　　林易帆说杨宛白很快就会到，从五点等到七点，杨宛白却一直没有出现。吃过晚饭后，她总算来了。活了整整二十一年，顾轻轻第一次在照片之外的看到亲妈，她果然跟照片中一样美，容貌和身材都是，像停留在照片里，从未改变过一样。

　　顾轻轻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杨宛白，比面对林易帆更让她觉得尴尬。

　　反倒是林易帆最先开口，亲昵地搂着杨宛白的肩：“杨妈，你女儿真漂亮，跟你一样。我一见就喜欢。”

　　杨宛白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就好，我都好久没见过轻轻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顾轻轻尴尬地赔笑。心头琢磨她们根本就没见过面，何来好久不见一说？这不是瞎扯淡吗？

　　拼了老命，生硬地喊了一声“妈”，顾轻轻顿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偏偏管顾小鱼的妈妈一口一个“妈”的喊，她却从未有过这种犯恶心的反应。

　　实在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生理反应，还是心理反应。总之让她感觉很不好就对了。

　　三人就坐。杨宛白坐到顾轻轻对面，亲昵地拉着林易帆的手，说林易帆今天穿得有些单薄，小心感冒。林易帆笑着回应还是杨妈最疼他。

　　顾轻轻微笑着听两人寒暄，心头直呵呵。九月份正是秋老虎恣意的时候，虽说外面刮风下雨，林易帆穿了长裤两件套，哪会单薄？若不是对面坐着她亲妈，她早就拍屁股走人了，犯不着在这儿受人恶心。

　　杨宛白说完林易帆才开始打量她，唉哟了几声，夸她越长越像妈妈，越来越漂亮了，脾气也温和，什么都好。女孩子大了该找个归宿，有没有看上的男人，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听到一半顾轻轻就搞懂了，这哪是见她亲妈？这是她亲妈在卖她，骗她跟她继子林易帆相亲啊！

　　她替顾小鱼相亲若干次，这点小手段还分辨不出吗？

　　顾轻轻蹙着眉头，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

　　“轻轻，你不舒服吗？”林易帆好心地问。

　　顾轻轻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还不懂顾轻轻在看他什么，微笑着凑了过来：“怎么了，轻轻？”

　　当着杨宛白的面，顾轻轻忍住没说，只是摇头，承认：“有点不舒服，告辞了。妈，下次你有空再约吧。”

　　说着她转身就走。林易帆跟着出来了。顾轻轻不搭理他，心想九多点钟了，该给顾小鱼发短信，让她来接一下了。

　　外面在下雨。雨不大，两人都没有带伞。

　　“轻轻。”

　　“请叫我顾轻轻。在我们中国，没有这种表达方式，全称对方名字才是尊重。”顾轻轻一板一眼地强调。

　　林易帆一愣。他没想到顾轻轻会这样堵他的话。至少他刚才还以为顾轻轻是喜欢他的，就算不喜欢，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林易帆耸肩，“Sorry，顾轻轻。我只是想问你冷不冷，外套给你。”

　　冷不冷是谦辞，顾轻轻穿着短衣短裤，一边淋雨，还一边吹风，早冻得打哆嗦了。林易帆只是礼貌性地提一提，接着便开始脱衣服。

　　他的外套一看就是什么名贵得吓死人的东西，顾轻轻不接，退后一步，咬牙道：“不用，我不冷。”

　　林易帆没得选择。下一秒，厚实的西装外套就搭上了她的肩，把她严严实实地隔离了起来。

　　“手机怎么回事，”秦沐阳沉着声儿问。

　　抬头看一眼跟在顾轻轻身后的男人，脸色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