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回首尽成非》凌霜陵蓝

2、卷二

　　“十年後的今天遇见你
　　年少轻狂已远去
　　成熟稳重也保持距离
　　沉默里千言万语
　　时光回到那年夏天
　　公车站前你笑容满面
　　拍拍我的头说你好吗
　　一句问候填满青春
　　别人的话都听不见
　　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
　　我还记得那年倾盘大雨
　　狼狈奔跑穿越几条街
　　握紧的双手
　　为爱的不顾一切
　　我还记得那年你的声音
　　耳边回荡那一句誓言
　　你吻我的脸都是我心中
　　收藏一生的快乐”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闷在这间小屋子里独自听着梁静茹的歌，淡淡的艾草香在黝黑的陶土薰灯中悄无声息的焚烧，夹杂着蓝山咖啡浓郁的苦涩，时间的绵长与摩登时尚诡异的结合在一起，空气中，流淌着燥热。
　　随手抓起一把干枯的按树叶在桌上任意摊开，冥冥之中形成了太极鱼的影像。任红色发丝在桌面环绕成圈，她伸手用长指甲轻挑身侧的油灯灯芯，“啪”花火微爆，屋内稍稍亮了些，她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墙上，来回晃荡。
　　“想问些什么。”她低头肆意摆弄手中树叶，扭曲，撕扯，直至脆弱的叶子化成粉末状飘洒在地上。
　　桌对面的女人优雅而淡然的笑着，丝毫不在意她波西米亚女巫般的妆容和诡异的举止，怕是早就习惯了吧。
　　“线。”轻启朱唇，女人摊开掌心，若有所思的广场那相会纠结缠绕的纹理。
　　“线？”相识千年来她头次带着疑惑的眼光打量着那女人。
　　微点嫀首，女人将目光从掌心收回，喃喃低语：“这么些年来，我们的缘尽了么——是我太过坚持，还是宿命在戏弄。”不带丝毫质疑，女人自己早已下了定论。
　　挥手打乱桌上的太极鱼，她不曾答话。
　　CD机依旧响彻梁静茹的沧桑——
　　“……努力为你改变
　　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笔
　　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仿佛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双眼 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 ……”

　　像极了神话时代举行祭祀时，一身红衣的巫所吟唱的告词，神秘而高亢，众神扒开云霞躲在三十三重天外嬉笑着窥视，那时的他远远站着，一袭青衣浅笑明眸——
　　似是要赶走那千万年前的思绪，她无意识的在额前挥动手腕，细尘随着风的流动在半空上下浮动。
　　女人默默的看着她的无措，唇角抹上了一层笑意。
　　夕阳的余辉忽的自女人身后照进小屋，一地辉煌。
　　她厌恶的伸开五指挡住刺眼的阳光，从指缝中望去，女人的黑发竟发出幽幽的蓝光。
　　不着痕迹的浅笑，她等着看场好戏。
　　男人高大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直至遮掩住女人纤细的身形。
　　艾草还在焚烧，瞬间的定格无法铸就奇迹，她缓缓起身，冲男人礼节性的微笑，侧身自他让开的窄道走过，擦肩——
　　黑夜般的光。
　　千万年后的重逢，我们竟是不再相识。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我这句语气 原来好像你
　　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线的一端就在自己手上，另一端系着轮回，主动权由自己掌控，又何必再苦苦相询。

　　Vera Cruz雪茄清幽的气味随之而来，男人优雅的回身关门，阳光一点一点缩小缩小缩小渐渐只余留下一条细线，女人在这细线之中远去，仿佛融入了那纯正的金黄。
　　屋内重归昏暗。
　　“六殿下的莅临还真是蓬荜生辉啊，”她坐在桌后双手交叉撑住小巧的下巴，一脸仰慕状的看着男人，“殿下想喝些什么呢~Coppuccino、Supremo、Melange、Cappuccino还是土耳其、蓝山？”
　　来人随意的笑着，他并不在意咖啡的种类，反正在她这永远也只有Cappuccino这种味淡且甜腻的女士咖啡，而且还是速溶性的。
　　自顾自走至桌台前，男人举止轻缓的冲了两杯Cappuccino，端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周身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哼……”她不自在的嗤鼻，斜眼等着男人那无时无刻布挂在唇边的笑意。
　　“出去购物怎么样。”男人用陈述语气说着，仿佛对面的女人是他多年的红颜知己，“Time 那又开了家‘Chanel’专卖，今年新款已经上市了。”对着微热的咖啡吹了口气，气雾散开，衬得男人的脸些许有些圆润。
　　“我不喜欢Chanel！我更不要你的施舍！”她有些火大的低声吼道。
　　“街对过的那家法式餐厅里的红烩蜗牛不错，回来去尝尝吧。”似是压根没听到她的话语，男人接着往下说，“你是比较喜欢Fendi的吧，我记得你有一件它的外套。”
　　“饕餮！我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猛地一拍桌子，她站起身，“我说我不要你的施舍！”
　　男人这才缓缓抬头，依旧微笑，却不曾看向她，“魃，不要为难我，你知道我也不过是答应了别人来照顾你而已。”幽幽的叹了口气，男人显得很无奈。
　　“照顾我？！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一步冲到门口拉开木质门，“吱呀”的轻响显得如此短促，“看到她没？！明明就认出她来了为什么还让她就这么走了！你不是爱着她的么！为什么不挽留住她！！！”歇斯底里的喊着，任汗水混合着眼泪从她的脸颊淌过。
　　轻轻抚上那红色的发端，男人不失优雅的微笑，诧异的抬头，她正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魃，早在神话时代她弃我而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爱她，之后的那些年月我也不过是在自我欺骗罢了，爱她，不爱她，对于我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还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forever is too long，对你如此，对我，亦是如此。”抹去她脸上淡淡的泪痕，男人继续温柔的笑着，“我知道你恨我，更恨他违背诺言，可命运便是这样，喜怒无常，线系在你的指端你便有权利选择去路。那人叫我照顾你，那便是生生世世，他能违背诺言，而我不能。”
　　静静的愣在原地，她似是无助的下意识握住男人宽厚的手心，却感受不到那魂牵梦萦的思念……
　　Vera Cruz的雪茄香、hugo boss的男士香水味充斥着她钝化的鼻尖，然，远远不及那人身畔若有似无的檀香，为此她还曾取笑过他应该去那个名叫天竺的国度修行，那里的神佛都喜欢这种味道，而他仅仅是微微乍舌，露出少年姿态，她最是喜爱他这幅相貌。
　　上古的回忆不仅如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更是冲击着她的眼眶，仰头，不想在那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却不想，屋内空留Vera Cruz淡淡的醇香，男人早已不见去处。
　　仿如神话时代的那一役后坠入的修罗道，寒冷，凄厉，恐惧，她止不住思念止不住眼泪止不住嘶喊——
　　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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