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善哉》余一眠

5、第四章

　　两人在这里住了约有两日，府尹大人请来的高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到了，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前辈，看上去精气旺盛却不像是依旧在江湖中行侠仗义的一样，有的甚至是挑着两担子的蔬菜来的，其曰家中揭不开锅需要将菜卖给府尹大人方能度日。
　　戒嗔细数着每一个到来的高手，一个又一个的奇葩，见不着多大的本事，却有着让人有大吃一惊的本事。
　　终于，戒嗔忍不住问：“师父，来了那么多人，也不见着是像有功夫的，府尹大人究竟是要抓的什么人啊？他们能成吗？”
　　“你这小孩子，不可以在背后议论长辈，记住了？”过路和尚拧着眉头接着说道：“几人虽然看起来都其貌不扬，但是身上确实有真本事，他们都曾经是江湖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年纪是大了，本事总还在的，比如你师父我不就是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却还在这里吗？”
　　戒嗔挠挠脑袋，问：“他们也都是决战峰中走出来的吗？和师父一样？”
　　“那你就说错了，你师父我可不曾在决战峰中决斗过。出家人只谈佛理，不谈斗武。”说着双手合十，又一句阿弥陀佛。
　　戒嗔险些流汗，师父又在胡说八道了。
　　这几日，那个匪徒像是知道了官府的动向，知道了有大量的高手集结，所以一直没有出来作案。到的这些高手都被府尹安排在了客栈里，每日除了夜间帮着府尹巡视，白日里多是睡睡觉，或者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他们聊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大都是昨夜谁家吵架，今日去集市买菜，肉又贵了一文。
　　戒嗔每日也陪着师父日夜诵经，因为寺中的习惯所以夜间睡的也早，只有过路和尚跟着那几个大侠经常在一起，时而聊天时而巡夜，戒嗔甚至觉得师父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从未见他歇息过。许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他也睡了，但是从不见他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睡过。
　　“师父，您是辟谷了吗？”戒嗔问。
　　“啪”的一声，过路和尚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戒尺，轻轻拍在了戒嗔的头上。“怎么可以这么说师父呢。”
　　“可您不吃不睡，不是辟谷，又应该如何解释？”戒嗔揉揉脑袋。
　　“自然是要说你师父功夫高强，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吃过睡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戒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在客栈里住了近七日，那人终于还是开始动作了。经过几日的调查，得出的结论，此人善于伪装，手段狠烈，年岁不大却也不是年轻一辈。据有人来报说，远远见过一眼，此人个头约在六尺。
　　为了确保城中的安宁，很早时候府尹就颁布文书，告诫相邻不要轻易接待陌生人来家中。所以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烛火都不曾看到。
　　可即便是贴出了文书告诫，在晚间依旧会有喝醉酒的醉鬼游离在街上。
　　夜色深沉，虫鸣声中带着焦躁，这是秋天最后的虫鸣，再过一阵就要准备入冬。而这焦躁中偶带一丝清凉的夜晚，却危机四伏。
　　房檐总有身影掠过，像一只只夜间觅食的蝙蝠，拍着翅膀眨眼间又不见了。酒鬼摇摇晃晃，手上还拿着酒盅。他是这家酒家最后的客人，他向店门挥挥手，以为小二闭门的动作是在和他打招呼。
　　城中的告示颁布了多日，也不见有什么匪类再出没，他只当是官府为了吓唬人才发的告示。平日里他最愿做的就是在背后说说官府衙门的那些坏话，说府尹不过是吃着俸禄不做事儿的闲官，说要是自己来做，世上还哪来的那么多坏事儿坏人。
　　酒鬼摇摇晃晃的嘴里哼着小曲儿，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调子，声音倒是分明显得三分迷醉。他拿着酒盅，一个踉跄，不慎的在一旁摔倒了，脸趴在地上有点儿生疼，却因为酗酒的缘故倒是感受不大。他躬躬身子，往前挪了一些，用手支起身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准备站起来走。
　　当酒鬼站起来的时候，无风的夜晚突然来了一阵凉意，他一抖，将身上的外衣又紧了一些。
　　有个人走过来，对着他客客气气的一作揖，问了他一些什么，他没有听清，只能探着身子往前，用耳朵贴向那个人，嘴里问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清，说的大声一点。”
　　那个人说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依旧是作揖低头。酒鬼以为他是在和自己玩闹，总是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就摆摆手骂咧了句：“嘈杂小子，说的什么玩意儿。走开走开，别挡着我的路。”说着随手拍拍身上，不知刚才粘在哪里的灰，拿着已经撒了大半的酒盅，摇摆着推开面前的人，打算走了。
　　那个人被推到一边，只静默的站了一会儿，看着那酒鬼摇摇晃晃的倒下了这才哼了一声离开。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夜间来回巡视的侠士就发现了酒鬼的尸首，几人加快了脚程分头查寻了起来，直到有人发出信号将人纠缠住了。
　　众人看到信号匆匆的赶去支援，其中就有过路和尚。
　　那个被羁绊住的人，正是之前酒鬼面前问了什么的人，眼看去是个年轻人，他轻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有人陨落在他手上，身首异处，死相惨烈。
　　“阿弥陀佛。”过路和尚的一句话像咒语，化生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的劈在了年轻人的身上。只见他突然浑身一颤，笑意僵在了唇边，面色开始苍白。
　　这种奇妙的传音术有着化音为力的作用，将功法化作声音，短短的距离甚至可以取功力不济者性命。这种功法知道的人很多，可是真会的却寥寥无几。
　　年轻人看向过路和尚，显然在他眼中这其中最是阻碍的人自然是他。他喋喋刺耳的声音从嘴中传出，身影像是鬼魅一般的跃向空中，再如雄鹰一般的俯冲而下，他的眼中只有过路和尚。
　　过路和尚凌波微步闪身险险的躲过了年轻人的进攻，却依旧等许久才稳住身形。他看着年轻人的招数，心中暗暗做着比较。他是谁？这个问题突然在过路和尚的心里有了一丝了然的答案。
　　于是，过路和尚开口了一句：“闻百结书生有一徒弟名为十善，不知可是阁下？”
　　年轻人笑了笑，不再继续与众人周旋，而是出声说道：“你这个老和尚倒是知道的不少，不错，我就是十善。”
　　江湖人为自己取名总很奇怪，比如百结书生，分明从未读过一本书，却自称书生，虽然功法很高却从不仗势欺人，但是有一个江湖人都有的毛病，就是爱挑战各路豪杰。说起来倒是没怎么样的一个人，可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打不过他的人，会纷纷死在他的刀下，而在他功力之上的人则会被他不断挑衅，直至败在他手下死去。
　　十善虽名中带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他喜好杀人，与他师父百结书生不同，他专挑被称之为善的人，如孝子、忠烈。
　　“这样看来，这几日的人应当不是你杀的了。”过路和尚说。
　　“大师，您说话可要明了，若不是他，今日这人是怎么死的？”说话的是个满脸遒胡的壮汉。
　　“今日这人是死了，我们却在城中困住了十善，难道还会有错？”说话的是发现尸首的其中一人。
　　“十善施主只杀善人，此事江湖人皆知。可今日这人不在善字之内，怎可算是他杀的？”过路和尚道。
　　十善看着几人之间言语，笑着夸过路和尚真是个明事理、眼光犀利的好秃驴，为还这一好眼光，将刚才见到的事情向众人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