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善哉》余一眠

4、第三章

　　天气有些燥热，分明是个凉爽的天儿却总有躁动不安的无名之火。戒嗔盘腿坐在圆蒲上，左右扭扭，不管怎样就是不能静心下来。
　　“怎么，圆蒲上可是长了尖刺？让你如此不安？”过路和尚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戒嗔，随后又闭上。
　　戒嗔扭扭屁股，一脸的无奈，说道：“师父，太烦躁了，天气好闷，都不能静下心来打坐。”
　　“佛自在心中。”过路和尚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继续他今日的参禅。
　　戒嗔无奈，摸摸脑袋，坐定后也口口念起了心经。许是过路和尚的话真的点醒了她，又或者是天气真的改观，她不再焦躁不安，而是一心一意的念着经文。
　　时间很快到了该吃午膳的时候，过路和尚站了起来，却没有看到戒嗔起身的影子。瞥眼看去，她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纹丝不动。过路和尚好奇，便问：“平日里你总第一个起身去准备吃饭，今天怎么老实坐在这里，可是心经真念进了心里？”
　　戒嗔叹口气，放下合十的双手，回道：“师父，坐的太久腿都麻了，起不来。”
　　过路和尚无奈，前去替她揉揉腿，随后拉她站起来，带着她去吃饭。
　　还尚未走到地方，有僧人匆匆的跑来，喘着粗气截住了两人的去路。急匆匆的说道：“主持，寺外有官兵前来，说是找您的。”
　　过路和尚看一眼戒嗔，又摸摸自己的肚子，最终还是跟在小僧身后去了正门，当然不会忘记带上跟在一旁的戒嗔。
　　寺庙的门口熙熙攘攘，官兵站在一旁拦出了大大的空地给府尹。府尹腆着肚子双手后背，在门口焦躁不安的踱步。看到门口出现的过路和尚，高兴的迎了上去，说道：“哎呀呀，大师良久不见，气色依旧如前啊。”
　　过路和尚没有给他面子，拂袖抽出了被府尹拉住的手，客气问：“大人来我小小的寺庙却要如此大的阵仗，不知大人这是为了什么？”
　　府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说出了今日的来意：“这里可能不是说话的地方，事情有些复杂且关乎百姓性命，还是请方丈换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听到“百姓”二字，过路和尚松开了原本不好的面色，让小僧安排几位官兵先去休息，而自己则是带着戒嗔及府尹前去了自己的寮房。
　　泡上一口粗茶，三人坐了下来，听着府尹说起了此行的目的：“几日前，城中开始发生怪事，有一个更夫在家中生生被破开肚子痛苦而死，死相惨烈不忍直视，接连到今天已经发生了三起这样的事情，闹得现在人心惶惶，我无法，只能来求您祝我一臂之力，也好抓住凶手。”
　　过路和尚听着府尹的话，思索了一下，问：“你是在怀疑这事会是他做的？”
　　府尹点点头。
　　“可他已经三十年未出世，当年一记重伤了他，现如今是否还活着尚且未知，若不是他又当如何？”过路和尚问。
　　“这……”府尹想了想，“如果真的是他，如今又用同样的手段残害百姓自然不能放过。若不是他那就更应该将人抓起来，用这等手段杀害百姓，何等罪大恶极。”
　　过路和尚点点头，说：“你说的是，那么我就帮你一把。不过我功力不及当年，当年可是有很多人帮着才能将人重伤。现如今不知对方是不是也和当年的一样厉害，我需要些帮手。”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各路英豪前来帮忙，他们若是知道可能会是他的出世，定然会前来相助。”府尹肯定。
　　“也好。”过路和尚不便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匆匆聊了一些，府尹很快就起身告辞走了。
　　戒嗔看着过路和尚，一脸迷惘，问：“师父，他既然是来求你破案，为什么你们一直在说‘他，他，他’？这个‘他’究竟是谁？”
　　过路和尚一脸难见的严肃，回道：“一个三十年前杀人如麻的煞神，只不过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必知道他。”他顿了顿，皱紧了眉头，“这都已经过了膳时了，你可饿了？”
　　戒嗔摸摸肚子，回道：“很饿。”
　　“那……”过路和尚看着戒嗔一挑眉，道：“我们偷偷的出去吧。”
　　戒嗔眼睛一亮，知道了师父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从前因为很多事情被戒持师兄罚的错过了吃饭，师父也是偷偷的带着他出去吃好吃的。虽然很多时候因为师父没有银子，所以所谓的好吃的因为没有钱付，很多次都不得不用做活来抵债。可是每一次出去，都特别开心。
　　“我们偷偷的，可千万不要被你戒持师兄发现。”过路和尚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门外。
　　“嗯嗯。”戒嗔点头。他依旧记得上一次偷偷出去被戒持师兄发现，结果被罚在佛堂里扫了一个月的地，擦了一个月的桌子，可怜她的个头还没有桌子高。除此之外还为寺中的师兄弟及师侄们洗了一个月的袜子……
　　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偷偷的出了寺，戒持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叹气，这两人总是不会伪装的好一些。今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出门必然会被他撞见，却还不知道晚一些再走。
　　戒持低头看了看手上，转回身将手中的食盒提了提，重新送回了厨房。而那边师徒二人已经展转走在了下山的路上。
　　沿街热闹的叫卖声吸引着戒嗔不时东西张望，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却永远有让她觉得新奇的东西。
　　“咳咳。戒嗔啊。”过路和尚道。
　　“师父。”戒嗔收回原本忙碌不停的眼睛，抬头听师父说话。
　　“你和为师去一趟府衙吧。”过路和尚说着就换了道。
　　戒嗔则是听从师父的话，一路安静的跟随在他身后。
　　这是戒嗔第一回进府衙，很久很久以前，也可能就是没有多久前，他有路过，看到巍峨庄严的府衙，心中有一些畏惧又有些熟悉。就好像是经常来看自己的娘亲身边跟随的父亲，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府衙没有她想象中来的那么华丽，简单却让人不禁肃然起敬，变得唯诺和小心翼翼。
　　明镜高悬的匾额就挂在大堂的正中，衙役走在他们前面，领着他们穿过大堂走向了正院。
　　正院的客堂里坐着等待他们到来的府尹，看到过路和尚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暗暗的还搓了搓手，示意他们坐，请人沏来了茶。
　　“大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以为至少还需要些时间。”府尹向过路和尚敬茶，礼数周到。
　　“嗯，早些将事情解决了，那也可以早些让百姓安心。”过路和尚双手合十喃一句“阿弥陀佛”。
　　“这，可其他人都还没有来，您看……”府尹有所顾虑。
　　“放心，放心。”过路和尚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今日来不过是提早做个准备，所以赶着膳食中过来了。可怜我这个小徒弟，今日还没有餐食半分，不知道大人能不能为他准备些斋菜，也好填填他已经一日不食的肚子。”
　　戒嗔听懂了过路和尚的话外音，不免有些可怜的看着府尹。
　　府尹看着戒嗔望过来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那是自然，想来大师也一定没有吃过，我让后厨多准备些。”
　　说着就让人安排过路和尚的住处以及餐食，两人随后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了。
　　戒嗔跟着过路和尚去了客房，吃起了大餐。
　　毕后，对自家师父说道：“师父，您这是犯了寺中的戒律，您说谎了。”
　　“哦，我可没有撒谎。这不，我提前过来府尹大人这边，才能更好的保护一方百姓啊。若是我撒谎了，而你却是知道谎言的人，不但不揭穿谎言还享受谎言带给你的好处，这难道不应该是最大的忌讳吗？”过路和尚眼睛不眨的对着戒嗔说教。
　　戒嗔听着自家师父的桀辩，心中难免有些不相信却还是不敢反驳什么，看着自家师父心安理得的前去休息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