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渡》莫忆世华

5、碎星，纵为那短暂的一抹光（二）

　　碎星，纵为那短暂的一抹光

　　楚离陌外出办事了，因此整个府里只剩下泠熹和一众打杂人员。但能看到泠熹的，却也只有走了的楚离陌一人。泠熹百般无聊地把弄着手里的灯，正把弄着，泠熹却忽然摸到了什么，脂腹按到了一块突起处─与灯身原有所刻的雕纹不同，突起处是突兀地出现在那里。泠熹将灯翻过一面，仔细查看才发现，这突起处与雕纹很相似，所以若不留心观察，很难发现。
　　“苑……吗？”泠熹心头一暖，“真不正经。”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
　　“谁？谁在那？既然来了，阁下为何不现身？”感应到周围灵力的波动，“是谁在那儿？”回应她的只是微风拂过草木作响的声音。可泠熹一转头便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她放下的灯。“你是谁？放下我的灯！”
　　那黑衣人却不为所动，仍是拿着那盏灯，“哦？你说，这是你的东西？”
　　“没错，现在，把它还给我！”
　　黑衣人终于挪动了身体，对泠熹说“那你可知，这灯，作何来历？”
　　泠熹不知他想干什么，上前去拿灯。黑衣人自顾自地说道“此灯唤为焚熄，乃是天师一族诛鬼之器。据说只是用灵气将其点燃，便可灼烧一切灵体，直至其神形俱灭。”说罢，像泠熹阴森地露出了笑容，极其诡异。
　　泠熹内心感受到了什么，想疾步逃去，却不知自己为何竟动不了了！
　　黑衣人看出泠熹举动，嘲弄道“想逃？未免太过天真了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可是断然不敢只身闯入这里的。”又是阴森地一笑，“所以，你就安息吧。”
　　“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泠熹越发觉得力不由心，慢慢瘫软在地。
　　“我的名字么？一个死物不需要知道。”黑衣人拿出从泠熹手中夺混的焚熄灯，用灵力点燃了它。“喏，这真是霸道，竟一下抽离我八成灵力，这焚熄，果真名不虚传。”又望了望泠熹，“不过，却是值了。”
　　说罢，泠熹觉得自己的灵体竟不可抑制地向灯内移去！直至被灯完全吸入，泠熹都无力反抗。
　　火，一望无际的火海！置身于这里，泠熹觉得自己仿佛快被熔化！可那火似乎是有意折磨她，仍是吊住她一口气。
　　“焚熄，阴魂都集齐了，齐岚，这次你会做何选择呢？我可是很期待啊！”倏地，黑衣人凭空消失，只剩下桌上那盏正在照出光亮的灯。
　　“楚离陌……你在哪儿啊？”虚无缥缈的低喃，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泠熹，我回来了！”楚离陌一把推开门，对空气叫嚷道。“诶，奇怪，怎么没见着泠熹？”楚离陌向书房内走，却丝毫没有泠熹踪迹。“奇怪，莫不是在别的地方？”可任凭楚离陌翻遍整个房宅，都没发现泠熹。楚离陌心中无端地出现不安感，而且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强行忽略这个不安，可最后，却慌乱了。
　　焚熄盏内，泠熹全然不知楚离陌的归来，被异火焚烧灵体这么久，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一动不动地僵在那，灵气越来越虚弱。
　　楚离陌在府中不断搜寻，他知道泠熹无法走出府门，她定在府中何处。楚离陌强迫自己停止慌张，停下来冷静思考，可是就是做不到，还愈发慌乱。
　　莫不是……不，不可能的，他们还不敢如此贸然行事！楚离陌想到一种可能，可又快速将其否定。
　　又走进书房重新寻找，楚离陌此时看到了桌上的灯。灯内还在燃烧，整个灯身都在发光。“焚熄都还在这，泠熹自然不会离太远”话虽这样说，可他更加不安。连忙召来沙肆，“沙肆，你速去找痴堂堂主，我有急事相见！”“希望真的不是如我所想一般……”
　　楚离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内心不断肯定被自己否决的想法……
　　灯中的泠熹似乎察觉楚离陌的存在，手指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准备叫一声楚离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异火焚烧她的灵体。

　　“不知齐岚阁下找老朽，所欲何事？”一老者询问对面的楚离陌。
　　“你们把泠熹弄到哪里去了？”
　　“泠熹是何许人也？我们痴堂可不认识。齐岚阁下还请不要诬陷我痴堂。”老者饮一口茶，漫不经心道。
　　“你们怎可能会不知泠熹！快说，泠熹在哪？！”楚离陌已几近暴怒。
　　“哦，不知阁下所说的，可是那府中的女鬼？”老者恍然大悟一般，之后又牛头不对马嘴道：“阴魂就在身边，阁下何苦再去寻找？毕竟焚熄的出现，也是需要祭品的不是吗？”之后，便消失了，如眼前的黑衣人一般。只留下脸色惨白的楚离陌呆滞在那。
　　“不，不会的，泠熹一定不可能有事的！”楚离陌恍若失神地呆坐在那，下一秒，就直接凭空消失，出现在楚府。
　　“泠熹，泠熹，泠熹……”楚离陌似魔怔了一般跑向书房。冲进书房，手忙脚乱地拿起了焚熄。望着正在发光的小灯，楚离陌内心顿时如坠冰窟。颤巍着手揭开灯盖，险些被其中喷射而出的异火弄伤！
　　楚离陌急忙掐指念咒语，灯便像“吐”出一般将泠熹释放出来。望着几乎已经完全透明的泠熹，楚离陌内心立刻崩塌，凑到泠熹跟前，泣不成声。
　　而泠熹感觉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气息，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旁的楚离陌，想抚摸他的脸，奈何手臂提不起力气。想唤他，却也张不了口，只得将仅余的灵力化为意念，渗入楚离陌脑海内。
　　“楚离陌。”听到泠熹的声音，楚离陌连忙低头查看。
　　“不，泠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喂，楚离陌，你知道，为什么我叫泠熹吗？”楚离陌却没回答。“因为啊，我死的时候，都值破晓了，所以我死前还看见了阳光。可那种光却极为寒冷，不似阳光的温暖，只叫人觉得冷，一种直入心底的冷……”
　　“可现在，我又快死了，还见着光了。你看，那灯，亮时多美。仿佛藏有星辰般耀眼。”
　　楚离陌越听，越觉得心如刀绞。
　　“楚离陌，你送我的这盏灯，我很喜欢它。另外的话，楚离陌，我喜欢你。”
　　“泠熹，我也喜欢你！我也是！”楚离陌发疯似的回答。
　　“是吗？那，还真是凑巧啊！”顷刻间，魂飞魄散。
　　“泠熹？泠熹？泠熹，你就走了吗？”楚离陌起身了，拿起这盏灯，“还真是残忍啊！”
　　有些人越痛越绝望，可痛到麻木之后，便也就清醒了。
　　深夜的街道上，有人提着一盏灯徘徊，那灯似星辰一般耀眼，那人，似断肠一般黯然。
　　“你知道吗？我正在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在曾经漆黑的夜里，有人在期盼着晨曦的来临，如今光明已经到来，可是等待的人早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