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左名都》即默翎肆

2、第 2 章

　　第二日，顾严上朝。
　　顾严此次从扬州回到京城是有原因的，他的上司杨钧立了大功，虽说顾严正五品的同知，也没立下什么功劳，但是杨钧莫名的特别赏识他，不但让他带着部分军队回京领赏，而且亲自写信对他大加赞赏，并向皇上举荐了他，让他右迁京内。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这次被召回京的人实在多不胜数，顾严在其中只能算不大不小的官，本不会予以太多关注，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当皇帝审视的目光和众人各不相同的目光袭来，顾严不得不抬起了头。
　　“听说顾爱卿的儿子中有一位神童，此时可属实？”
　　顾严心中一紧，表面却不紧不慢地陈述着：“禀陛下，小儿不才，此事只不过有人过分夸张，实不属实。”
　　“是吗？”祁弘胤语气故意略带疑惑，“但是‘顾兼然’一名在淮左一带颇负盛名，让朕不得不信啊。”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太子如今年少，易倦怠，朕为此担忧不已，如今正需要有这样的人才激励他，众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低下头，暗自揣摩着皇上的此番用意。
　　顾严谨然跪下：“承蒙皇上抬爱，可惜小儿体弱多病，难以受此重任，只得辜负陛下的期望，望陛下恕罪。”
　　此言一字一顿，没有什么语气起伏，也难以听出此人到底是如何感受。群臣依然持以观望态度。
　　祁弘胤眼眸微微一敛，渗出冷冷笑意：“那顾爱卿你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伴君如伴虎，虎子何尝不是如此。不知哪一位虎子会因争取位置而死，也不知谁会因为这样而家破人亡。虽说当皇子的陪读也有好处，但是福是祸，全看个人的造化。
　　所以当顾严的目光看来，大臣们都有所闪避。
　　“你看他们做什么？如今京城，朕看只有你顾爱卿的儿子才甚合朕心。”
　　顾严依旧跪在地上：“臣斗胆。微臣的大儿子顾淮左自幼在军营中学习，如今十二岁，臣斗胆想陛下举荐他作为太子殿下的陪读，望陛下许纳。”
　　朝廷上出现罕见的寂静，在这阵安静的尴尬中，祁弘胤竟然回答：“好啊。”
　　就在此时，丞相蓝玄龄站了出来：“陛下，不可。”
　　“有何不可？”
　　蓝玄龄迎着皇帝玩味的眼神傲然答道：“顾言卿的确是才学惊人，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造诣才堪称神童，所以他才适合做太子的伴读，然而顾淮左从下在军营中学习，才资定当不佳，举止行为肯定也不合礼数，一介莽夫，难堪大用。”说到这里，蓝玄龄侧身略带鄙夷地看了顾严一眼，再转身面对着皇上：“臣认为，像这种只会拳脚功夫却未有所作为的人，根本不适合做太子的伴读。”
　　在场的人都清楚，蓝玄龄虽然表面上在说顾淮左，实际暗指顾严。顾严因为有个“好上司”就这样被提拔了起来，难免被人嗤之以鼻。再加上这个国家同品的文官比武官官级高，所以蓝玄龄说出这番话后，不少言官就站出来附言。
　　祁弘胤见此场面，微微一笑：“朕认为虎父无犬子，丞相你过虑了。”
　　蓝玄龄毫不示弱，他微微曲身：“还请皇上慎虑。”
　　祁弘胤露出为难的神色，转而歉然地面对顾严：“顾爱卿，这......”
　　顾严实在不愿顾言卿卷入这一潭浑水中，他不得不答：“臣子顾淮左全听陛下吩咐。”
　　蓝玄龄听到此回答，不屑之色更加溢于言表。这个顾严表面上装作不愿让顾言卿进入官场，看似低调清高，却又不停地举荐自己的大儿子顾淮左。照理来说，顾淮左才是他的嫡子，若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进入官场，又为何将自己的嫡子推进来，着实是虚伪至极。
　　虽然蓝玄龄是这般想法，但大臣们的心中却各有猜测。
　　祁弘胤轻叹口气，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朕记得皇子中应属老四祁世最喜欢舞刀弄棍，他上回还说长大以后要当个将军，既然顾淮左从小在军营中学习，就让顾淮左做老四的伴读吧。”
　　虽说祁世不是太子，但是四皇子母氏一族也很强劲，皇上此安排也可以看出他青睐于顾严，却不知顾严到底哪里入了这位陛下的眼。当然，文官总是不消停的，还不等他们一等人说些什么，就见皇上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前额：“此事不必再议。朕累了，退朝吧。”
　　蓝玄龄再次瞥了顾严一眼，拂袖而去，也有一些大人走到顾严旁边向他祝贺，顾严站立在一片“恭喜”声中，一一点头回应。待到群臣都散去后，他才转过身来，表情不悲不喜。
　　这一场到底是谁驳了谁，还是谁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