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4、风雨令现

　　“你是说……”杨语欢压低了声音，眸子似有若无的扫过了床上男子。

　　后者依然在沉睡，似乎无知无觉。

　　“我怕的就是这个……”恒峥急的好像已经乱了方寸：“英公万一要……要以那种逆天大罪，去碰武后的雷霆手段，那铚县桓氏全族上下的脑袋都不够砍的！我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害了全族的人吧。”

　　“别急。”杨语欢看出了他的退意，按下了他的人：“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呢，武后执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先皇在时候，她不也把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么，现在……”

　　“可是，当年袁天罡的话还在啊。”恒峥急道：“连太宗皇帝都信的话，你能不信么，再说老令主只告诉了我这些，别的，诸如这风雨令里都有些什么人，怎么联系我都不知道，和我有关的事就是那时太子李贤修书与武后做对，我参与了一些，可那也是东宫那面派下的来的活儿，看不出和风雨令有什么关系，可现在，一个令主的身份就这么扣到了我头上，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

　　恒峥说着说着干脆站了起来：“语欢，我们逃出去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也别管什么风雨令不风雨令的事儿了，这大唐的天怎么变，与我们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杨语欢没办法，只能劝：“三郎，你太急了。”

　　同侍风雨令，她与恒峥的心境不同。

　　大唐盛世开创至今，弘农杨氏始终都未曾远离权力中心。

　　她这话悠悠出口，带了几分叹息，人也凑了过去，玉手轻抬，温热的指尖轻拂男人的额头，总算是把恒峥刚刚被激到繁乱的心情给稳定了下来，后者同样叹了口气：“唉，是啊，我是被吓着了，太急了些。”

　　谋反这种事，无论是谁做天子都是会被诛连的重罪，他已经触到了边，又怎么会不心惊。

　　“但愿英公要做的事不是我想的。”恒峥颓然坐下：“眼看着是这风雨令找上了我，虽然不明就里，可我想逃，怕也是不容易的。”

　　杨语欢黯然，同意了他的说话。

　　是啊，谁都看的出来恒峥已经原因不明的被卷进了事件当中，想脱身，哪那么容易，只是要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等那年轻男人再醒过来了。

　　两人沉默对坐，好一会儿，杨语欢才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对了，遏云馆今天突然多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

　　“身份不明的人？”刚刚恢复了正常的恒峥被这话震到：“什么人？怎么身份不明？”

　　“和平时来的客人不一样。”杨语欢解释：“有人说，他们是江湖人……”

　　“江湖人？”恒峥愣了：“这又与风雨令有关？”

　　**

　　入夜时分，年轻男子再度醒了过来，血止住了，又吃了些东西，人倒是恢复了一些，好歹把他之前遇到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下。

　　那男子姓林名歆，字逸之，是护送老令主去巴州的人，只不过在路上，他们就遇到了埋伏，结果一行人被四下冲散，他与老令主同行，老令主重伤之际把风雨令交给了他，让他来洛阳遏云馆找恒峥，若是恒峥不在的话，先找杨语欢，而要传的话，就是他带到的那几句。

　　“我与老令主分开的时候，他还活着，只是伤极重，为了能让我送信出来，所以才与我分行了两条路。”林歆解释：“不过没想到我刚进洛阳便又遭到了群黑衣人的围攻，至于老令主现在是生是死，我并不知情。”

　　“什么人？”恒峥问：“江湖人？还是官场的人？”

　　江湖人闲散，官场人严谨，虽说杀人的时候都是拿刀的，但只要够心细，还是能看出些什么来的，再说杨语欢又说有江湖人来到了遏云馆，只怕不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湖人。”林歆连犹豫都没有便答道：“虽然那些人身穿黑衣看不出什么身份，但是从武器和招式来看，的确不是官兵的路数。”

　　恒峥闻言与杨语欢对视了一眼，杨语欢略一思索，开口试探：“今天遏云馆也来了不少江湖人，难道他们也和风雨令有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林歆倒是没有太过隐瞒：“风雨令里本来就有江湖人，私盐贩子尤其多，太宗是打江山的人，知道这些人的能量，所以拉拢了不少一直用到现在，只是刺杀我们的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私盐贩子……恒峥暗自记下，想想又问：“那风雨令还有些什么人？”

　　“有朝庭的人，有江湖人，还有商人，甚至还有丐儿，总之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那怎么联系呢？”

　　“风雨印，柜房传递。”林歆答的异常简单，略有些吃力的抬起了手，指了指恒峥手里的风雨令。

　　那枚不大的令印正在他的手里握着，恒峥低头看了一眼那东西，心里又沉了几分，杨语欢却自一边伸出了手，把那令印握在了手里。

　　林歆见状看了她一眼，眼底多了一抹沉思。

　　杨语欢似是没有查觉，从恒峥手里接过风雨令后便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按照即定的轨迹推过去，下半部确实会形成一个特殊的印迹，似龙非龙的，线条复杂，在昏黄的灯光下虽然看的不甚清楚，却也瞧的出手艺绝精，巧夺天工，想仿制很难。

　　杨语欢很想印一下试试，可又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收了那心思，又把风雨令好好的递回了恒峥的手里。

　　恒峥接过，突然沉默了。

　　他很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如问起。

　　恒峥不出声，林歆便不开腔，这反倒给了杨语欢一个观察他的机会。

　　她久在欢场，看人极准，自然看的出来眼前这男子虽然年轻，却极沉稳，话亦不多，几乎是你问他才说，再多一句都没有，想必再问些深的他就会说不知道了，想套他的话，必须要绕着圈子才行，于是心念一转，又把话头引到了苗秀身上。

　　“我看带你回来的那姑娘手很巧，你与她是旧识？”杨语欢故做随意：“这会儿那姑娘已经在遏云馆里呆下了，做些杂工，你看可行？”

　　林歆闻言看了杨语欢一眼，眼底的琢磨半分都没少，但他没直接回答杨语欢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恒峥：“可能要麻烦令主……”

　　“我排行老三，你要不嫌弃的话跟着他们叫我三郎就好，这令主两个字我担不起。”恒峥打断了他的话，林歆倒是听话，立即改了口，却又在一句话的功夫，又把恒峥惊了个无言以对，他说：“麻烦三郎将我和苗秀送入宫。”

　　这还不够，说完他居然又补充了一下：“内宫，送去豫……不，皇上的身边。”

　　恒峥腾的站了起来：“你不是在跟我说笑吧！”

　　林歆不答，但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在说他是认真的。

　　气氛顷刻僵住了，两个男人一站一坐谁都不肯多说，谁亦不肯多让，杨语欢没办法，只能站出来打圆场：“这件事，你可有问过苗秀的意见？”

　　“未曾。”林歆答的痛快。

　　“那，我先问问她可好？送进宫，对三郎实在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更何况还是一连送进两个进去。”她边说边凝神判断着林歆的表情：“不如我先问问她的意见，然后再回来商量这事？又或者，你去问？”

　　林歆神色未动，但很快给出了回答：“麻烦娘子了。”

　　杨语欢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却也不急不恼：“不麻烦，你这伤的这么重，实在应该多歇歇，要不三郎……”她轻轻推了恒峥一下：“我们就先出去吧，让他在这好好养养。”

　　恒峥和杨语欢相知多年，彼此心意相通，被她推了这一下立即会了意：“语欢说的对，你先休息，我和内宫不熟，当真要先去探探路才行。”

　　林歆只浅浅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那笑意甚至都未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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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语欢那句“问问苗秀”倒不是推辞。

　　一个男人在生死关头都要纠缠的女人，要么是有感情的，要么就一定是有什么利害关系的。苗秀来之后并没和林歆有过过多的接触，那么她猜苗秀与林歆有利害关系便在情理之中了。

　　既然这样，林歆那挖不出来的事，苗秀这，或者可以。

　　抱着这样的心思，杨语欢找上了苗秀，异常直接的说明了林歆要她入宫的事，略为意外的是，苗秀想也不想的就给拒绝了。

　　杨语欢微怔，脸上却还笑：“当真不去？我以为林歆说的话，你多多少少会听一些呢。”

　　“我和他又不熟，再说一入侯门都深似海，更别说入宫了。”在杨语欢的面前，苗秀依然是一幅快言快语的模样：“母亲有恙在身，苗秀长期离开无人照应肯定是不行的。”

　　“那……”杨语欢想了一下，再度试探：“若是有人帮你照顾呢？坦白说，遏云馆里闲人多的很，找出个人，或者另行请人来照顾你母亲也是可行的，当然，这钱可以由我们来出。”

　　她一说这话，苗秀立即露出了一脸的警惕：“你们想要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我可不干，我是缺钱，可也不缺什么黑钱，要我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还不如做些苦工来的心安。”

　　“那倒不是……”杨语欢被她堵的难受，好在人还是圆滑的，笑笑继续：“其实，我也不知道林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这会儿与你说起，也不过是个当个说客而已，要送你入宫，总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吧，至于刚才说要照顾你母亲的事儿，也是我这个中间人该想的，好歹要把问题想在前头不是，省得我一趟一趟的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进宫，反正我是不想进。”苗秀连个思索的表情都没有，就回她：“要不你就替我传句话，说遏云馆的女人有的事，干嘛非得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