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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六)江湖争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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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盐帮所住的院落。四周守卫森严,里面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护院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连江盟主的山庄也没有如此气派,不愧是天下第一帮。
“益大人,久仰,久仰,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看出来了,盐帮帮主身边的女弟子不仅要保护他安全,还要给他装门面、陪见贵宾。
“陈帮主器宇轩昂,乃江湖后辈之楷模,着实让人羡慕。”陈帮主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说,不勾心斗角,应该好相处。
“过奖,过奖,全赖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我只希望能守住,别毁在手上,便心满意足。”吃一堑,长一智,陈帮主学会了谦虚。
“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一块石头上刻有‘媚婷’二字,所以,我想找您的姑姑问几个问题。”连丐帮长老都不知道媚夫人叫什么名字,江湖上知道的可能不过寥寥数人。益引想,如果直接问他,他的姑姑是不是叫媚婷,他可能回答不是,那线索就断了。但又不好诓他,咬定媚婷是媚夫人的真名。只好含糊其词,看他是否会说弄错了,他姑姑并不叫媚婷。
“哦,是这样啊。”还好,陈帮主并没在意对方的用词,让护卫带益引一行人去见媚夫人。
媚夫人的房间格调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上面的落款正是“媚婷”。这位媚夫人对自己的才华相当自恋呐!
茶香缭绕,媚夫人仿佛料到益引会找上门,没有吃惊,只有满脸轻微的笑容,像是成竹在胸。她稳重、处乱不惊,极具成熟女人的韵味。
“前辈,洪帮主不幸故去,我们在他枕头下发现了您的闺名,所以冒昧打扰,想问下夫人有什么看法。”对方早有准备,益引只好照例问问。不指望能从她的言行中看出端倪,但也不排除她会想告诉自己些线索。
“你怀疑洪帮主是我杀的?仅凭一块石头,或许不能够吧。”媚夫人自鸣得意,做作的笑脸像是在诉说,想冤枉她,得拿出点真东西。不过,她误会了,益引从未怀疑过她。
“记得在小庙内,我见到夫人落泪。所以,我不认为夫人你是凶手。洪帮主英雄一世,他遇害前可能会有预感。你是他至亲之人,我只是觉得他应该跟你说过些什么话,不想却引起误会。鄙人虽是朝廷中人,但不会随意栽赃别人。你若不信,我离开便是。”如果得不到媚夫人信任,她又怎会说真话。不如早走为妙,免得不欢而散。
媚夫人斜视,看不出益引有撒谎的特征。她开口留人,说:“你不觉得我是凶手,我倒觉得自己是凶手。”她没有否认与洪帮主的亲密关系。
“夫人,此话何解?”益引认为已成功取得她的信任,只要顺着她的话,就能了解更多的信息。
“凶手在洪帮主胸前刺了一刀,以他的武功,能靠近之人,一定与他关系非比寻常。他一向独来独往,符合条件之人屈指可数。”媚夫人暗自寻思。
“夫人怎么知道洪帮主是被人在胸前刺了一刀?这是我刚刚才发现的,除了我们三个,没人知道。”益引看着彩嫣与季礼。
季礼摊开手表示没有说,彩嫣反过来瞪了益引一眼,她问媚夫人:“都有哪些人可能是凶手?”
媚夫人会心一笑,说:“益公子不必怀疑是别人告密。盐帮是天下第一帮,这里又是江湖的心脏,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别说盐帮,我想一些小帮小派也能得到消息。至于这位姑娘问谁有可能是凶手,我想,除了江盟主、童副帮主和我之外,没有第四个人。不过,近来江湖风云变幻,半路杀出个‘白蚁’、‘红蚁’也未可知。”
童副帮主、媚夫人、江盟主,这三个人都不像是凶手。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只会被他们当猴耍,哪有能力找到证据指向他们。
“媚夫人,如你所言,近来是江湖多事之秋,我想问一个犯江湖大忌的问题。江盟主百年之后,下一任武林盟主如何确定?”益引觉得有人在闹事,而闹事目的是为了争夺盟主之位,只要找出这个人来,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媚夫人看着益引,颇为欣赏,好像在肯定这是问题的根源所在。她说:“确实犯了江湖大忌,但益公子是巡察使大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你说。在武林大会上,谁持有江湖令牌,谁就是武林盟主。所以,江盟主把江湖令牌交给谁,谁就是武林盟主。”
“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又或者大家不服,怎么办?”益引可不好骗。武林盟主是由众人推选,而不是由上一任盟主指定。哪怕不是江湖中人,也清楚这条江湖铁律。
“那麻烦喽。若是他肯退位让贤,自然最好。如果他不肯,将会血雨腥风,江湖不再太平。”媚夫人皱皱眉头,感慨万分。
从盐帮出来,益引想,童贤心十分敬仰洪帮主,媚夫人又深爱着洪帮主,俩人都不像是凶手。又没有线索去找“白蚁”,不如去问问江盟主。此案明显针对他,他老人家久处江湖,一定知道的比自己多。
“益引,你有没有注意到媚夫人头上的发簪,像不像凶器?”彩嫣提醒。其实,益引有注意到。只不过洪帮主的伤口任何发簪都能造成,硬说是媚夫人的那枝,未免太武断了。
“媚夫人的发簪确实罕见,不过,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洪帮主呢?”益引反问。
彩嫣嘟嘟嘴,想了一会儿,说:“她俩彼此·相爱,可洪帮主却不肯娶她过门,让她过上寻常百姓的生活。她气不过,把人给杀了”
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身为丐帮帮主,四海为家,等于是无家无业,如何娶妻生子?曾几何时,或许媚夫人会恨透洪帮主。
“你想法有够新颖,我要留着好好参考……我们先去找江盟主谈谈吧,此案他最关心。”
彩嫣不乐意,说:“江盟主面相凶狠,我才不要见他。季礼,我们到街上去走走吧,比见那个凶神有趣多了。”季礼还没同意,就被她拉走了。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像是写着“救救我吧,我想去看看心中的英雄,哪怕与他说不上一句话”。对此,益引只是眨眨眼,摊摊手,一副见死不救、幸灾乐祸的样子。
山庄内江盟主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被把守得严严实实。由护卫首领引路,先到大厅,后入书房。他打开机关,书架自动移开,里面有一条密道。他示意益引进去。
密道深处,有一间偌大的卧室。江盟主背靠在椅子上,反复翻着手中的一块令牌。益引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不多时,他把令牌递过来。益引双手捧起,看见令牌一面刻着“赏罚”、另一面刻着“善恶”,想是江湖令牌。
益引先开口,问:“盟主的意思……凶手是冲着这块令牌来的?”
江盟主面色凝重,摇摇头,说:“江湖令牌、盟主之位,都只是个面子而已,不值得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
江盟主情绪低落,置身于层层护卫之下,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益引心感惭愧,说:“鄙人有负盟主所托,没找出杀害洪帮主的凶手,不能为盟主排忧解难。”
江盟主叹了口气,说:“益公子,不用自责。整座岛上都有我的人,也没把凶手分辨出来。他们是筹谋已久,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他们?是盐帮吗?盐帮势力最大,想当武林盟主很正常。”益引虚心请教。
“我也怀疑,到现在我还是认为此事与盐帮脱不了关系……不过,益公子来岛上目的是什么?”江盟主忽然话锋一转,让益引立即扭捏起来。实话直说吧,怕泄漏机密,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有聚宝盆的存在,那样一来,再想找到它就困难多了。骗他吧,有损信誉不算,还骗不着。好在,江盟主没有为难,接着说:“益公子是想找一本《红页书》吧?凶手目的跟你一样,想法也差不多,都认为书在我手上。”
益引冷汗直流,虽说武林人士无孔不入,却也难打探到朝廷机密吧?江盟主肯定是在诓人,不能上当!“《红页书》?很珍贵吗?比江湖令牌、盟主之位如何”
“江湖令牌、盟主之位,都是虚的,《红页书》是实实在在的。有了它,才叫真正的武林盟主。”
“难道《红页书》不在盟主手中?如果凶手是要找它,他们岂不是找错人了?”益引心中不解。凶手费老大劲除掉江盟主的左膀右臂是为了《红页书》,而书不在江盟主手中,他们会犯这么荒谬的低级错误吗?
“千差万差、来人不差,他们是不会找错人的。只要除掉我,盟主之位必定空悬。而为了争夺武林盟主,有人会用上《红页书》。到那时,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红页书》。”江盟主揉揉额头,像是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话不吉利,不能对外人说。江盟主害怕了?益引感到困惑,同时也想知道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值得来人不惜颠覆整个江湖。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打算用什么方法办到?
“盟主不必过于担心,大家都认可您是武林盟主。我不相信,他们能翻天不成。”
益引信心十足,一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样子,惹得江盟主神色舒展。他说:“人最害怕的不是敌人强大,而是敌人在身边却不能发现。我知道敌人遍布岛上的每个角落,我也知道你们会觉得我草木皆兵。我更想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是如何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到底能不能把我江某人踩下去,变成垫脚石。”
江盟主站起身,恢复了昔日的霸气。良久,他说:“益引呐,我想请你帮个忙。”
江盟主在危难的时刻,还信得过自己。益引大喜过望,拱拱手,说:“盟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如果事情真相大白、江湖稳定了,我希望你替我把令牌交给丐帮的童副帮主。要是事情不了了之,你就留作纪念吧。”江盟主闭上眼睛,像是在安排后事。
怪不得他会讲那么多内·幕,他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与童副帮主的关系。益引识趣地告退,没走几步,江盟主又想起了什么,说:“替我跟他说,语儿今后交给他照顾。”
江盟主又说丧气话,看来大事不妙!女儿都托付给童贤心,他俩关系非同一般呐。把令牌传给他,不怕盐帮不服反而害了他吗?
是谁不顾一切地寻找《红页书》?又是谁拥有《红页书》呢?益引依然是一头雾水,好在弄不明了一件事——江脉语暗自思恋的人是童贤心。听江盟主的语气,他俩相识已久。
红日东升,总算睡了个好懒觉。平日里彩嫣总爱来敲门,今天不知被什么事绊倒,没有来,不然享受不到美好的梦乡时分。正在朦胧之际,听到有人喊:“益公子,在吗?”迷迷糊糊,益引穿着睡衣去开门。
“哎呀,你怎么还没起床。”有人受到惊吓,益引顿时清醒。他还习惯性地认为是彩嫣或季礼呢,没想到来人是江脉语的丫鬟,名叫阿贞。
益引赶紧关上门,说声“等一下”。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下房间,才再次打开门。
“姑娘找在下有事吗?”益引显得难为情,怎么总是让她碰到自己最丢人的一幕。
“想不到一位当官的大老爷,会是这幅德行!”阿贞话中颇带调侃。她蹦蹦跳跳,四处打量,像是在嘲讽益引生活相当不讲究。
“本大人呢?只是缺位像你一样的丫鬟,不然不会这样。”益引当然得实事求是地跟她讲明道理,不能让这个丫头占了上风。看她姿态可爱,不行!还得调戏下她,以显示自己的风流。“要不我去跟你家小姐说下,叫她把你让给我,你说好吗?”
“无耻!小姐请你去品茶!”她总算顺顺溜溜把话讲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终于占了上风,益引心里偷着乐。没想到阿贞又回来了,她义愤填膺,到底心有不平呐。
她还能拿我怎么样?做女人就得三从四德,谁让你是女人呢?认了吧。益引有恃无恐,装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盯着她。
“我要把你今天的话告诉彩嫣姑娘!”阿贞那叫一个得意。她摸摸下巴,眨眨眼,反过来盯着益引。
真是始料未及啊,谁让自己嘴贱呢,真想狠狠自抽一个耳光。益引张开着嘴,瘫坐下来,心里盘算:认个错吧,未必好使;求饶吧,太没面子了!不如交换吧。
益引抬起头,看着她,弱弱地说:“姑娘,要不我拿一个你小姐的秘密跟你交换如何?我要说明哦,我并不是怕你告诉彩嫣。我只是觉得让别人知道的话,对姑娘你的声誉有损。”益引恢复了几分自信,认为凭一张巧嘴,应该能解决问题。
“我跟小姐五年了。小姐的秘密,你一个新来的,能比我知道的还多吗?说说看吧,或许本姑娘一高兴,就饶了你。”阿贞没有被说迷糊,益引失望极了,只好凑到她耳边,说江脉语和童贤心是青梅竹马。希望她看在一片诚心悔过的份上,忘记自己调戏过她。
还好,阿贞听完后若有所思,没有再多说话。她带益引到山庄后面假山上的小亭子边,江脉语已备好了茶水。
益引坐下来,边品茶,边观察她的神情。江脉语面带微笑,一言不发,让人觉得她是位高高在上的女神,可望而不可及。她叫自己来安的是什么心,得好好琢磨琢磨。
“盟主很安全,小姐,请你放心。”益引轻声告诉江脉语。昨天去见了江盟主,今天一早她就打发丫头来找,应该是担心她父亲的安危。在旁人眼里,他们父女不和,但益引清楚这是江盟主刻意安排的,为的是避免对手拿女儿的性命相威胁。疏远与女儿的关系,有利于确保她的安全。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们父女间本就存在隔阂。
江脉语依旧品着茶。她放下杯子,走到护栏边,望向远方,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良久,她说:“益公子,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啊。”
过去一看,美什么?没什么特别的,连一朵盛开的鲜花都没有,这叫美吗?正纳着闷,她又指给益引看,说:“那、那是洛阳;那、那是开封;那里,看到没有,那是玉门关;还有那,可有名了,那叫京城。”
益引着实捏了一把汗,她真的傻了吗?还是她认为我像个傻瓜?她所指的洛阳、开封都只是个小土坡。所谓的玉门关,是隐在一片树林旁的羊肠小道。就京城还有点像话,总算有几户人家。她眼光也太抽象了吧,益引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嗯、嗯,这京城可够繁华的,小孩子都能吃上新鲜的鸡蛋了。”正好对面有个孩子在捣着鸡窝。
江脉语会心一笑,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益引,然后眺望远方。
恍然想起,与江脉语单独相处过两次,可她没正眼看过自己一下。真心失败,可惜了自己俊朗的外表,白白浪费在这里。
在山脚下,益引感觉被人戏耍,情绪低落,责怪送人下山的阿贞,说:“叫你家小姐下次没事的话,不要再请了!”她含笑着把头侧到一边,没有回答。
实在太过分了!现在想想,还是彩嫣好,至少她肯生气,还肯隔三差五地搭理自己。不像江脉语,完全拿人当空气,还是没有智商的空气。
彩嫣与季礼在益引房内等他一同出去玩。见人回来,彩嫣打趣着说:“益大人,干什么垂头丧气的?今天记性真好,还知道收拾一下自己的狗窝。”
早该想到,出自她口中的,不会有好话。但与江脉语的冷漠相比,益引还是挺知足的。他弱弱地回答:“没有,今天醒得早,出去散了下步。”
三人漫步到山脚下的酒楼,彩嫣在阁楼窗户边俯视街面。站在那可以看清整个岛屿,视野广阔。她说:“下面的酒铺总有很多人,生意真好。益引,你说我们以后也开个酒铺好不好?”
亏她好兴致,发生了两起凶杀案,被抓的家仆都已服毒自尽,线索彻底断了,她也不发点愁。益引走到她旁边,看着英姿飒爽的各路武林人士,还有忙着采购的幻易子。想当初,他也清闲地在此欣赏风景。
街面上晃荡着不少丐帮弟子,也对,人死不能复生,可生活还得继续。不由得想起了童贤心,他此刻一定还伤心难过着,益引不忍前去打扰。一个要面子的人,不会希望有人见过他失落的模样。
“开酒铺好呀,只是不要在这开,都没人闹事。”季礼有所不满。江湖嘛,怎么能不打打杀杀呢?害得他没有机会拔刀相助。可益引明白,这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底下不知有多少股暗流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