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堡垒》郑子乔

4、郑子乔篇 四

　　2008年2月29日。兰州。中川机场。
　　“苏哲，那个我不在了你还是要去我家蹭饭，那个……帮我照顾我妈。”我第一次在苏哲的注视下投降。今天早上他跟老大开车来接我去机场一路上没跟我说一句话。
　　“老大，你说的，我家属是少校级的待遇。那个牛奶新鲜蔬菜什么的不准少！我妈不爱吃肉，多送点菜。我好歹也是把小命压上了，这点好都换不来那我可不瞑目啊！”
　　“瞎说什么，不是说了培训期一结束就回来。”老大横了我一眼。
　　“唉，你说都这会了你还哄我，图什么啊？三个月，三个月放和平时期确实短，可搁现在……算了算了。”我想说却又觉得不吉利，我运气还不至于那么差吧，总不能我一去上海上海就陆沉？
　　“飞往上海的A4356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相关人员尽快登机。”不是空姐悠扬的声音，这嗓音，八成，是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衣服没有一道褶的女军官。
　　“那我走了，八成是给我一人的专机。”我瞅瞅机场一水的军装。
　　我扬扬眉毛一眼都没有看苏哲，走向特殊的登机门。

　　我果然是料事如神的。穿梭机的机舱不大，但此刻却让人觉得空旷。我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然后我站起来准备在过道里溜达一会。我前脚刚迈一步，就立刻有个人影闪过来。
　　“上尉同志，请坐回座位，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我没什么需要，就是脚屈着感觉有点水肿。我就想去过道里溜达一会让血液流通一下。”
　　那个兵不屈不挠的看着我。
　　“那我跟这站一会总可以吧。”
　　小眼睛还是眨巴眨巴的瞅着我。
　　“那好，我坐回去，这总行了吧。”我火大了，我又不是囚犯！
　　“对不起，上尉同志，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那个兵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看我把毛毯蒙在脸上就悻悻地走了。
　　等那个兵走了一会，我把毛毯拉下来，然后打开遮光板。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我第一次坐飞机好像还是因为急着回兰州见老爸最后一面来着。那时候我在飞机上哭了个天昏地暗，不过那个时候天应该也是这样蓝蓝的，云也白白的吧……就是这样一个小土球，呃，按地理学家的说法，小水球。为什么会引来一个接一个的外星文明呢？
　　在这之前跟我说什么德尔塔文明我绝对会哼的一声，嗤之以鼻。成洛最爱科幻小说，可我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或许也不是完全的。比如说我很喜欢看穿越，比如说寻秦记之类的……
　　成洛，成洛……我念着这个名字慢慢的给嘴角一个弧度。
　　成洛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从小就是，至少我这么认为。知道成洛是在初中的时候，成洛就是那种回回拿全年级第一名然后不带手软，会出席各类竞赛然后满载而归，老师天天挂在嘴边，学生听到耳朵出茧子的那种人。
　　我真正认识成洛是在上高中重新分班的时候。老师随便排了座位，于是很巧的我们坐同桌。
　　班主任训话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成洛，看见他板的一本正经的脸，然后低头默然。他爷爷的优等生就是优等生，我以后铁定没好日子过了。会不会是变态？我寒了一下这个想法，吞了一下口水。这个时候成洛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我的手，塞给我一张纸条。
　　我打开，“你叫什么名字？”
　　我扬起眉毛看他，依旧是一本正经的盯着黑板。
　　我抓起笔把纸条垫在腿上，写上一行字。递回给他。
　　他在班主任慷慨激昂的唾沫星子下低头快速浏览，然后表情有些僵硬的抬头。我窃笑。
　　放学的时候，成洛在吵闹声中又问了我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郑子乔。”我说完看着他的反应，然后看到他的嘴唇默默重复了三个字。
　　“不是郑板桥是郑子乔！”
　　全班寂静。我敢肯定我清楚的看见成洛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甚至，有些邪恶。

　　“飞机前方就要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请各位乘客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
　　我一回神，这声音很甜美，应该是录好的音吧。这种录音八成也就我一个人听。我微微张开嘴，让耳膜两边的气压一致。

　　我跟在一个宪兵背后，从两队宪兵开出的仅能通过一人的路过去。
　　浦东机场很乱，到处是人，比中川机场乱的多。
　　有很多人拖着箱子席地而坐。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从兰州来的，估计会大骂我是疯子吧！
　　“报告！是郑子乔上尉吗？我是来接你的。”一个少尉，很年轻的少尉打开车门向我走过来。
　　“你几岁啊小朋友？”我一张嘴，你好就变成了这样。
　　“报告，我叫赵磊，今年20！”
　　嘿，看他立正站直一个标准的军礼我着实被他吓着了。
　　“哦，那，行，上车吧！”我挥挥手，然后飞机上的那个兵把我的包放在后座上，我钻进副驾驶的位子。
　　“报告！上尉您真年轻有为！”小男生一直是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
　　“怎么说？”我有些纳闷。
　　“报告！上尉您今年多大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问您多大！”我看他开着车身子好像又要直起来，他别一激动敬礼把方向盘撒了手，那我俩估计就都交代了。
　　事实证明，这小子还是比较清楚手上的活，只是直了直身子。
　　“我24零七个月。”我觉得这小孩很好玩，至少比苏哲好玩。记得我第一次见苏哲的时候，他穿着全黑的军服，扛着中尉的军衔，微抿着唇，行标准军礼。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上下级见面，可恨的就是他亮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背后发毛，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看我我也看他，僵持了大约2分钟以后，苏哲脸微红，眼光转到别处。我得意的扬起嘴角，抬腿，然后崴到了脚脖子。苏哲扶我起来的时候，脸更红了，并且眼底还乘着满满的笑意。
　　“上尉？”赵磊刚才啰哩啰嗦说了一堆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反正大致就是说我年轻有为，24岁就是上尉了。
　　“哦，怎么了？”我居然出神了，还是在一个极度崇拜我大力赞扬我的人面前。
　　“报告，我们现在正始往复旦大学枫林校区，培训将在那里进行。”
　　“复旦？！”我立刻来了精神，不知道成洛有没有收到我的邮件，“那个，生物研究所在哪里？”
　　“报告！这个，不能随便说……嗯，其实就在枫林校区。”
　　“你不是说不能随便说吗？”我有点想笑的看着他。
　　“报告！上尉，因为你很像我姐姐……”赵磊傻傻笑了两声。“我姐姐叫林澜，也是7488部队的。”
　　“林岚？”我笑笑然后转过头看着窗户外，苏哲那小子，他也有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