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一段被遗忘的乡村旧事》清风剑客

5、惊险的逃离

　　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在倏然之间，想起了我老家不远处的那一位不幸的表姥姥秀儿，这与我初时写作的目的并无丝毫的联系，但是当我在这里写下这个题目时，我的心里也早已驰骋而去，谨以此文，为我亲爱的表姥姥作一个小小的传记吧，尽管故事的本身，早已随着时光的飞逝，因而淡漠泛黄，但是能够流传下来的故事，却都是我们乡里人耳熟能详的，这说明秀儿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在决定将这整个的事情记录下来的时候，我也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因为我觉得事情本身的意义，更加地深刻，至少，这与当时的那个社会背景不无关系！

　　我直呼表姥姥秀儿的小名，这似乎有着许多的大不敬，但是我相信，我的那位在天之灵的表姥姥一定是不会责怪我的，只是，让我感到颇为可惜的是，表姥姥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我却无从知晓，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照片，虽然秀儿去世的时候，我也已经出世了，但是，所有关于秀儿的故事，我都是从母亲，还有一些乡村里的人那里听说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些故事在流传过程之中，有没有被人为地虚构，或者说得更为玄乎，但是我想，不管怎么样，与秀儿有关的这一切故事，本身是什么样子，应该没有多少的改变吧？

　　我的表姥姥秀儿在她第一次的那个新婚之夜，慌忙之际，不顾一切地冲出房门的时候，其实秀儿并没有跑得多远，她只是跑到了她夫家屋后面的牛棚里面，并且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匿在一大堆蓬乱的稻草之中，生怕自己被人发现。秀儿穿着崭新的大红衣裳，很是喜庆，她的衣裳里，揣了很多彩礼的钱，那里她夫君家里的亲戚与她初次见面时，随的份子钱。秀儿的右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锋利的剪刀，这把剪刀应该是秀儿从家里出嫁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地放在衣兜里面的，秀儿静静地躲在泛着腥臭味的牛棚里面，空气是如此地沉闷，气味又是如此浓烈，几乎快要让秀儿窒息了！

　　秀儿的瞳孔瞪得很大，眼睛也是非常惊恐地盯着外面，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秀儿就像是一只陷入到囹圄之中，已经走投无路的猎物一样，她是如此地诚惶诚恐，却又连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秀儿胸口的小鹿在起伏跳动着，秀儿是如此地不安，她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命运，到了这样的境地，秀儿也是无路可退了，秀儿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剪刀，白皙的小手早已握得通红，秀儿也已经无所畏惧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秀儿在自己的心中暗暗地发下誓言，大不了鱼死网破吧，秀儿想，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秀儿就准备用那把崭新的剪刀，去自寻短路了！

　　然而新郎官和他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村庄里许多闻讯起来的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以为秀儿是冲着村子外围那条小河的方向奔过去了，其实，秀儿根本就不知道她夫君家的屋前头，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秀儿毕竟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而且秀儿还是坐着轿子来的，秀儿的头上，也一直都遮着大红盖头，秀儿怎么可能会熟悉这个村庄的地情呢？慌乱之中的秀儿，其实也是在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冲进她夫君家院子后面的牛棚里的，秀儿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也无暇顾虑太多，只要哪里可以藏身的话，即使真的是陷阱，她也会全然不顾地纵身跳下去！

　　秀儿躲在牛棚里面，一直都是惊恐地盯着外边，手里的剪刀也一直都是攥得紧紧的，当秀儿听到那些试图寻找她的人们，声音嘈杂地从牛棚的门口焦急地走过时，秀儿的心都快要悬到嗓子眼了，秀儿胸口的那只小鹿也在“咚咚”地上下乱撞着，秀儿的每根神经弦始终都在紧绷着，丝毫也不敢松懈！

　　恍惚之中，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牛棚的外边，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秀儿一个人静悄悄地待在里面，真是的遭罪呀，牛棚里的那头黑色的大牯牛在粗粗地喘着气，牛粪的气味越来越浓，这让秀儿很是翻胃，成群结队的蚊虫也在“嗡嗡”地轰鸣着，这真的让秀儿无法忍受！可怜的秀儿，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在自己的闺房里哭了一整夜了，白天出嫁，也在路上颠簸了头晕目眩了，此刻的秀儿，也早已疲惫万分了，眼皮也在打架不止，秀儿是多么地希望能够早点安然入睡呀，然而即使如此，秀儿也顾不得眯一次眼，她害怕如果自己承受不住，就这样地沉睡过去，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明天呢？

　　秀儿大约在空气沉闷的牛棚里待了大约两个小时，尽管秀儿的上下睫毛在针锋相对地纵横交错着，但是秀儿始终都在默默地坚持着，直到后来，秀儿聆听不到外面有任何的喧嚣声，她的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因为屋舍外围的蛙鸣和蟋蟀声又在肆无忌惮地叫唤着了。

　　直到下半夜，秀儿听不到牛棚外面任何的嘈杂声，秀儿确定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这才缓缓地从牛棚里摸索着爬了起来，蹒跚地走到牛棚的门口，又小心谨慎地朝门外观望了许久，确定没有人迹的时候，秀儿这才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秀儿在苍茫的月色之中肆意地跑着，跑一段路，又找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隐藏起来，秀儿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抑或是缘于内心的紧张与惴惴不安，秀儿的嘴里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也是香汗涔涔的，秀儿也是生怕被别人发现，那样的话，她就无法顺利逃脱了，好在，这夜色如此深邃暗，野外更深露重，看不到一个人影，秀儿也是全然不顾，她在奔跑过程中，脚上的一只鞋子不小心掉落了，秀儿也顾不得弯腰捡抬起来再次穿上，而秀儿掉下的那只鞋子，恰好又落在了离河岸不远的草丛里……

　　不管怎么样，秀儿还是走了，那天夜里，虽然很是波折，但是秀儿最终还是比较顺利地离开了这个村庄，秀儿去寻她的梦去了，在秀儿的心中，一直都存留着那个美好而又瞬间幻灭的、残碎支离的梦想，这个梦想，也只有秀儿自己心里清楚，她谁也不会告诉，只是，秀儿又去了哪里，谁又能知道呢？